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這糾結的難以言喻的眼神令杜庭政實在無法忍耐,目視前方道:“昨晚他覺得尷尬,可能是認為沒有正式的身份,才會覺得不自在。”


    金石想要立刻把昨晚的監控錄像調出來看一下了。


    “他的朋友跟人在國外領了證,之前聽他提起過,他很羨慕。”杜庭政說。


    “去國外領證的話,要辦婚禮嗎?”金石問。


    “辦。”


    “那邀請人……”


    “昨晚的那些,再加上褚、北、孔三家。”說起這個話題,杜庭政顯得沒那麽躁了,“其他的一時想不起,先讓邢心做邀請函,做完找我看。還有就是他的朋友們……同事就不必了。”


    “好的。”邢心說,“預計什麽時間呢?”


    杜庭政:“現在就開始準備材料吧。”


    “哇哦~”金石在旁邊歡唿一聲,“難道蔣教授刷卡是買了什麽禮物嗎?”


    很快他就覺得按照蔣屹的性格可能性非常小,不能這麽挖坑:“或許是給自己買了什麽生活必需品。”


    杜庭政臉色卻格外緩和,唇邊壓不下去的弧度配上消融的眼神,甚至都有些不像他了。


    “花這麽一點錢,”杜庭政清了清嗓子,幾乎稱得上寵溺地笑了一下,“能買到什麽好東西。”


    第66章 信


    下午四點鍾, 杜庭政的車準時出現在蔣屹單位樓下。


    蔣屹出來時提著一瓶免洗消毒液,上了車放在置物架上, 按了一泵出來搓手。


    杜庭政坐在旁邊,座位中間的扶手已經放下去,本就寬敞的空間使得座位更加有距離感。


    車上金石和邢心都在,一個坐在最前麵,一個在最後麵。


    金石朝他打招唿,看起來非常興奮。


    蔣屹忽略他那放光的眼神, 問他:“要去哪裏?”


    杜庭政對於他問金石而不問自己很不滿,清了一下嗓子,成功把蔣屹的視線拉了過來。


    “先去辦事,隨後吃飯。”杜庭政說。


    蔣屹點頭,安靜坐在一旁, 望著外麵。


    杜庭政餘光盯著他,看不出他是否還在生氣。


    “今天買東西了嗎?”杜庭政問。


    蔣屹想起來轉走的三十萬:“買了。”


    “買的什麽?”


    蔣屹看著他:“這都要跟你報備嗎, 那我把卡還給你好了。”


    杜庭政本來就不喜歡說廢話,好不容易主動一迴, 還被噎了迴來, 一時間也找不到其他的話題。


    金石怎麽看他們在車上的狀態都不像是要結婚的狀態,敲了敲蔣屹的靠枕。


    蔣屹轉頭看他,用眼神問他什麽事。


    金石沒什麽事, 無非就是些閑聊的八卦。看他態度嚴肅, 也不好意思問出口。


    楓林墓園在西邊,距離市中心不算遠, 道路通暢, 位置寸土寸金。


    汽車又往裏開了一段時間才停,金石下車給杜庭政開門, 等他下來,給他在頗為正式的西裝外披了一件厚實的大衣。


    今天不是周末,墓園裏沒什麽人。


    保鏢擁簇著他順著小路往裏走,旁邊有人把提前準備好的康乃馨和白菊交到他手裏。


    冬天的傍晚黑得早,此刻天色已經暗下去,腳下的路都變得模糊起來。


    蔣屹看著杜庭政離開的方向,下一刻,杜庭政停下腳步,側身望向蔣屹,似乎在等待。


    蔣屹有點沒理解,滑下車窗看著他。


    昏暗的天色像給人蒙上一層電影濾鏡,杜庭政的皮膚在濾鏡下尤其白皙,再看漆黑的眼睛和發梢,竟然也顯得黑白分明起來。


    蔣屹猶豫著下了車。


    杜庭政還在等,見狀催促般朝他招了一下手。


    蔣屹上前,站到他旁邊。


    短短時間,寒風幾乎把他吹透,杜庭政摸了摸他溫涼的手,把肩上的大衣取下來,披在他肩上。


    蔣屹是個天生的衣服架子,略大一號的衣服也能被他穿出另一種別致的風味。


    他跟著一路到了杜家的墓碑前。保鏢分散在四周,所有人臉上都是一副莊嚴肅穆的神情。


    杜庭政把花遞給蔣屹,蔣屹遲疑了一下,接過來放在墓前。


    石碑上貼著一張顏色淺淡的照片,上麵的人鵝蛋臉,大眼睛,頭發都盤在腦後,肩上披著一件綴滿珍珠的白色毛呢披肩,微微笑著。


    仔細看隱約能追尋到杜庭政五官上一點影子。


    蔣屹往後退了退,站在杜庭政身後。


    杜庭政站在這裏也沒什麽好說的,盯著那照片看了一會兒,說:“我們走了。”


