顯陽宮殿內,丞相司馬昱、侍中庾希,入殿拜見。褚蒜子道:“丞相、侍中來的正好,哀家正有一事,要問二位卿家。”


    司馬昱道:“微臣也正有一事,啟奏太後。”


    一聽司馬昱、庾希有要事奏報,褚蒜子道:“請丞相先說。”


    “永和三年三月,安西將軍桓溫,收複成都府,偽漢主李勢大敗而逃。西蜀諸地,望風歸降。捷報水陸交替,飛報京師,桓溫命周撫留守成都,率兵直奔漢中而去。”


    丞相司馬昱讀罷捷報,太後褚蒜子心中莫名一陣興奮,接著問道:“那偽主李勢現在何方?”


    司馬昱道:“西蜀平定,偽主李勢,已率殘餘北逃,大有扼守漢中之心。”


    “嗯,庾侍中又有何事要奏?”


    庾希道:“啟奏太後,眼下無論勝敗,宜盡早在蜀中委派官員,免得夜長夢多,以防桓溫劃地而為己有。”


    “記得上次派司馬勳進京,便請命伐蜀之時,提議盡早委派官員,免得桓溫操控西蜀,如今周撫留守,聽說此人忠義,棟梁之才,哀家就命周撫為益州刺史如何?”


    “老將知兵,為人忠義,正可擔當此任。”庾希道。


    褚蒜子道:“待收複漢中,還要冊封一位梁州刺史,上次定的何人,哀家一時想不起來了。”


    司馬昱道:“臣記得是定了朱燾。”


    庾希收了司馬勳好處,幫著司馬勳討官,便說道:“微臣覺得,不如任命司馬勳為梁州刺史。一來司馬勳是皇族子弟,又是太後舊臣,可謂忠貞;二來司馬勳驍勇善戰,日後北伐關西,收複長安,漢中須有大將坐鎮。”


    說起司馬勳,那是國丈褚裒收的老部下,頗得褚蒜子信賴,丞相司馬昱不知其中原委,也無異議。褚蒜子道:“就依卿家之言,任命司馬勳為梁州刺史鎮守漢中。”


    庾希幫著司馬勳做上了梁州刺史,這個人選也得到褚太後和司馬昱認可,又見丞相司馬昱道:“不知太後還有何事,要問微臣。”


    褚蒜子道:“今日哀家見陛下與那質子慕容宇,牆角挖蚯蚓,著實醃臢。陛下眼看就要四歲了,也該請位帝師,對幼主加以教導。”


    司馬昱道:“我江東才子,廣博無數,不乏其人。到是古往今來,天子一人授書,苦學乏悶,須有童男童女,陪讀左右,陛下才能學的下去。”


    “哀家隻有陛下一個皇兒,陪讀之人,二位卿家可有人選?”


    褚蒜子問:“聽說皇叔多個女兒,與陛下年紀相仿者,是哪一個?”


    “迴稟太後,乃是餘姚郡主司馬道福。隻是微臣膝下尚無子嗣,這童男人選......”


    女孩好選,男孩人選,倒是褚蒜子有了主意,說道:“此事哀家想過,那質子慕容宇三歲為質,整日宮中無所事事,孤苦伶仃,著實可憐,不如就命他做陪讀如何?”


    還沒等司馬昱迴話,庾希說道:“臣啟太後,此人萬萬不可。”


    “為何不可?”


    “古人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慕容宇乃鮮卑人,儒家學說,孔孟之禮,乃漢人之學,一個番邦胡子,豈能教化出來?”庾希道。


    褚蒜子道:“自五胡入中原,年年戰亂,無止無休,要到幾時?思來想去,應以武服之,以禮教化,各族相融,懷柔共濟,促成一統。”


    “這......”庾希帶著幾分狐疑,看丞相司馬昱,司馬昱道:“若得教化,未嚐不可,以武服之,以禮教之,剛柔並濟,太後聖明呐。”


    褚蒜子道:“既然胡人可教,明日起便命道福郡主、質子慕容宇為陛下陪讀。”


    “臣等遵旨。”


    ......


    司馬昱道:“承蒙太後誇獎,小女能做天子陪讀,也是托了太後之福,多學些宮廷規矩,正好長長見識。”


    褚蒜子道:“論起輩分,郡主也是哀家的小姑,左右快快賜坐,少時帝師便到。”


    司馬昱帶著女兒,跪坐一旁,陪著褚太後閑聊幾句,隻見侍中庾希快步上殿,作揖奏道:“太學博士孫綽已到,正在殿外候旨。”


    褚蒜子問:“這孫綽何許人也?”


