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宜安看到等在樓下的司機給他開了門,他低頭上了車,汽車很快離開。剛出了大門,杜庭政把電話打進來。蔣屹看了一眼,接了。杜庭政問:“去哪裏了?”“怎麽?”蔣屹先是反問,而後又說,“我不能出去嗎?”“……”杜庭政實打實被噎了幾秒鍾,一貫冷硬的語氣軟下去,“能出去,我隨便問問。”蔣屹不樂意:“你剛剛的語氣好像有點質問。”“沒有質問,”杜庭政聲音低了,也沒有不容置疑的那種冷漠無情的勁兒了,像泄氣的氣球一樣,“是詢問,詢問你去哪裏,需不需要人跟著。”蔣屹抱怨道:“明明就是質問,我去找鶴叢吃飯,這下滿意了吧!”杜庭政張了張嘴:“真的沒有質……”“嘟”一聲,蔣屹掛斷了電話。司機在前麵死死盯著路麵,跟個鵪鶉似的大氣不敢出一下。接到鶴叢以後他們一起去超市,下車的時候蔣屹對司機冷冷道:“電話響了好幾遍,我走了,你想接就接吧。”然後哐一聲關了車門。鶴叢跟上他的腳步,迴頭望了司機一眼,同情道:“都是打工人,幹嘛為難人家?”“我沒有。”蔣屹嘴硬道。鶴叢打量著他,察覺他心情其實還不錯。“唉,你不知道,杜家的人都有病,當然,除了我。”蔣屹說,“如果讓他們以為我很隨和好說話,他們會覺得我很好欺負。”鶴叢心說誰敢欺負你啊,他在超市入口處推了購物車,蔣屹搭了一手,跟他並肩一起推著往前走。“你認為你沒病嗎?”鶴叢轉頭看他一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早被傳染了好不?”兩人在超市貨架中央穿行,鶴叢先繞過轉角,撐在扶手上等著他跟上。蔣屹讓過著急通行的夫妻和小孩,重新跟鶴叢並肩。在冰櫃裏挑出牛肉卷,放進推車裏,鶴叢問:“費這麽大勁,你真的要跟他在一起?”蔣屹不說話。鶴叢自說自答,嚐試著說服自己:“不然之前交給我的信,怎麽臨走又要迴去了呢。”蔣屹有點不好意思。整了這麽大一出戲,還連累了鶴叢。他拿起兩個西藍花,比對形狀,挑了一個更圓的放進購物車,考慮了很久,才說:“不好說。”鶴叢手裏的蝦差點滑走,愣愣看著他。他直覺想說不可能,蔣屹有可能會為了一時方便隱忍退縮,但絕不會廢這麽大勁,兜這麽大的圈子試圖去改變一個人。蔣屹有些苦惱:“我擔心別人說我斯德哥爾摩綜合征。”“……”鶴叢忍不住道,“屹啊,你別這樣,我真的挺害怕你的。”蔣屹抬頭看他,半晌把菠菜丟進推車裏。鶴叢扶著車推杆:“你看上他什麽,高高在上,狂妄自大,平等的踐踏一切人類,以磋磨人的自尊為樂趣嗎?”他的反應在蔣屹的意料之內:“所以你也覺得我不可理喻對吧?”“豈止,”鶴叢說,“反正我不支持,跟這種人在一起,分手都分不掉的,而且他這個脾氣,你不得天天受氣嗎?”蔣屹見他越說越氣,想要立刻停止這個話題:“不提他了…冬瓜吃不吃?”“不吃,”鶴叢說,“飽了。”逛完蔬菜區,鶴叢去挑水果,蔣屹的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是金石。蔣屹掛斷了電話,給他發消息:“在外麵,不方便。”鶴叢張了張嘴,指著他的手機:“直接掛斷沒關係嗎,他不派人抓你?”“不會抓我了。”蔣屹歎了口氣,重複了一遍,“還是別提他了,我怕你等下真的氣飽了。”鶴叢正不想提他,問他吃什麽水果。“哈密瓜。”蔣屹說。鶴叢挑了兩個哈密瓜放在購物車裏,隨口問:“天天跟著我轉,什麽時候迴去上班?”“上什麽班,”蔣屹說,“要等政策吧,沒有政策的話就要考試。”“……考什麽試,”鶴叢說,“你之前不是辦的病休嗎??”“我直接遞的辭呈。”蔣屹說。“不可能,”鶴叢站住腳,費解道,“祝意說看見過你提交的病休申請,在公示名單裏,寫的術後休養。”蔣屹也費解起來。