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鯉抱著大橘,察看係統時,盛京寧肅侯府亂作一團。


    宋岫衣不解帶地坐在長子宋宏浚的床邊。


    趙鯉走後,醫士熬來了安神的湯藥,用鶴嘴壺給宋宏浚灌下。


    也按趙鯉所說用艾草煮水,給他擦洗了一遭。


    宋宏浚雖然身上皮膚還是遍布黑斑,但又喝過了藥後,他睡得明顯踏實許多。


    也再不像蛞蝓一般,繼續分泌黏液。


    擔心他枕旁的草娃娃被侍女毛手毛腳弄壞,再弄出什麽變故。


    宋岫親自守了他一夜。


    心驚肉跳地看著那稻草娃娃的身上長出密密麻麻的斑點。


    一夜過後,那娃娃身上芝麻大小的黑斑,已經遍布全身,並且散發出一股類似於魚腐爛的腥味。


    連裏麵的雞骨也變得焦黑發臭。


    宋岫心中擔憂,使了銀錢去詢問守衛在外的靖寧衛,想請趙鯉來一趟再看看是什麽情形。


    “這位校尉,還請行個方便,給趙百戶帶個話,就說那草娃娃都快爛了,請她來瞧一瞧。”


    宋岫說著,手一遞,從袖下將一小錠銀子遞了過去。


    往常像他這樣的侯爺,對著這些校尉,哪需要這樣低聲下氣。


    隻是次子所犯之事不小,宋岫也不知道未來將如何。


    站在他麵前的校尉一愣,將那銀子推了迴來:“宋侯,不是小的不識抬舉,但趙百戶並不是誰都能隨意喊來的。”


    趙鯉的身份來路,並不是什麽不能說的大秘密。


    靖寧衛中都知道她與趙家斷親,但他們也都目睹了趙鯉怎麽處理芳蘭院中詭事的。


    誰不知道她是真有本事的人?


    宋岫覷著這校尉的神情,見他不是想要勒索,便訕訕一笑,正想再說些什麽,就見管家急匆匆地趕來。


    ”侯爺,世子他醒了。“


    宋岫麵上一喜,快步走到長子院落。


    就見裏邊人來人往。


    宋岫走近一看,便見原本放在枕邊的娃娃早已黑蝕。


    而宋宏浚身上正分泌出一層淡黃色的膿水,神奇的是,隨著這種膿水越淌越多,他身上大塊大塊的黑斑正在變淡消退。


    看見宋岫進來,宋宏浚嗓子哽咽叫了一聲父親。


    兩人相對無言,雙雙垂淚。


    ……


    伴隨著宋宏浚的痊愈,母子煞正式解了。


    但活人的事情還遠沒有結束。


    趙鯉走後,沈晏繼續坐鎮指揮。


    密室中的牌位本應留作物證,但在牽扯皇帝的情況下,誰也不敢繼續留,由玄虛子主持,做了場法事,全部燒毀。


    而密室中被趙鯉的打破的黑缸裏,屍體早已焚燒殆盡,隻留一把黑色焦骨,沈晏命人買來棺材收殮了,稍後送換陳家。


    魯建興得了趙鯉的叮囑,將油婆子的屍體從密室拖出來,架著桃枝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搜索完密室後,一本信徒捐獻名冊遞到了沈晏手中。


    雖說是捐獻名冊,但其中有相當一部分,記載了盛京之中,誰欲要打誰的小人,也有官宦人家大婦或小妾使了銀錢,捐了香油,欲要咒死對頭的。


    這樣一份名冊,若是全部追究起來,還不知要牽連多少人家。


    其中還有一條十分聳人聽聞的記錄。


    一個庶女欲要謀害家中嫡姐,讓其鄉下的潑皮舅舅聯係,弄來了一隻造畜之術做成的半大小狗。


    所謂之術,即是將拐來的幼童毒啞之後,把全身割傷。


    再殺一條體型差不多的大狗,把完整的狗皮活剝下,趁著血還熱,裹在孩子身上,在收攏縫好。


    過段時日,就得了一隻通人性極聽話的小狗,可牽上街頭,博人一笑,賺錢肥口。


    但這庶女弄去的狗卻不同,狗皮底下蒙著的不是小孩,而是一個成年的男性侏儒。


    那庶女知道嫡姐喜歡狗,也不如何想到的陰毒法子,設了個局,讓嫡姐買下了那隻侏儒扮作的狗兒帶在身邊。


    要那侏儒借機會,想法夜裏奸了嫡姐,壞她清白。


    即便不能得手,某天這庶女想法子當眾揭破,這嫡姐一輩子也毀了。


    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即便是久在宮中,不知看了多少陰私齷齪的張公公都忍不住皺眉。


    可怕的是,這家還不是什麽小門小戶,竟是盛京一個禦史家。


    堂堂監察禦史,家中竟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可怕至極。


    白蓮教對盛京、對大景的滲透隻怕遠不止他們所見這樣簡單。


    這個問題顯然不隻是張公公一人意識到。


    林著、黃禮等人俱都眉頭緊鎖。


    再等到這醬菜坊的後院掘出層層疊疊的白骨,再沒人能坐得住。


    “沈大人,您繼續在此坐鎮,這名冊就由咋家帶迴去給陛下一看,請陛下定奪。”


    張公公對沈晏道。


    沈晏眉頭緊蹙,命人取來傳遞消息的木匣,將這名冊親手裝匣,燙了封泥,這才轉交給了張公公。


    “有勞張公。”


    張公公也不耽誤,起身拱手,直接離開。


    隻餘下黃禮,林著幾人。


    林著猶豫許久,終是按捺不住對沈晏道:“沈大人,請移步一敘。”


    沈晏看了他一眼,心中雖還記掛他差點害死趙鯉,但這人也是她的外公,不知她心中如何想。


    於是點了點頭,跟著林著到了一處避人的地方。


    林著麵上有些掙紮,半晌才問道:“阿鯉,她無事吧?”


    愧疚是一種十分折磨人的東西。


    尤其對林著這樣自詡正直的人,從玄虛子知道那些以後,他便輾轉反側睡不著。


    家中老妻看他焦慮,反複詢問,他怎麽了,腰上為什麽傷了。


    但他哪有臉告訴老妻,自己幹下那些破事。


    而且老妻素來最寵愛趙瑤光這個外孫女,對趙鯉是提到名字都要沉臉。


    林著也不知道怎麽扯清家中這一團亂麻,索性從不在家提起這樁事情。


    這次又見那孩子那樣被帶走,終是忍不住,叫來沈晏詢問。


    想要圖個心安。


    沈晏冷眼看著他泛紅的臉,並沒有正麵迴答他,隻是道:“林大人,以什麽立場來詢問?”


    林著羞惱,但又說不出話。


    這時,沈晏才道:“林大人可知道阿鯉麵上傷痕如何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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