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叢推開他的手:“別摸杯子口,都是細菌。這種級別的大佬,閱盡千帆,想攀上的人多如過江之鯽,釣他們很難。”蔣屹不摸酒杯了:“也不難吧?”他自顧自喝了一口,下酒菜也不吃,掏出手機來,點開杜庭政的頭像,發了條消息過去。鶴叢都來不及阻攔,驚道:“他今天好不容易不找你了,你還嫌麻煩不夠多!”“他想找我就找我,想不找我,我就是透明人。”蔣屹讓他看了一眼消息,隨後點了撤迴,笑著說,“那不行。”鶴叢酒量不行,本來隻是有點暈,這會徹底懵了。微信界麵靜悄悄,留著兩條灰色的‘消息已撤迴’。“你屁股又不疼了?”鶴叢無語道。“不疼了,我身體素質好,恢複得快。”蔣屹忍俊不禁,好一會兒才輕飄飄按著桌子道,“我心裏不痛快,他也別想太痛快。”鶴叢拿他真沒辦法,隻能把酒瓶裏剩下的酒都倒進自己的杯裏。手機響起來,頁麵上跳動著‘杜庭政’三個字。蔣屹盯著這名字,緩緩靠到椅背上,仰麵唿了口氣,輕輕地笑了起來。第22章 輕輕一釣“喂?”他盡量咬字清晰, 但是聲音依舊沙沙啞啞的,“邢秘書嗎?”那邊不聞人聲。蔣屹無聲笑起來, 變調的唿吸節奏通過話筒傳出去:“沒事,我原本想問杜先生睡覺了沒有,外麵起霧了,像愛麗絲夢遊仙境。”他或許不該繼續招惹杜庭政。他也不確定等酒醒之後會不會後悔。“我想起來他應該沒看過愛麗絲夢遊仙境,”蔣屹自顧自道,帶著一點苦惱和純真, “就撤迴了。”通話頁麵不停往前跳動著秒數,安靜地連電流聲都沒有一絲。彼端的沉默猶如蟄伏的猛獸,在黑暗中欣賞著掌心裏的獵物。蔣屹斷定,接聽電話的一定是杜庭政。“邢秘書,”他望著頂部的燈, 光在他瞳孔裏留下一個亮點,“不要告訴杜先生, 我給他發過信息。”他又笑了,頂光被前額的發絲擋住, 在眼窩附近留下參差的暈染開的投影, 眼睛裏那一點星光也晃散了:“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謝謝你。”掛斷電話後,蔣屹扣下手機, 朝著鶴叢笑。“笑吧, ”鶴叢把那盤鴨爪推到他手邊,又把紙巾也放在他伸手就能抽出來的地方, “吃了苦頭找我哭, 隨時。”蔣屹聳聳肩,戴上薄塑手套, 下手拿著鴨爪吃。幾分鍾後,金石的電話打了過來。蔣屹跟鶴叢對視一眼,慢條斯理摘了手套,擦了手:“金石?”“您是我親哥,”金石在電話裏問,“在哪裏呢?”“幹什麽?”蔣屹問。“我過去接你,”金石說,“給我發個定位。”“你不是今天不上班嘛?”“該幹的活還是要幹,”金石語速快,聽起來有點急,“你在哪裏?”蔣屹:“不是給我安排了司機了嗎,還用你親自接啊?”“問了司機,他根本不知道你在哪,這會在家裏睡大覺呢!”金石火大道,“這司機能不能幹,不能幹趁早滾蛋。”“能幹的,好說話,對我的脾氣。”蔣屹有點虛,安撫他,“別生氣,這不是什麽大事。”“你到底在哪裏呢蔣教授?”金石的語氣聽起來要抓狂了,“我已經出發在路上了。”蔣屹笑了笑,慢吞吞地問他:“怎麽這麽急?”“要遲到了,”金石喊道,“大爺今晚十一點的飛機,還有一個小時。耽誤兩分鍾了,先別閑聊,先說正事,你人在哪兒呢到底!”“我在……”蔣屹說,“我看看這是哪兒。”金石猛地深吸一口氣:“蔣教授!”“我在商業銀行對麵,家常菜館。”蔣屹不逗他了,忍俊不禁道,“注意安全,開慢點,不著急。”掛斷電話,鶴叢看著他。蔣屹又撕了個一次性手套,繼續拿醬鴨爪:“這次沒事,一個小時,什麽都來不及幹。”“你就說是不是閑的你。”鶴叢說,“沒事找事。”蔣屹被鴨爪辣了一下,找水沒找到,喝了口酒壓了壓:“不能隻憋屈我一個。他能找樂子,我也能。”鶴叢提過茶壺來給他倒茶。蔣屹端著喝了,讓他也吃。