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如五指,大片平坦似手掌的區域上,如烈火的蔓荼蘼大片鋪開。


    這片花海,燃燒著美麗與生機,紅得攝人心魄。


    蔓荼蘼常年花開不敗,便是果實灌漿花落,隻要及時割包取漿,次月又能盛開。


    現下正是花期,蔓荼蘼獨有的香味伴風吹來。


    青鳥飛過花海。


    高處可見下方花海被人為以木籬笆打理規劃成了一塊一塊。


    石渠呈井字形縱橫花海,為這些危險的花朵提供水源。


    邊緣還可看見供人居住的小屋,屋前有石磨水井,院前還晾曬著已經發幹黴爛的衣裳。


    若底下種的不是蔓荼蘼,儼然一副田園美景。


    趙鯉乘於青鳥背上,即便口服過玄虛子特製的辟濁丸不受影響,她依舊出於後世人對蔓荼蘼此物的忌諱舉袖掩鼻。


    追逐於青鳥之後的毒蟲與顒梟怪鳥,速度不及沈晏禦使的青鳥。


    稍慢了一步衝進這花海一段距離後蟲群鳥群俱是一亂。


    原本相互捕食的雙方亂戰成一團,一隻隻身上叮漫腹蟲的顒梟自空中落下,半道便被同伴以尖喙接住。


    隨後五馬分屍在空中便撕扯成碎塊,分食下去。


    “沈大人,身體有不適嗎?”趙麗迴頭看沈晏。


    趙鯉自身體質更高,毒物抗性也更高,她並不太畏懼毒物。


    相較而言,她更擔心她體弱的男朋友。


    沈晏專心操縱著青鳥在空中閃轉騰挪,抽空垂頭下巴在趙鯉額角蹭了一下:“無事。”


    說話間,趙鯉聽得一陣隆隆聲響,由遠及近。


    一路煙塵滾滾從密林奔向花海。


    卻是那隻被毒蟲叮咬,被顒梟啄食得發狂的鉤蛇一路追來,身上鱗片滿是斑駁血跡,


    鉤蛇此物貪食暴虐,暴怒之下逐敵而來。


    龐然身軀一卷一絞,不知多少腹蟲顒梟被碾死它如磨盤般的蛇軀之中。


    這鉤蛇身中腹蟲之毒,一雙純黑眼睛變為赤紅,貼地掠來時將遍地紅花碾成紅泥。


    蔓荼蘼香味越盛,部分花葉紮進蛇軀,又叫這瘋蛇更癲。


    蛇尾狂甩,將花海中立著的破敗山門抽成碎木屑。


    連花帶泥將蔓荼蘼大口大口吞食下去後,赤紅蛇目死盯著天上的青鳥。


    極為兇悍的數次以蛇尾彈身撲食。


    趙鯉本因鉤蛇成年體長成太難數量稀少,不欲斬盡殺絕。


    但現在瞧這嗑藥瘋蛇模樣,趙鯉清楚這兇獸已經記仇,如不現在斬殺,恐它會一直追逐下去。


    若在對上慧光時出來攪事,難免增加麻煩。


    “沈大人,迴半圈。”


    趙鯉攀著沈晏的肩膀,腿一跨一繞,繞至沈晏後背站定。


    凜凜烈風吹得她衣衫烈烈作響,趙鯉微弓背拇指將刀推出半寸。


    “阿鯉,莫要隻顧著耍帥,當心跌下去。”


    沈晏嘴上這般提醒,卻還是稍放緩了青鳥飛行的速度。


    黑火熊熊燃燒護住趙鯉,免她被毒蟲滋擾。


    趙鯉手腕翻轉握住刀柄一寸寸拔出:“放心吧!”


