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教的風波依舊在繼續。


    從一個點牽扯出無數的枝枝蔓蔓,整個靖寧衛忙成了一鍋粥。


    那些送去醫館治療的孩子,陸續被領走。


    翠香帶著她的爹娘和找迴的弟弟虎頭,來鎮撫司找趙鯉。


    但趙鯉不在,翠香一家便在門前的狴犴像前磕了三個響頭。


    臨走前,留下許多農家曬幹的茄條、土豆,還送來了兩隻肥母雞。


    這些趙鯉並不知曉,她正在欽天監挖人。


    那日那個扶乩的青年叫秦朗。


    在他身上發生的詭事被當地欽天監上報。


    騎在他脖子上那個娘子,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收拾的。


    這樣一個吹不得打不得的人,也不能叫他繼續呆在外麵,生出什麽亂子。


    不得已,便讓他在欽天監避世而居。


    那日知道孩子丟失,秦朗十分積極的幫忙。


    顯然也不是壞人。


    就這般常年不見人,避世而居對一個好人來說實在有些殘酷。


    正值巡夜司需要人才,趙鯉厚著臉皮上門挖人。


    “阿鯉,你看你加入我們欽天監,不是更省事嗎?”


    趙鯉挖人的行為,似乎又再刺激了玄虛子。


    趁這沈晏不在旁邊盯著。


    這老道又開始熱粘皮一樣,絮絮叨叨的說服起趙鯉。


    “你好煩啊!真人。”趙鯉直言不諱道。


    早些時日倒還好,可以考慮跳槽。


    可是現在她趙鯉剛才混上千戶,隻差一點經驗就要從靖寧衛嘍囉升級。


    再跳槽轉職說不得就前功盡棄了。


    她那些蔥花餅不白搓了嗎?


    再者也與衛中人混出了點情誼,她若是敢跑路……


    不知怎麽的,趙鯉腦海中閃過沈晏那雙好看的眼睛。


    那位大爹隻怕越過千山萬水都要按死她。


    趙鯉想想都莫名有點害怕。


    一路走,一路說,兩人走到了秦朗獨自居住的那個院子前。


    院門沒關,秦朗正在院中駝著背搓洗衣服。


    聽見趙鯉和玄虛子的談話,看見他們走近,他似乎很開心。


    在衣服下擺擦了擦手,迎出門來。


    “秦家小哥,我來謝謝你。”


    趙鯉沒有直白的挖人,而是舉了舉手。


    她手裏提著兩包東西。


    一隻油紙包著的燒雞,給活人。


    另一包是些香蠟紙燭和趙鯉手糊的紙衣裳,給死人。


    秦朗和他娘子,既然死都不願意分開,執念如此深重。


    不禮數周全些,趙鯉怕自己被當成心懷不軌的插足者給惦記上。


    秦朗還是那副模樣。


    彎著腰,費力的抬頭看人,麵上笑容詭異。


    但看見趙鯉和玄虛子他還是很開心的。


    往日他都是一個人獨處,能跟人說話,正常的交際,對他來說是件高興事。


    他笑著,也不客氣,接了趙鯉手裏的東西:“多謝趙姑娘。”


    說著就要往裏請人,一邊問道:“那些孩子沒事了吧?”


    趙鯉和玄虛子跟他進了院子。


    “都得救了,多虧秦小哥你的幫助。”


    得知孩子們沒事,秦朗顯然十分高興,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請趙鯉和玄虛子進屋坐下,他便張羅著燒茶。


    隻是他這裏一般沒人來,找了半天也隻找到兩個花色不同的碗,裝了涼水過來。


    他臉紅得很,還要去翻,被趙鯉叫住:“秦小哥,不必忙了。”


    “你把那些香蠟紙燭拿過來,我教你怎麽正確祭祀你家娘子。”


    尋常供桌祭拜也有效用,但是多增加一點小手段,效果直接得多,可以直接享用。


    趙鯉有心展示一二,便讓秦朗將她提來的香蠟紙燭拿出來,又找了紙筆和火盆。


    長條案上,趙鯉將一張黃紙鋪開,沾了墨水在黃紙上,惟妙惟肖的話了一隻簡筆的馬,和兩個提大刀的小人。


    又詢問了秦朗,他娘子阿蕊的名字和死忌。


    一一寫在黃紙上。


    最後才用黃紙包了蠟燭和紙衣裳,一起投入了火盆中焚化。


    火焰舔舐上黃紙,很快將東西卷入其中。


    一陣青煙騰起,這些東西焚化殆盡。


    趙鯉三人靜靜的等待著,就在最後一絲火苗燃盡時,屋中平地生出一陣陰風。


    房間內的光線,似乎一瞬間暗了下來。


    “哢嚓哢嚓。”


    屋中響起了一陣啃咬咀嚼的聲音。


    趙鯉一凜,她沒有想到秦朗背著的阿蕊,居然能青天白日的露出行藏。


    玄虛子也是一驚,下意識就要去按眉心,被趙鯉按住。


    倒是秦朗,聽見這聲音高興了起來。


    他臉上被撐起來的僵硬笑容,瞬間變得正常許多。


    一些白蠟的碎屑,從高處落下,就像細雪一樣撒在他的肩頭。


    影影綽綽之間,趙鯉看見騎在秦朗身上的人影,衣裳和小鞋子變了花色和式樣。


    果然,不管活著還是死了,女人都逃不過新衣裳和美食。


    這種白蠟是趙鯉特質的,裏麵放了墳頭生的幹絨草。


    對詭物來說是確實是美食。


    秦朗忍不住真的笑眯了眼睛,起身對趙鯉鞠了一躬:“趙姑娘,阿蕊很開心。”


    趙鯉也笑了笑,這次是送禮也是一次試探。


    越是兇戾的詭物越是偏執。


    但這樣愛吃愛漂亮衣服的,顯然還是保留了一些生前的性子。


    這是好事,這代表著穩定性。


    趙鯉看著秦朗,斟酌了一下語言:“秦小哥,如今這世道越來越亂了,官府疲於應付。”


    “像你這樣的奇人異事,一直呆在這裏未免憋屈,何不隨我去靖寧衛?”


    秦朗沒料到她會這麽說,猶豫了許久才搖了搖頭。


    “我知阿蕊現在情況,有時她生氣我也沒有辦法,若是離開……”


    秦朗的話語中滿是莫名情緒:“倒不如在這院中廝守。”


    趙鯉知道他的顧慮,好好呆著這院子裏,不傷己不妨人。


    若是出去,一個不慎阿蕊暴走。


    不但牽連他人,自己也沒什麽好下場。


    趙鯉也不指望一次性就能說服他,隻是道:“我會盡快找到控製的辦法,既不擔心阿蕊傷人,也不會妨礙你們廝守。”


    “屆時秦小哥便隨我去靖寧衛,你看這樣可好?”


    趙鯉倒不是隨意許諾,前世降臨科的法子她也能記得一二,隻是比較粗淺,還需要默出來,實驗一二。


    再者,再不濟她還有係統抽獎,萬一哪日就抽出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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