鶴叢不吃任何動物的爪,拒絕了:“我撐死了,你吃吧。”他想了想,忍不住交代道:“注意安全,別腦子一熱就不管不顧了,務必有措施。”“我知道。”蔣屹說,“來迴叮囑這點事兒。你放心,一個小時,算上路程,口都來不及。”“……”鶴叢,“不單說的今天,其他時候也要注意。”蔣屹點頭,站起身來,叫他穿衣服。鶴叢撐了一下頭,坐著沒動:“你去吧,我一會兒自己打車走。”“順道送你。”蔣屹說,“我怕你睡外邊了。”鶴叢笑著推:“吃不了虧,我是直男,怎麽也不是我吃虧。”蔣屹不跟他辯,一邊扶他起來,把外套披他身上,搭著他肩膀往外走。他平時酒量沒鶴叢好,但是今晚鶴叢把瓶裏剩下的酒都喝了,因此醉得更厲害點。這裏距離杜家足有二十分鍾車程,蔣屹出了門,站在台階上想點根煙。有兩個學生模樣的人說笑著從階前路過,他又把咬在嘴裏的煙拿了下來,沒點火。幾分鍾後,金石趕到,一下車就要往飯店裏麵去,蔣屹站在台階上抿唇笑了笑:“嘿。”金石抬眼看是他,停下腳步,喘出一口氣來。他神色匆匆,看著的確是著急了,一見麵,半句廢話都沒有,一邊喘氣一邊催:“快……趕緊走吧!”蔣屹點點頭,把扶牆站著的鶴叢扶過來。“這是什麽意思啊?”金石一邊問他,一邊半秒鍾都不耽誤的拉開門,“讓鶴醫生上車幹什麽,杜家有私人醫生了!”蔣屹低頭笑了一下,朝著鶴叢挑了一下眉,似乎在說:看吧,我就說杜家沒一個正常人,腦迴路都這樣。金石等他們兩個都坐進去,“哐”一聲關上車門,自己坐到了駕駛位上。油門根本沒息,他掛擋調車頭,順暢無比地退出了飯店的門前停車場。“既然知道他是醫生,想必其他的背景也都摸透了。我就不過多的給你們介紹了。”黑暗的車後座沒開燈,蔣屹說,“麻煩先送他迴家。”“不行。”金石斷然拒絕,“要遲到了,先去機場。”“杜先生應該也不是很著急吧?”蔣屹說,“也沒有打電話催你。”金石把油門踩到底,漆黑的轎車風馳電掣,眨眼間奔出去一條街:“打電話有什麽用,我到不了,催也是那麽迴事。”蔣屹想了想,的確如此。金石說:“我盡量把時間往前趕就是了。”“趕不及呢?”蔣屹問,“你會挨打嗎?”上次他問如果完不成任務會怎樣,金石說會扣獎金和挨罵。這次他問的更加直接,金石愣了愣,似乎從來沒設想過這個問題。蔣屹笑了:“看來不會。”前方趕上一個紅燈,金石右轉過去繞行,又調頭繼續右轉,節省了十幾秒的時間。他猛地發覺自己又被蔣屹牽著話頭聊天,晚上杜庭政的警告仍在耳邊,他不能再被蔣屹套話了。“先生不讓我跟你說太多話了。”他語氣有些不確定,假想道,“否則可能會打我吧?”“如果真有那麽一天,”蔣屹坐在後座,聲音從那裏傳過來,“我幫你攔著。”金石腳下一頓,車跟著緩下來一檔,借著慣性又衝了出去。他愧疚極了。他第一次抓蔣屹的時候,把他的腿磕傷了,路都走不順當,杜庭政還拿煙頭燙他。他不但不記仇,叫自己哥,教給自己怎麽追對象,還要幫他不挨打。“……湖景園小區是嗎,”金石走了另一條路,“先送鶴醫生迴家,但是,提前叫他的家人接一下,沒時間送他上樓了。”聞言鶴叢道:“不用,我自己……”“好,”蔣屹截斷他,說,“謝謝金石哥。”他不讓鶴叢解釋,也不聯係人來接他。鶴叢的母親年紀不算大,但是腿腳不太利落,犯不著大晚上摸黑下一趟樓。金石問他聯係了沒,他就說聯係了,神情很鎮定。等到了小區,鶴叢下了車,蔣屹也跟著下車。金石震驚地看著他:“走啊?遲到了,晚了要登機了!”蔣屹心說登機了正好。“馬上下來,”蔣屹說,“你數數,數到一百,我就下來了。”金石懷疑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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