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些彎繞的劇情,讓趙鯉側了側頭。


    她不確定問到:“顧長衛不知道顧遠娶妻?”


    見魏世點了點頭,她又問:“有好事村民看見顧家有一盲女?”


    魏世又點頭。


    趙鯉看著手裏的包子,一時間也有些發蒙。


    如無意外,那些拍喜打生的人,都是死在顧遠手上。


    如顧遠的舅爺。


    當時顧遠年歲雖小,但那舅爺應當不會對顧遠設防。


    乘其不備,將他推下山崖,完全是可行的。


    還有什麽縱火,拐子。


    都屬於顧遠可以操作的範疇。


    但是鄭連他們遭遇的詭物形態,便不大對勁。


    趙鯉看了看天色,起身道:“走!去看看。”


    “給鄭連他們打包點早點!”


    趙鯉領著他們去馬廄,便撞上宮戰。


    昨夜那種蜜酒根本喝不醉他,酒宴後,宮戰便開開心心的跟著雷德明去談判,順勢收取戰果。


    經過他的努力,泰西人已經完全妥協。


    一大早,宮戰就張羅著親自迴江州府去將孫元接來。


    泰西人的教派,治療需要大量植物。


    馥縣此地再合適不過。


    孫元吃過趙鯉給的體質果,又有絹娘相護,這點顛簸他受得起。


    宮戰同趙鯉打招唿後,便翻身上馬。


    魏世也幫趙鯉牽了馬,一行人出了後門。


    後門處沈晏早已換上騎裝等候。


    趙鯉衝他一笑,幾人一起前往與鄭連匯合。


    ……


    一夜蹲守,身上又是礞石粉又是桐油油灰的鄭連上前來迎。


    “顧遠還在家中?”


    趙鯉登高,望向顧家方向。


    玄澤摘了臉上蒙著的黑布,肯定地點頭道:“在,清早時便如常人般洗漱。”


    “隻是他的身上,沾滿了骴氣。”


    玄澤出道,頭一遭遇上骴氣如此嚴重的情況。


    便是在江州府外,被孫福弄死獻祭的一大家子也沒有顧家這般陣仗。


    從數量看,顧家積存的未腐骨一定不是一具兩具。


    否則顧遠身上,絕不會有如此可怖的骴氣殘餘。


    沈晏負手站在趙鯉旁邊。


    他今日未著公服,穿著一身玄色騎裝,巴掌寬的革帶勒住勁瘦腰身。


    一路上趙鯉不知偷瞄了好幾迴。


    聽了玄澤的話,沈晏道:“曾參與拍喜打生的人,顧遠舅爺摔下山崖被狼撕咬成零碎。”


    “接著又是無端起火,全家橫死。”


    “還有那鄰居,被亂刃分屍。”


    “亦是肢體不全。”


    “那些殘肢,許被顧遠當做祭典之物,存放進了地窖。”


    沈晏微微挑眉:“又或許,顧遠正在拿這些東西種花?”


    他說著張開右手掌中之眼。


    忽然,和玄澤同時咦了一聲。


    趙鯉極目望去,卻見顧家院裏多了一個婦人。


    這婦人穿著尋常的青布衣裙。


    手中竹杖點點,摸索到了井邊,正費勁的打水。


    她生得一副白臉長眼櫻桃口。


    皮膚白皙,身材婀娜。


    尤其腰臀比例極佳,是鄉間百姓最喜歡的宜男相。


    除有眼疾這一點殘缺,根本不像是顧遠能娶得到的女子。


    顧家院中,還停著一架牛車。


    昨日顧遠拉著花盆去馥縣縣城時,在村長家借的。


    顧遠還算厚道,大清早起來給牛喂得飽飽的,便要將花盆卸下,將牛車歸還。


    種植那株花王海棠的木盆很大,顧遠汗流浹背才將這包裹著苫布的花盆挪動。


    院中盲女上前幫忙。


    趙鯉叫來村長問:“認識那個盲女嗎?”


    “眼熟嗎?”


    趙鯉沒有直白的問,院中女子長得像不像顧遠的娘親。


    村長也沒悟到她的意思。


    折騰一夜,村長精神萎靡。


    眯著眼睛看了半響,村長肯定道:“那盲女就是顧遠的新婚妻子。”


    “她不愛出門,但我曾見過她出門買豆腐。”


    生得好的女子,村長印象深刻。


    “那時我還道,顧遠這小子憨人有憨福。”


    趙鯉見他說話跑題,忙問道:“看這女子眼熟嗎?像不像熟人?”


    村長定睛看了看,果斷搖頭道:“不像。”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在一處山坡上。


    砍伐了些草木遮掩,但長時間觀看也怕被顧遠察覺。


    見村長說得肯定,趙鯉叫人帶他下去休息。


    他離開後,沈晏才幽幽道:“那女子不是活物。”


    從沈晏掌心之眼觀測到的東西,連人形都不沾邊。


    “可讓我看看嗎?”


    趙鯉衝沈晏伸出手。


    沈晏抬手,掌心探出些觸須。


    經過五通神和魏山夢境,他對這隻眼睛的操縱越發熟練。


    探出的肉須,紮進趙鯉掌心,甚至沒能讓她感覺到一丁點痛。


    趙鯉在袖中,不正經以指尖輕輕揉了那細細的須子兩下。


    沈晏身形一頓,不讚同的看來——忽略他突然通紅的雙耳。


    玄澤在一旁,單純孩子對趙鯉沈晏袖下動作一點不知。


    看見沈晏掌心探出須子時已經足夠震驚。


    待察覺到那須子上,附著的金色神光,立時狠狠咽了口唾沫。


    沈大人,似乎也很厲害的樣子。


    趙鯉隻皮了一瞬,便恢複正經。


    借由沈晏幫助,她再次看向顧家院中。


    院子依舊還是那個院子,顧遠還在漫頭大汗的搬運花盆。


    但在一旁試著幫忙的婦人,卻完全變了模樣。


    枯樹似的幹瘦軀體掛不住衣袍。


    立在院中的‘人’如一顆花樹,枝枝蔓蔓上生著褐色樹皮。


    最頂端,是一朵生得極豔的花。


    這豔紅色,約莫有臉盆大小,嬌嫩的花瓣舒展開。


    在花心,是一張女人的臉。


    這女人白臉長眼,隻是雙目空洞洞沒有眼珠。


    ‘它’正扶著花盆一角,幫助顧遠。


    察覺到正被觀看,‘它’忽而扭臉,看向趙鯉等人站立的山坡。


    空洞洞的眼眶,死死盯著這邊。


    托著女人臉的豔紅花瓣,緩緩收攏。


    ‘它’稍一撤步,想要抬手告訴顧遠些什麽。


    但一鬆手,扶著的花盆滑倒在地,嘩啦摔碎。


    花盆包裹著的苫布散開,露出裏麵的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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