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徹底陷入了僵持狀態。


    藍安族老方才的一番話導致四周的鮫人都躁動了起來,礙於有江朝敘擋在前麵才沒有直接動起手來。


    但看向他們的目光明顯不怎麽友好。


    江朝敘也感覺到了緊繃的氣氛,皺了皺眉:“他們都是我的同門,剛剛才到這裏,這件事不可能和他們有關係。”


    “正因為他們初來乍到,所以才是最有嫌疑的對象。”藍安族老冷笑:“殿下是執意要維護這兩個兇手了是嗎?”


    他親眼所見,這下還能有假不成?


    “你在威脅我?”江朝敘語氣平靜。


    伴隨著他這句話出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火藥味,藍安族老沒有說話,手裏團著靈氣,意思不言而喻。


    他今天絕對不會就這麽輕易放過顧夏和葉隨安。


    這兩人的臉他記得再清楚不過,和不久前最後瞥見的那一眼一模一樣。


    不管期間顧夏幾人怎麽解釋都沒用。


    “現在怎麽辦?”葉隨安低聲問道:“小師妹打得過他嗎?”


    他問的是江朝敘,畢竟也隻有他才了解對方的實力。


    開玩笑。


    他們才剛到就被扣上了兩大口黑鍋,連發生了什麽都還沒搞清楚就想讓他們賠命,真是想的美。


    幾個人裏現在修為最高的就是顧夏,葉隨安已經在掏芥子袋了,琢磨著怎麽出其不意的砸對麵一臉符籙然後開溜。


    不過他需要有人和他打配合,不然以他的實力估計上去就被直接拍飛了。


    “勸你們先冷靜一下。”江朝敘道:“雖然同樣都是化神期,但藍安族老突破的時間比小師妹早太多了,而且水裏是他的主場,真要動手的話你們逃不出他的封鎖。”


    他同樣壓低了聲音:“有我在這,他不敢直接動手,先問清楚情況再說。”


    有道理。


    師兄妹幾人沒別的優點,向來能屈能伸,嘀嘀咕咕過後齊刷刷抬頭看向對麵的藍安族老。


    顧夏想了想,問道:“你一直說人是我們殺的,但我和我三師兄一直就在這裏沒離開過,怎麽可能在你眼前殺掉你們的族人?”


    藍安族老手中的靈氣團微頓,眼神死死盯著她:“我不知道你們用了什麽手段,但我的眼睛是不會看錯的。”


    “……”


    你是真的油鹽不進啊。


    顧夏誠懇:“咱要不先別這麽自信,讓我四師兄幫你瞧瞧眼睛呢?”


    媽的又來。


    藍安族老額角青筋瘋狂跳動,被她這話氣的夠嗆,一天之內被連續兩個人語氣真誠又拐著彎兒的罵他眼神有問題。


    不能忍。


    他眼底跳躍著怒火,深吸一口氣,冷不丁道:“如果不是你們幹的,那又是什麽人,才會在你們剛來到鮫人族的領域內,特意用你們兩個的臉在我麵前殺人?”


    這個問題問出,眾人都沉默了下來,就連顧夏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麽迴答。


    這他們哪知道啊?


    他們現在還一臉懵逼呢,隻能確定是有人頂著她和葉隨安的臉在鮫人的地盤上殺他們的族人。


    還剛好被人撞了個正著,幾個親傳第一次體會到百口莫辯的感覺。


    “完了。”顧夏無奈攤開手,朝江朝敘道:“談崩了。”


    見他們無言以對,藍安族老冷冷一笑,“說不出來了吧?”


    他再次一掌蓋了下來,澎湃的水流激蕩,處於攻擊範圍內的四人紛紛作鳥獸散。


    一群人跑的比狗都快。


    那速度,第一次見麵的藍安族老都歎為觀止,現在的修士逃命本事都這麽厲害了嗎?


    拔腿就跑的許星慕還不忘扯著江朝敘的手腕將人一並帶走,兩人被四散的餘波震的連連後退好幾步。


    少年笑容格外燦爛,朝自己斜斜比了個大拇指,聲音清脆:“怎麽樣?夠意思吧?”