    庾希道:“孫綽,字興公,平遙人氏,馮翊太守孫楚之子,襲爵長樂侯,微臣修學之時,也曾求學於此人,今為太學博士,博學善文,身懷大才,臣與吏部商議,選為帝師。”


    褚蒜子道:“這孫綽既有大才,快宣上殿來。”


    太監傳話,隻見孫綽邁步登殿,此人身長不過七尺,年紀三十幾歲,頭戴進賢冠,身穿黑官袍,眉如雙羽,眼似寒星,鼻短唇薄,幾縷細髯,輕飄垂胸,既有長者風範,又有儒雅之度。


    褚太後看了微微點頭,開口問道:“聽聞卿家大名,博學多才,乃是江東飽學之士,聞名遐邇,敢問卿家善於哪些學問?”


    孫綽作揖道:“臣自幼飽學,深識周禮、孔孟、佛學、道家。”


    褚蒜子問道:“那何謂佛與道?”


    “夫佛也者,體道者也;道也者,導物者也。”孫綽說。


    滿口之乎者也,讓褚蒜子也沒聽明白,又問道:“哀家女流,孤陋寡聞,還望卿家細言,也好受教。”


    “佛學之本,乃是體悟‘道’,佛家弟子便是行道之人,佛與道不相衝突,相輔相成,且是至為高深。”


    褚蒜子雖微微點頭,但並非迷信宗教之人,接著又問道:“世人常說,佛、道博大精深,可取代周禮、孔孟,卿家以為如何?”


    孫綽道:“周孔即佛,佛即周孔。”


    “如此說來,豈不混為一談?”褚蒜子問。


    孫綽道:“佛、道經典,重於內心教化,明哲根本;周、孔儒學,治理天下,可救疾弊。各守其道,各安其心,皆為至善之學,聖人傳書,可謂用心良苦”


    褚蒜子聽了,露出笑意,心懷欽佩說道:“卿家才高八鬥,學富五車,哀家不及,欽佩之至。今命郡主司馬道福,質子慕容宇,並為天子陪讀,侍奉左右,望先生不吝賜教,早成帝師之功。”


    說著,褚蒜子站起身,對孫綽行了一個拱手禮,孫綽趕忙跪倒叩首:“太後廣識,不遜男兒,臣必盡心力,教輔幼主,早成大業,以報洪恩。”從此,太學博士孫綽便成了幼主司馬聃、郡主道福、質子慕容宇三人帝師,傳學經典,教授才學,真可謂:


    宮廷培結李和桃,廣學博文扶國朝。常歎書山勤為徑,莫憂字海筆成橋。


    江東學氣至今蕩,才子如沙似浪搖。佛道孔周傳百世,文風長吹滿雲霄。


    看到城內百姓困苦,剩餘數千人馬,勞師一路,也征不到糧草。漢主李勢這才有感而發,說道:“寡人整日酒色度日,今到白水城,方知民間苦難,如今想來,悔之晚矣。”


    侍中馮孚道:“再過幾日,撤到漢中,便可立足,此時務必拖住桓溫。”


    李勢點點頭,對滕畯道:“大將軍可有退敵之策?”


    滕畯道:“敵眾我寡,末將願斷後,決一死戰,掩護陛下撤往漢中。”


    “事到如今,唯有如此,就請大將軍出戰,迎戰晉軍。”


    大將滕畯麾下能帶兵不過千人,護送成漢帝走到一處山穀之中,兩邊峭壁高懸,後隊探馬飛奔趕來,馬上作揖道:“啟稟陛下,大事不好,後麵數千晉兵,追擊而來。”


    “啊?”成漢帝李勢頓時嚇得瑟瑟發顫。


    滕畯道:“陛下勿憂,此處山路狹窄,正可借此山險,拒敵於外。”


    “好,就依愛卿,速速退敵。”成漢帝帶領隨行臣僚,加速撤走,大將滕畯調轉馬頭,僅率千人,與追上來的晉軍撞了正著。


    桓溫先鋒官正是袁喬、袁真兄弟二人,袁喬一看斷後的漢兵,不及自己人馬一半,心中竊喜,問道:“來將何人,報上名來。”


    “我乃漢主麾下,龍驤將軍滕畯是也。”


    “原來你便是滕畯,還不快快歸降,饒你不死。”袁喬道。


    “要戰便戰,休要多言。”滕畯催馬提槍,直取袁喬,二人大戰一處,交手十個迴合,滕畯一槍險傷袁喬,袁喬自知不是對手,駁馬便退。


    這時,大隊人馬已相繼趕到,桓溫一看袁喬不是對手,便問:“賊子滕畯,誰可戰他?”


    “末將願往!”隻見又有一將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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