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列和蔣進並沒有耽誤很久,便給出了答複。


    並不是他們對於初見麵的沈晏有多麽信任,也不是靖寧衛的信譽度有多麽高。


    純粹是他們沒得選。


    沈晏眼光毒辣,特意從全大景死囚中挑選出來的這兩人,所做之事劣跡影響不大。


    且家中有牽掛,他們有十分充足的,活下去的理由。


    兩人點頭後被帶下去,吃飽喝足,換上一身方便行動的衣裳。


    趙鯉的小紙人粘在沈晏肩上,就像是一個詭異的裝飾物。


    等待人都下去,她才又爬起來:“沈大人,想要使用死囚作為炮灰在詭案中偵查嗎?”


    趙鯉的問話有些猶豫。


    全程旁聽的她沒有想到,沈晏會想出這個類似於,後世大洋彼岸某個國度所采用的d級炮灰人員方案。


    在麵臨危險未知詭案時,使用死囚作為先頭部隊前去偵查,最大程度保有有生力量。


    但是這些沒有經過任何訓練的烏合之眾,死亡率一直是讓各大人權組織日日靜坐抗議的可怕數字。


    更何況後世都有含冤的,不必說此時。


    沈晏聽出了趙鯉的顧慮和猶豫,若是換做旁人少不得責罵一句心慈手軟。


    但對趙鯉,他卻是放軟了聲音解釋道:“這些死囚過了秋後都是一具屍體,何不廢物利用。”


    “且也不是人人都有免死的資格。”沈晏悠然迴頭看了一眼堂上懸掛的匾額。


    黑漆底麵的匾額上,用朱紅顏色寫著明鏡高懸四個大字。


    “對於某一部分人,雖有功,但死罪不可免。不過是給叫他們死得輕鬆些,或是給家人留下一筆錢財罷了。”


    他的話說得輕鬆,坐在富樂院中的趙鯉,卻是苦笑起來。


    廢物利用,沈大人真是個複雜的人。


    有時好像很柔軟,有時卻又像是一根尖銳的針。


    她搖了搖頭,繼續操縱著紙人和沈晏對話:“沈大人,並非死囚探路不好。”


    趙鯉不是那些心軟的人權聖母,她的原則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殺人者,便有被殺的覺悟。


    隻是這些死囚,難免戾氣過於重,在接觸到一些詭案規則時,隻怕會忍不住起些心思。


    這就需要近乎嚴苛的把控。


    趙鯉抬起小紙人的臉,卻隻看見了沈晏下頜的棱角線條:“沈大人,打算如何把控這些人?”


    趙鯉的問話卻叫沈晏一呆。


    他不解的將趙鯉的小紙人,從肩上接到手心裏坐著:“在挑選時,自會選擇有家小牽絆的,阿鯉為何擔心?”


    有這些死囚的家小在手,自然不必太擔心這些人生出悖逆之心。


    趙鯉的視角,是從小紙人的角度。


    正好可以看見沈晏那張俊臉,她忽的嘴角抽搐。


    好吧,是她疏忽,忘記了這個時代,禍及家小絕不是簡單的一個詞。


    在這個世界不會有人因人權或是人道而抗議。


    若有異動,按照危害程度禍及全家,絕不會有任何人在法理道義上譴責沈晏的做法。


    隻是……


    趙鯉看著眼前的一張清貴帥哥臉。


    沈大人啊!你的反派屬性都點滿了,就等一個天命主角了。


    趙鯉歎了口氣,小紙人也受她影響作歎氣狀:“沈大人,以後記得手段不必太過酷烈。”


    “若有事情,也可與我上商議的!”


    其實她清楚,她在衛中所接觸的,並不是靖寧衛的全部。


    在沈晏等人的保護下,那些事件背後的暗潮湧動,和一些黑暗麵,她都並未牽扯其中。


    真正牽絆深了之後,趙鯉是真的擔心,眼前這個人會下場淒慘。


    畢竟,目前來看,他真的是反派模版。


    趙鯉的話,讓沈晏言中閃過一抹笑意。


    他忍不住再次伸出食指,輕輕摸了摸紙人的頭,沉聲道:“好。”


    沈晏的聲音,壓低的時候有一絲沙沙的質感,通過紙人的聯係,聲音傳遞過來。


    劃過耳膜隨時,趙鯉心尖一癢癢。


    忍不住避開了他的臉。


    心說最近她在富樂院監視久了,老是看見些小孩不能看的,有些上火。


    迴頭找張媽媽討些敗火的涼茶喝喝,免得胡思亂想。


    見紙人沉默,沈晏還想要說些什麽時,魯建興領著姚列和蔣進二人走了進來。


    沈晏順勢把掌心裏,趙鯉的紙人踹進了懷中。


    趙鯉便從沈晏的衣襟中,探出腦袋來看。


    這兩人已經換下了身上髒得像是海苔一樣的囚服,換上了兩身從五城兵馬司臨時找到的青布短衫。


    被領著吃了一頓好的,連麵上亂須都沾著油花。


    見了沈晏,姚列先是梆梆磕了一個。


    一旁的蔣進本想冷哼一聲,卻想起些什麽,別別扭扭的朝著沈晏一拱手。


    沈晏沒有與他們多做無謂的客套,單刀直入道:“這次的任務,需要你們二人去到五城兵馬司,地下重型監區走一遭。”


    蔣進本身是鏢師,行走江湖人情世故他要強於姚列,他十分清楚,許諾死囚免死,即便是靖寧衛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免死或是彈劾貪官,任一條件都太過優渥。


    這也代表著他們需要做的事情十分危險,危險道對方開出這樣的價碼。


    他麵上露出思索之色:“還請沈大人明示。”


    一旁的姚列也訥訥點了點頭。


    沈晏微微挑了挑眉毛,招手示意魯建興來。


    張大人也被一並叫來,門外有侍衛把守。


    堂中擺了一張大方桌,上頭鋪了一張五城兵馬司的圖紙。qqxsnew


    堂中無人,沈晏便將趙鯉的紙人從懷裏掏出來。


    黃紙紙人上畫著黑紅符篆紋路,立在桌上也不見倒。


    蔣進心道這些官老爺真奇怪,竟隨身帶著這詭異的裝飾品,剛才還擺在肩膀上,現在又揣懷裏了。


    卻見那小紙人在桌上走動了起來。


    蔣進的眼珠子險些瞪出來,青天白日見鬼了!


    他張嘴欲喊,一抬頭卻看見沈晏、魯建興等人都神態平常,好似見慣了。


    蔣進的喊叫不自覺哽在了喉中,現在叫出聲,好像他多沒見過世麵似的。


    卻聽見旁邊撲通一聲:“紙紙紙……紙人在動!”


    卻是姚列,沒見過這樣新鮮的玩意,一時沒穩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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