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稍等,我馬上洗好衣服去領飯。”


    小草說著,加快了速度去搓洗盆裏的被子。


    趙鯉哪裏能讓她全部幹這些事情,正好也要出去探查摸底,就站起身來:“你告訴我廚房在哪,我去吧!”


    她想了想繼續道:“萱姑娘有什麽忌口的東西嗎?我好記住了。”


    小草呆了一下:“還有得選嗎?都是廚房剩下什麽我們吃什麽的。”


    趙鯉一頓,她沒想到這小院中主仆兩人這樣受排擠,麵上露出一個笑來:“好,那我就去了。”


    她朝著小草指示的方向離開。


    “姐姐。”


    小草看著他的背影,立在院中,濕答答的雙手垂在身前,小聲道“姐姐,想法子去別的地方吧,這裏……”


    她垂著頭,看不清楚臉上的神情,光透過大樹的枝椏投在她的身上:“這裏不好。”


    她卻像是迴憶到了什麽,身子抖了一下:“也別對我好,我不吉利,會牽連你的。”


    “就像牽連了萱姑娘一樣。”她道。


    ……


    趙鯉並不知道,她錯過了一些重要訊息。


    她沿著小草指示的方向,在牆垣間穿行。


    沿路經過了幾次暗處的審視打量,趙鯉察覺到卻沒有露出任何異像。


    就像是個尋常姑娘家,一邊走一邊四處看。


    暗自將實際地形與之前得到的富樂坊平麵圖作對比。


    一直走到廚房。


    富樂院的大廚房,專門為富樂院中低層女樂和仆婦提供飯食。


    除了這個廚房,還有一個專供花榜花魁或是貴客的小廚房。


    相比起各大菜係名廚坐鎮,流水一般消耗奢侈食材的小廚房,大廚房每日須得準備近千人的飯食。


    中午忙忙碌碌之餘,人的脾氣也格外暴躁。


    趙鯉方才踏進大廚房的後院,腳邊就被潑了一盆洗菜水。


    數十個中年仆婦,蹲坐在井台邊洗米洗菜。


    這些中年仆婦所說滿麵風霜,但其中幾個還是能從眉眼看出曾經的美麗,也不知是哪個犯官家眷。


    趙鯉看見她們還在洗米,就知道暫時是吃不上飯了。


    但來到廚房這樣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她自然不可能一無所獲的迴去。


    視線掃了一圈,落在了一個搖著蒲扇吃鹽水毛豆的婦人身上。


    在一群忙碌的人之中,她格外顯眼。


    趙鯉朝她走去,還沒靠近,那婦人就斜眼瞥了過來。


    在富樂院這樣的地方,聰明人都長了一雙火眼金睛,尤其看年輕姑娘。


    一眼就能看清楚潛力價值,知道誰可以惹,誰不可以惹。


    這婦人視線在趙鯉身上掃了兩圈,麵上換上和氣笑容:“姑娘倒是生麵孔,不知有什麽事啊?”


    她沒有去詢問趙鯉怎麽來的,什麽時候來的,在富樂樓中,這些都是極容易得罪人的忌諱。


    她這樣好的脾氣,讓趙鯉便利了些,走過去拉了拉家常:“有事想向您打聽。”


    趙鯉說著拉住她的手,往她手裏塞了一樣東西。


    趙鯉不是真正被搜身收刮幹淨的囚犯,身上帶著些活動經費,在必要時刻用來打點。


    這婦人手捏了捏,手心裏的東西,冰涼涼分量尚可。


    收進袖袋後,更熱情了幾分,挪了一下,將身下長凳讓出一個位置來:“姑娘何必這樣客氣,有什麽事您問,我一定知無不言。”


    趙鯉也不跟她客氣,坐在凳子上:“我新來,不熟悉院裏規矩和人情世故,怕得罪了人,還請嬸子指點指點。”


    有了錢開道,兩人就像是重逢的親人,並肩坐在一塊,嘮起了院中的八卦。


    “去年富樂樓評的花榜可是出了大風頭,聽說有一個眼睛極美的姑娘,也不知道是哪一位。”趙鯉道。


    其實這樣的情報,之前也叫靖寧衛暗探打聽過。


    但是狗男人們,給的情報全憑個人喜好,毫不準確。


    誰的眼睛美,十條情報竟然給出了八個最美候選人。


    這個說飛飛姑娘眉目顧盼,美極。


    那個說玲玲姑娘明眸善睞。


    這富樂院中幾百來號姑娘,一時間竟無法準確鎖定目標。


    趙鯉這才溜達進來,親自找的同時,也好及時應對突變。


    她的問題問出來,這婦人先是驚訝的仔細看了看趙鯉。


    隨後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姑娘是有大誌向的,今年花榜定能有所作為。”


    這婦人顯然將趙鯉的行動,解讀為了解競爭對手,悠然道:“富樂院中若說美人是不少的,若說眼睛最美……”


    她沉吟道:“還是得蘇三姑娘和彩雲姑娘,那雙秋水眸子,便是我看著也邁不動步子,更別說男人。”


    “這二位姑娘,都是今年秋後花榜熱門人選。”


    趙鯉暗自記下這兩個名字,又再打聽起富樂院中的事情。


    這婦人在富樂院大廚房呆了許久,各種小秘聞信手拈來。


    連帶著京中來玩耍的權貴小八卦都聽了許多。


    趙鯉饒有興趣的聽了許久,直到院裏飄出飯菜香,她才響起,那邊還有一個病人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等她取飯呢。


    當下對著婦人道:“嬸子,快到中午,不打擾您吃飯,我這也取飯迴去了。”


    這婦人顯然跟趙鯉聊得很開心,頓時道:“姑娘何必親自去,等我安排。”


    說完她衝趙鯉擠擠眼睛。


    趙鯉會意:“我們那三個人呢,還有一個需要一些好克化的飯食。”


    婦人點頭,自去安排。


    沒一會,就提著一個沉沉的食盒過來,交到趙鯉手中。


    趙鯉接了道聲謝,正要走,突然想到些什麽,停步問道:“嬸子可知道河畔住著的萱姑娘是怎麽迴事?”


    萱姑娘病成那副模樣,會被富樂院眾人忌諱,趙鯉為了便宜行事,並沒有透露自己從那來。


    果然,聽見萱姑娘這婦人麵上露出嫌惡:“那地姑娘可別去,萱姑娘年前生了病被移過去的,聽說滿身爛瘡,也不知會不會傳染。”


    “而且……”這婦人突然壓低了聲音,靠近了趙鯉,“那個院子本就是專門給病重女樂住的,本就死了很多人,晦氣。”


    “從年前開始,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溺死那段河中。”


    “有人親眼瞧見,在那河裏有死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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