倆人站在過道裏一起皺眉片刻,隨即想到一起去了,蔣屹恍然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鶴叢也說,“像是偶爾會幹點人事的杜先生幹出來的事,你迴家問去吧。”蔣屹點點頭,看了他一眼,說:“這可不是我主動提起他的啊。”“請讓一下,”超市售貨員推著一車水果路過他們,嘴裏提醒道,“請讓一下。”兩人齊齊往邊上讓,等售貨員離開以後,蔣屹的手機又響。他看了一眼,又是金石。鶴叢也看到了,有一種辛苦養大的白菜終於被豬拱到手的無力感:“你接吧。”蔣屹投以抱歉的目光,接了電話:“金石哥。”手機裏長達五秒鍾的時間都沒有聲音,蔣屹以為信號不好,看了一眼手機,又叫了他一聲:“金石哥?”“不是金石哥。”杜庭政在手機裏麵說,“是我。”“哦,”蔣屹問,“什麽事?”隻是‘哦’。杜庭政緩緩吸了口氣,心靜自然涼道:“能不能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給你打電話一直打不通。”蔣屹默認了:“你電話太多了。”“我不會打那麽多了,”杜庭政道,“你如果接我一個電話,後麵的我就不會再打了。”蔣屹沉默不語,無聲地拒絕著。杜庭政隻好換了種方式,跟他商量:“一天可以打幾個電話?”“打電話幹什麽?”蔣屹不理解,“你有事找我,就發信息。”杜庭政:“你不迴複。”“我會看到的,”蔣屹說,“不忙了就會迴複。”他現在又不上班,除了吃飯,哪有要忙的事情?隨即蔣屹也想到暫時沒工作的事情,想問一下杜庭政,又不想通過電話:“今天你還有其他的事情嗎,除了杜宜安訂婚,晚上你在家嗎?”實際上除了出差,杜庭政晚上都會迴家。隻是偶爾生意上的事情多,難免要耽擱時間,因此會有後半夜到家的情況。蔣屹入睡之前杜庭政在家才算在家,入睡之後杜庭政再迴家,統一被他歸類為不在家。“在家,”杜庭政問,“找我有事?”“有一點事,”蔣屹說,“等我迴去再說。”掛斷電話,鶴叢扶著貨架,一副要暈過去的模樣。“你們為什麽好像已經在談戀愛了?”蔣屹拿著掛斷的電話,看著他。鶴叢猶不能接受:“而且你講話的內容怎麽聽起來有點渣??”第95章 要獎勵嗎杜庭政放下手機, 心裏十分不安。蔣屹要迴來跟他談事情,不知道是什麽事情。五月了, 他該不會打算走了吧?杜庭政迴到主位接受了杜宜安和朱潤衣的敬酒,冠冕堂皇道:“今後都是一家人了,我隻一句話,不許讓潤衣受委屈。”這話聽著太耳熟了,杜宜安點頭應是,朱潤衣臉上精致的妝容未動, 朱老爺朝她打手勢,她過了一會兒才跟著點點頭。杜庭政沒有絲毫在意,示意杜宜安去朱興修那邊。杜宜安攜朱潤衣離開,杜鴻臣坐在手邊,端起酒杯朝著杜庭政道:“大哥, 借這機會敬您一杯。我總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希望您別往心裏去, 多多包容我。”杜庭政扣著酒杯沒動,抬起眼梢看了他一眼。今天是正式場合, 因著朱興修的想法在家裏舉行簡單的定親儀式, 雙方請到場的客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交情。杜庭政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苟,露出整張棱角分明的臉,迎著光顯得五官尤其立體。抬起眼皮的時候殺伐決斷, 杜鴻臣的冷汗險些冒出來。“你有哪些不對的地方?”杜庭政用與昨夜截然不同的語氣問。杜鴻臣隻好迴答:“談合作不爽利, 在公司裏也不夠嚴肅,還貪玩。”杜庭政問:“隻有這些?”杜鴻臣硬著頭皮繼續說:“還有之前您想給我安排婚事, 我也不知好歹, 辜負了您的心意……”看來杜薪粵也把聯姻的事兒一並跟他提了。“說到婚事,”杜庭政打斷他, “怎麽沒見你帶女朋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