    蔣屹估摸著時間,或許沒有三分鍾。


    杜庭政走在來時的路上,蔣屹跟在他身後。


    路側培育著應季的白紅相間的鬆紅梅,更低一些是番紅花,一側插著有愛自取的木牌。南天竹比上次來的時候高了一截,葉片也由綠色變為了火紅。


    直到出了墓園,誰都沒有說話。


    到了車前,司機拉開車門,杜庭政讓開門邊讓蔣屹先上,轉過身看到蔣屹手裏拿著一束花。


    幾支將開未開的鬆紅梅,短短兩支盛開的番紅花,還有故意折得很短的南天竹。


    他不知從哪裏找出來的繩子,把它們錯落有致的紮在了一起。


    “送給你。”蔣屹說。


    杜庭政頓了頓,低頭看了那束簡陋卻異常顯眼的花束。


    蔣屹往他手裏遞了遞,在風中低聲說:“番紅花的花語是快樂和喜悅,南天竹是健康和長壽。”


    他頓了頓:“希望這些,你能全部擁有。”


    杜庭政想要迴想之前十多年前,大火的那個夜晚他到底有沒有哭。


    卻因為時隔久遠怎麽想不起。


    但是此刻他真真切切感覺到眼眶發熱,耳畔嘈響。


    “往前看吧。”蔣屹說。


    杜庭政接到手裏才發現捆住莖部的並不是繩子,而是塑料袋擰成的透明繩。


    蔣屹坐上車,等了片刻不見他上來,往身側歪了歪頭。


    杜庭政坐進來,金石和邢心也跟著紛紛拉好安全帶。


    司機載著來時的人,順著來時的路往家裏開。


    杜庭政一直拿著花,隔了很久才突然說:“你想買什麽就買什麽,什麽都可以,不用向我匯報。”


    蔣屹看著他,想了一下才想起來他說的是刷掉三十萬的事。


    蔣屹緩緩點頭,杜庭政收迴視線,手指不自覺的摸著南天竹的葉子:“你喜歡哪個國家?”


    “什麽?”這話題跳躍,蔣屹問,“要去旅遊嗎?”


    杜庭政不置可否,倒是金石和邢心一起看著他。


    蔣屹莫名其妙道:“英國吧,溫帶海洋性氣候,宜居,我爸媽在。”


    杜庭政看了邢心一眼,邢心立刻拿出手機查資料,幾秒種後點點頭。


    英國同性婚姻已經合法化。


    杜庭政:“那就英國。”


    邢心記下來,蔣屹見她低頭查手機,以為在查旅遊攻略,笑了笑說:“英國我熟,我帶你玩。”


    不等杜庭政開口,他想起來什麽,繼續說:“你可能沒有那麽多時間,還是讓邢心安排吧。”


    杜庭政眼睛就算在看別處,餘光也一直在盯著他:“有時間。”


    他正大光明地看向他,那視線專注的令蔣屹幾乎發愣。


    “有時間。”杜庭政重複了一遍,“你帶我玩。”


    蔣屹很不容易才把眼睛從他臉上挪開。


    他搓了一下褲子的麵料,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對這突如其來的曖昧氣氛沒有絲毫準備:“……也可以。”


    第二場雪來得很快,八點開始降,到了九點鍾,院子裏已經積了白白的一層。


    蔣屹約了鶴叢來杜家唱歌打網球,鶴叢硬著頭皮來了。


    偌大的網球室裏隻有蔣屹,管家或者保鏢任何人都不得不經允許出現在裏麵。


    這多少令鶴叢鬆了口氣。


    “杜庭政在二樓,你動作放開點,就算跺塌了都砸不到他身上。”蔣屹說,把球發出去。


    鶴叢又沒接到,去遠處撿球,迴來說:“三樓是幹嘛的,整個四樓都歸你了嗎?”


    蔣屹催促他發球:“三樓杜宜安住,目前來講,四樓除了我,沒人上來玩。忘了,隔壁健身房,杜庭政會去。”


    鶴叢朝他豎大拇指,把球發出去,蔣屹接到了,而且迴打的力氣很大。


    鶴叢手勁兒比他要大,隻要放開了打,蔣屹總是率先感覺累。


    打球的聲音幾乎把整棟樓都驚動了,但是隻要杜庭政不發話,沒有人上來叫停。


    這本來就是裝修出來給蔣屹玩的,別說他隻是晚上打,就算要一天二十四小時打都沒有一點問題。


    兩人打了一會兒,蔣屹把拍子放在一邊,坐在地上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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