    她答得輕鬆,但目光一直盯著地上追來的鉤蛇。


    隻待那蛇再一次彈跳而起時,揮刀斬殺。


    在沈晏刻意放緩了速度誘敵,趙鯉唿吸至第三次時。


    地麵鉤蛇滾了滿身花汁,再一次尾巴如彈簧般彎曲在身下,足將岩石攪碎的肌肉發力,猛彈射而起。


    大如卡車頭的蛇頭朝著空中的青鳥撞來,巨大的蛇口張開。


    相比阿白粉嘟嘟的蛇口,這鉤蛇口中為純黑色,幽深的喉部如通往深淵。


    腥風撲麵,濺射而起的漫天紅花中,那深淵巨口的動作猶如慢放。


    屏息的趙鯉握刀,等待著最佳斬殺時機。


    這時,空氣似乎都嗡鳴一聲。


    一張更數倍大於鉤蛇的巨口,橫空咬來。


    錯身一刹,趙鯉看見額生鼓包的白蛇咬辣條一般將那隻狂暴的鉤蛇咬在口中。


    白蛇雙目如紅寶石,自花海中破土而出,身上玉片似的白鱗猶帶花泥。


    下半截還在土中,上半截探出如一根通天巨柱。


    腦袋大如卡車頭的鉤蛇,在後來的白蛇口中似泥鰍掙紮扭動。


    “阿鯉!站穩!”


    沈晏瞬間做出反應,手向後背探來拉住趙鯉同時,兩人座下青鳥驟然振翅拔高。


    趙鯉拽著沈晏的手掌麵朝下,正迎上那巨大白蛇的看來的眼睛。


    她前後兩世,見過無數稀奇古怪的東西,眼前這白蛇單論體型之巨大當占前三甲。


    且看白蛇頭頂鼓包,竟像有化龍之相。


    鉤蛇小泥鰍似的在白蛇牙間掙紮。


    白蛇不耐煩一擺頭,將這鉤蛇遠遠甩出。


    在人類麵前算是極為龐大的鉤蛇如一截小細繩,直飛入花田外的密林間撞翻大片林木摔暈過去。


    待做完這些,白蛇又看了看已飛至高空的趙鯉和沈晏。


    緩緩蠕動蛇軀,竟鑽迴了花田中。


    蔓荼蘼花海正中,隻留下一個的巨大孔洞。


    漫天毒蟲怪鳥,早在白蛇現身瞬間便四散飛去。


    風拂過蔓荼蘼花海,方才的喧鬧仿佛按下靜音鍵,空氣中隻餘青鳥振翅飛翔的聲音。


    趙鯉換了個姿勢,雙手搭在沈晏肩上長籲一口氣。


    沈晏臉色也不太好,方才所見那白蛇敵意不大兇性不強。


    但那種體型,敵意強不強已經不是關鍵。


    “阿鯉,今日是否先撤走?”


    沈晏道:“那巨蛇似乎是此地守護者,若是對上有些棘手。”


    趙鯉看著地麵那巨大空洞,舌尖抵住臼齒,也少見的有些犯難。


    如沈晏所言,常規手段正麵對上那巨蛇,趙鯉也麻爪。


    若要斬殺,或請狴犴親臨,或是……


    趙鯉神情一動,看向沈晏後腦勺。


    她湊近到沈晏耳邊:“沈大人,我倆說說私房話。”


    沈晏聞言微微側目,纏繞黑鳥羽翼上的黑色祭火猛烈一燃,將兩人包裹其中以祭火斷絕陰神窺聽。


    趙鯉湊到沈晏耳邊嘀咕:“沈大人還能動用血池祭祀之法請法相嗎?”


    青鳥盤旋天空,沈晏聽了趙鯉問題眉頭緊鎖:“祭祀請神之法倒是還記得,但是……”


    但是獻祭誰這是個好問題。


    沈晏話未說盡,趙鯉已一拍胸口:“祭品之事我來。”


    趙鯉現在蹭了老柴家的國運,她不信以她現在的功德堆不出個合格祭品。


    沈晏隻比她肚子裏的蛔蟲差一點,看她將胸脯拍得啪啪響,已知她打算。


    他極不讚同趙鯉做出如此冒險之舉。


    在他說出反對之話前,趙鯉道:“這隻是備用方案,觀那白蛇態度我們不一定與敵對。”


    趙鯉鷹犬的直覺對敵意最為敏感,從頭到尾她沒有在白蛇身上感覺到太多敵意。


    且,以慧光那些陰私下賤的手段,他應當是無力隨意操控這種等級神獸的。


    說著她舉右手在唇邊,將中指一咬擠出一滴殷紅血珠送到沈晏麵前:“沈大人先試試。”


    沈晏遲疑片刻,手指微動。


    一縷細細的黑火纏繞趙鯉指尖將那血珠包裹,漂浮半空。


    血珠燃燒的時間裏,沈晏垂首在趙鯉中指指尖輕啄。


    片刻後趙鯉指尖那小小的破皮齒痕已然痊愈,血珠也燃盡。


    在趙鯉期待的詢問下,沈晏肯定道:“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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