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廚子有些不忿。


    廚中工作本就繁雜,那些花榜娘子難得伺候,點的都是費時間的功夫菜。


    現在卻不知緣由的被叫來問詢,這些大廚都心中不滿。


    “是我做的!”胖廚子挑著一邊的眉毛,斜眼看趙鯉,“姑娘有什麽指教不成?”


    他自認今天早晨那粥做得水平不差,因此也不心虛。


    “請問這位師傅,中午肉粥的裏放的肉末哪來的?”


    趙鯉的問話,讓胖廚子一呆,隨後迅速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早晨做肉粥時候的流程。


    隨後,額上見了些汗珠。


    早晨廚中打雜的小子,送來一些紅紅的肉末,問是不是壞了。


    胖廚子仔細聞了,雖顏色不正常,但味道沒有變質。


    就多放薑絲壓腥,拿著熬了肉粥。


    難道那肉是壞的?


    “是打雜的小子給我的!”


    胖廚子的情緒轉變隻需要一瞬,他當即甩鍋。


    一聽打雜的小子,還有一個廚子也勃然變色,啊了一聲。


    見眾人看他,他也不說話。


    “支支吾吾的,隱瞞了什麽?”張媽媽心中不好的預感擴大。


    這個廚子擅做魯菜,尤其……


    想到今天早上吃的雞汁燒餅,張媽媽不由眼前一黑。


    果然,一件事情在有變化的可能時,往往會朝著壞方向發展。


    那個廚子支支吾吾道:“我今早也用那紅肉做了燒餅。”


    張媽媽臉上紫得像是茄子,快步走到一邊,又吐了一遭。


    趙鯉看她一眼,心說這是心理陰影,無法安慰,索性讓她自己冷靜會,看看能不能自己想通。


    張媽媽扭頭吐得昏天黑地,幾個廚子心中頓覺不妙。


    先前那胖廚子問趙鯉道:“敢問姑娘,可有什麽問題?”


    既是廚子,就沒有不沾廚房過油肉的。


    一塊肥肉左手捯右手,手上就能沾上一層油花,偷偷倒賣廚房食材,以次充好的事情並不少見。


    以前也鬧出過事情。


    因此現在這些廚子雖然有擔憂,卻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張媽媽還沒緩過勁,趙鯉躍過她,直接對管事道:“那肉出了問題,現在立刻去找到那個送肉的幫廚,封閉小廚房。”


    “將仆婦們帶到空處暫時看管。”


    管事猶豫了一下,去看張媽媽。


    張媽媽卻是彎腰扶著牆壁衝他直擺手,示意他聽令行事。


    管事猶豫著同意了。


    很快,許菜洗米的仆婦們不明所以的被驅出院子。


    小廚房中被清空,隻留下一眾麵麵相覷的廚子,一個滿頭是汗的黑瘦小子和負責采買的管事被帶到了趙鯉麵前。


    “那些肉是哪裏來的?”趙鯉問道,“還有沒有剩的?”


    年輕的幫廚嚇得瑟瑟發抖:“是、是在食材倉庫裏取的。”


    一旁的采買管事被叫來本一臉迷茫,聞言不解道:“什麽肉?”


    “昨天是休沐日,廚下肉菜消耗一空。”


    “今早隻送來一些蔬菜啊,哪裏有肉?”


    采買管事的話一出,現場頓時一靜。


    “那、那肉是哪,哪來的?”胖廚子渾身的肉都抖出了浪。


    幫廚不敢置信的連連搖頭:“不可能,那些肉糜分明都擺在庫裏的。”


    “還、還拿冰鎮著,我以為是昨日用剩下的。”


    “好了!”眼看廚中眾人神色紛亂,趙鯉大喝一聲。


    “帶我去廚房走一圈。”


    趙鯉認認真真的眾人麵上巡視一遭,她現在並不確定這件事情是詭事還是人為。


    在管事的帶領下,來到廚中,打開心眼一看,頓時眉頭緊蹙。


    這廚房中數個並列的雙孔灶台,這些廚子到底還有些名廚風範,鍋台上擦洗得幹幹淨淨。


    但心眼視角下,能看見整個廚房,砧板、鍋中都蒙著淡淡的骴氣。


    趙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袖中阿白的頭:“今日多虧了你,迴頭給你小雞仔吃!”


    否則她現在說不得就要和張媽媽一塊去吐了。


    阿白藏身在趙鯉的袖中,聞言攀著她的手腕,探出個頭來。


    管事心中忐忑,不知她為什麽突然站在門口不動,正在此時,趙鯉忽的舉步。


    走向一鍋還架在火上的湯。


    半人高的湯鍋坐在微火上,奶白的湯時不時翻騰出魚眼泡小泡。


    “姑娘,這是熬的高湯,有問題嗎?”管事小心翼翼的問。


    趙鯉沒有迴答,拿來一個爪耙,在湯裏撈了一下。


    撈出來一些雞鴨骨架,一些蔥頭還有火腿瑤柱。


    趙鯉墊著腳又撈了一勺,還未等收迴手,就被一個廚子攔住:“姑娘,不就是些不新鮮的肉嗎?也沒聽說誰吃出問題,下次注意不就完了?”


    這廚子明顯老練油滑,一臉的不在意道:“你可別亂弄我們廚房的高湯,調味提鮮全靠這個。”


    “這鍋弄壞了,中午午飯就來不及做了。”


    他說著就伸手來攔。


    下一秒,他的手猛的一頓,像是鱉一樣,前伸著脖子,喉嚨裏荷荷出聲。仟千仦哾


    趙鯉第二次伸出的爪耙裏,撈上來一些東西。


    一些夾在在雞骨鴨架裏的碎骨頭,還有一根長長的棒子骨。


    大景承平已久,人相食的記載最近也在五六十年前。


    但認出豬骨還是牛骨,對這些廚子來說還是比較輕鬆的。


    他一眼就能看出,這跟光滑微黃的棒子骨,不是豬牛羊身上的。


    “你熬的?”趙鯉轉頭看他。


    他死命搖頭:“不是,不是我!是下邊的幫廚!”


    這事是絕對不能承認的,甚至沾邊都有可能沾上牢獄之災。


    他否定的決絕,上前來看的幾個廚子也是麵色大變。


    “我不知啊!都是在庫裏麵取的。”幫廚的喊冤聲同時響起。


    趙鯉轉手將爪耙遞給那個廚子:“你在這撈,其餘人跟我繼續。”


    那廚子嗅著高湯的鮮味直犯惡心,但不敢再違逆趙鯉,很快取來準菜的大盤子,將這湯裏的東西,打撈出來。


    而趙鯉則帶著其他人,繼續在廚房查找。


    從一個藏起來的食盒裏發現了半打肉餅,是廚子貪嘴留下來準備打牙祭的。


    又在櫃中,找到了剩下半碗的肉糜。


    最後,趙鯉站在了通往庫房的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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