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都沒進去?”管家略覺糟糕,關懷地問,“還說什麽了?”


    金石艱難地組織語言:“蔣教授說錄像的事情勉強可以不計較,但是您還燒了他的電腦硬盤,刪了他手機裏的文件。還……不尊重他,這件事他,他心裏,有點……不高興。”


    這肯定是金石美化過的說法。


    不然他不會說的這麽斷續和磕絆。


    “不是隻吵架了嗎?”管家吃驚道,“怎麽還燒硬盤了?”


    杜庭政姿態和往常一樣,眼神卻有些難以言喻的惱。


    不明顯,很微妙。


    他在不顧一切把蔣屹抓過來教訓一頓,與冷處理中徘徊,最終克製下來。


    “不該燒嗎?”


    管家不知道硬盤裏有什麽,也不知道蔣屹偷偷錄了像。


    “不太應該。”他委婉道,“裏麵或許存著很重要或者私密的文件,或者與工作有關。”


    “提前給他備份了。”杜庭政說,“嚇嚇他。”


    管家看向金石。


    金石肯定地點點頭。


    管家鬆了口氣:“那好好解釋,應當可以挽迴。”


    “但是態度要好呀。”他用鼓勵的語氣對著杜庭政:“不如您親自去一趟。”


    “不去。”杜庭政簡潔道。


    管家看了金石一眼。


    金石一臉‘你看吧,我盡力了,他這樣我也實在沒辦法’。


    管家態度更加恭敬了:“為什麽不去呢,今天能解決的事情,最好別拖到明天,晚上才能睡得好。”


    “把新硬盤給他送過去,他收到以後,就能解決了。”杜庭政說。


    “……”管家說,“手機又是怎麽一迴事,刪了什麽東西?”


    杜庭政似乎不在意,不再開口,也沒有下一步吩咐。


    他掃了桌上的手表一眼,視線便停在那上麵,不挪動了。


    管家隻好說:“如果冷戰的話,要好久才能和好呢。消磨時間是一方麵,也消磨感情呢。”


    杜庭政充耳不聞,伸手去拿手表。


    就在這時,擱在桌上的手機傳出來叮叮兩聲響,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杜庭政去拿手表的手中途換了方向,轉而拿過手機來,十分淡定地了一眼。


    不是蔣屹。


    杜庭政沒什麽反應,點開跟蔣屹的聊天界麵,上麵零零散散幾句聊天記錄,都是蔣屹發的。


    杜庭政對著安靜的界麵看了片刻,然後手指動動,發了個問號過去。


    還好前麵不是紅色感歎號,蔣屹生氣歸生氣,沒有把他拉黑。


    等了一會兒蔣屹那邊毫無動靜,金石跟管家眼巴巴站在一旁也不走,杜庭政思考片刻,把電話打了過去。


    蔣屹掛斷了。


    杜庭政心裏的火氣一刹那間湧上來,他想立刻過去把蔣屹抓過來,好好教訓絕不再手軟,一定要他求饒為止。


    然而不等他起身,蔣屹那邊就把視頻撥了過來。


    杜庭政一頓,坐著椅子,幾秒鍾後點了接通。


    屏幕上出現白花花的場景,霧氣朦朧中,顯現出蔣屹放大的臉。


    他在浴室裏。


    “我在洗澡。”蔣屹說,鼻音和剛剛一樣重。


    他在洗澡,濕著頭發,眼睫毛上都是水。


    還毫不避諱,堂而皇之開視頻。


    杜庭政看著手機裏的人:“剛才怎麽不跟金石迴來?”


    “我要洗澡啊,”蔣屹似乎覺得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衣服都濕了。”


    這答案並不是杜庭政想要的。


    蔣屹有些不對勁,雖然情緒和語調都一如既往。


    杜庭政沉默了幾秒鍾。


    “你要看嗎?”蔣屹問。


    他眼圈比之前在茶水間的時候紅,不知是不是先哭過,又被水蒸氣熏的原因。


    杜庭政垂著嘴角不語。


    “不會吧?”蔣屹那邊水聲唰唰,混合著浴室裏的迴響聲,他毫不介意手機那邊還有人在看,重新站到花灑底下,“我不明白,你有什麽好氣的?”


    他頓了數秒,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輕嗤了一聲:“還是說你覺得不夠,想繼續教訓我?”


    他之前不這樣。他眼梢總是很曖昧,說話帶鉤子。


    遠沒有此刻這麽直白。


    或許是因為他哭過。


    杜庭政不確定。


    “要來找我嗎?”蔣屹動了一下攝像頭的方向,給他看精神的狀態,即便語氣很生硬,“趁著藥效還沒過。”


    猝不及防映入眼簾,杜庭政視線一頓,眸色頃刻暗下去。


    剛剛壓住的火氣又有隱隱約約要冒頭的趨勢。


    蔣屹把手機放好,重新對著自己。


    他頭發濕漉漉的撥向後,露出光潔的額頭,整張臉在浴室無處不在的暖光下麗至極。


    “十分鍾。”


    蔣屹透過攝像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眉梢輕輕壓著,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啞聲道:“哥哥,我在浴室等你。”


    第54章 第一步引誘


    蔣屹洗完澡, 頭發吹了一半,手機響起來。


    是鶴叢打開的第三個電話。


    蔣屹關上吹風機, 噪音消失,接通電話。


    “你不要惹他,”一接通電話,鶴叢就急道,“你忘了他燙你的腿,他有暴力傾向。”


    蔣屹從酒櫃裏挑了一瓶葡萄酒, 沒看酒精含量,打開倒進高腳杯裏。


    液體流動的響聲清脆無比,透過手機傳到對麵。


    他不接話,鶴叢快要壓不住聲調:“先維持現狀,等他膩了, 有錢人貪圖新鮮感,他會膩的!”


    “我憑什麽等他呢?”相比之下, 蔣屹的聲音就冷靜的多。


    端起高腳杯,暗紅色的液體在其中晃蕩。


    他隨意搖了兩下, 看著那液體逐漸停下, 攤在杯中,折射出零碎的光。


    “你走到這一步多麽不容易。”鶴叢深吸一口氣,“沉沒成本也是成本, 你現在鬧, 前功盡棄了。”


    沒錯。


    發消息,打電話, 跟他的身邊人搞好關係, 身嬌體弱,步步為營。


    一點一點的試探, 假意的屈服,都是他為了爭取自由和權利做出的謀劃。


    蔣屹喝了一口酒,液體劃過喉嚨,刺激性的味道湧上鼻腔。


    作惡性死灰複燃,灼燒神經。


    他又喝了一口,不緊不慢道:“不如等我膩了,給他個痛快。”


    “你瘋了!”鶴叢嗬斥,“之前你就說要釣他,現在怎麽樣?你根本玩不過他!”


    “之前是我心慈手軟。”蔣屹不為所動,低低笑了一聲,收斂了。


    他端著杯,領口敞著,望著窗外晦暗夜色:“那就看看,是他玩我,還是我玩他。”


    外麵的雨夾雪還在細密的下,腳踩下去沾上泥水,連褲腳也會跟著遭殃。


    杜庭政很厭惡這種天氣。


    出於愧疚或者補償心理,他沒再折騰蔣屹,強勢地非要他過來杜家不可。


    而是在深夜十一點,冒著雨雪,抵達小桑林處的洋房。


    鞋底沾了泥,褲腳也濺上了幾滴水。


    杜庭政沒看一眼,表情卻十分厭惡。


    他示意金石去開門,金石要上前,管家製止了他的冒犯行為,輕輕敲了兩下。


    不等按門鈴,蔣屹就開了門。


    他靠在門邊,上下打量來人一番,視線定格在杜庭政身上,微微挑了挑眉梢:“穿這麽少,不冷嗎?”


    他穿著睡衣,敞開的圓領口有些鬆垮,露出鎖骨。頭發潮濕著,額前細軟的發絲好像細密柔軟的金色絨線。


    門燈下的臉沒有一點幼態感,但是又有一絲不禁風雪的孱弱感。


    蔣屹嘴角飛快勾了一下,讓開了門:“進來吧。”


    杜庭政進了門,隨後金石跟著進去,管家也進去,蔣屹倚門片刻,關上了門。


    “都在這裏過夜嗎?”他越過客廳裏的人,走向廚房:“水還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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