    其他三人紛紛捂臉,這個笨蛋。


    江朝敘微笑:“……我謝謝你啊。”


    本來藍安族老控製著並沒有將他納入攻擊範圍,現在被這個笨蛋一帶,成功躲不掉了。


    周圍的鮫人不敢對著江朝敘動手,此刻場麵上隻是藍安族老單方麵的攻擊,他抿了抿唇,心裏有些焦急。


    藍安族老脾氣向來是最暴躁的,隻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東西,根本聽不進去其他人說話,況且他雖然看起來顧忌自己的身份,但實際上隻有江朝敘知道,他並不怎麽待見自己。


    現在恐怕有點不太好收場了。


    *


    “啊……”


    半個時辰後,除了江朝敘以外的師兄妹四人在鮫人族的水牢裏團聚了。


    果然,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的。


    許星慕將臉貼在縫隙裏,眼巴巴盯著外麵看守的鮫人,握著拳頭惡狠狠道:“可惡,別讓我知道是誰在背後搞我們,不然一定要把他打成豬頭。”


    本來藍安族老的攻擊重點是隻有顧夏和葉隨安的,顧夏還好,葉隨安一個符修根本躲不過,瘋狂利用符籙換位置閃避。


    其他兩人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觀,然後四個人就成功享受到了同樣的待遇。


    最後還是江朝敘看準時機強硬阻止,以太一宗親傳的身份這才暫時讓藍安族老冷靜了下來。


    雖說鮫人族並不怎麽踏足修真界,但五大宗是有多麽看重他們的親傳這件事他不是不知道,如果真的將人給弄死了,估計太一宗那邊立馬能打上門來也要討個公道。


    和修真界的第一宗為敵是劃不來的,但藍安族老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最後直接將人全都送進了水牢裏。


    至於江朝敘,他倒沒這個資格也把人關進去,幹脆以一種不容置喙的態度將人送迴了住處。


    現在隻能等著他去找自己親爹來幫忙了,否則他們幾個恐怕要在監獄裏蹲到地老天荒。


    顧夏盤腿坐在地上,摸著下巴陷入沉思:“我也好奇到底是什麽人在冒充我和三師兄。”


    他們這一路上也沒機會得罪什麽人啊?


    結果天大的黑鍋給甩到他們兩個頭上來了,簡直比竇娥還冤。


    “隻能寄希望於江朝敘身上了。”葉隨安雙手合十,真情實意:“希望小師弟快點想辦法把我們撈出去。”


    太一宗五個親傳向來都是互相撈對方的,彼此之間已經習慣了。


    因此倒也不算太過憂心。


    這話剛一說出口,顧夏腰間的玉簡就亮了起來。


    “不是吧,這麽靈的嗎?”


    ……


    四個人手忙腳亂的接玉簡的時候,另一邊的江朝敘可不知道自己的幾個同門排排蹲在水牢裏cos思想者。


    他現在隻想找到親爹幫幫忙。


    結果在宮殿裏轉了一大圈都沒發現蹤影。


    跟顧夏他們幾個待的時間久了,江朝敘的腦迴路也逐漸變得清奇了起來,他第一反應就是他爹搬家是不是忘記告訴他了,轉頭又想起來這是鮫皇住的水晶宮,他爹沒事能搬哪兒去。


    江朝敘果斷伸手抓了個鮫人侍衛:“我父皇呢?”


    好不容易迴家一次,而且還有事情需要他幫忙的時候。


    關鍵時刻,老父親居然不在?


    這讓江朝敘著實有些出乎意料。


    對方本來正在偷偷用餘光偷看他,冷不丁被抓過來嚇了一跳,慌忙彎腰行禮話都說不清楚了:“殿、殿下……”


    “鮫皇前段時間閉關了。”不遠處的拐角處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藍安族老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裏,他目光直直的看了過來:“你找他有什麽事?”


    江朝敘放開那個侍衛,麵不改色地承認:“您不是都看到了嗎?找我父皇救人唄,總不能讓我眼睜睜看著我的師兄師妹一直蹲大牢吧?”


    他要不是有這個身份在,估計水牢裏也得有他的一席之地。


    換作之前太一宗幾人可能都不會想到,好端端的來一趟鮫人族,還給自己弄了個監獄出來。


    這算什麽?全方麵多角度的體驗一下鮫人族的風土人情嗎?


    “那都是他們應得的。”藍安族老的聲音驟然沉了下來,帶著無形的壓力,冷冷開口:“殿下,別忘了你的身份,你身體裏流著鮫人族的血。”


    “死的那幾個也是你的族人。”


    他神色格外難看:“你這樣做,是會讓他們寒心的。”


    周圍的鮫人侍衛噤若寒蟬,低著頭不敢發出一絲的聲音。


    白綢覆眼的少年忽然很輕的笑了一聲:“是嗎?”


    他輕輕偏了下頭,朝向這個位置:“原來我在你們眼裏還有身份啊。”


    “真是難得,我還以為……”江朝敘語調微微拉長了些,似笑非笑:“你們應該不會在意這些。”


    “畢竟……誰讓我是個異類呢?”


    周圍的鮫人侍衛恨不得伸手堵住自己的耳朵,這些話也是他們能聽的嗎?


    藍安族老的表情變了又變,似乎沒想到他會直接這麽說。


    江朝敘神色冷淡,仿佛剛才口中說的人不是他自己似的。


    鮫人族和修真界不同,他們身上有上古神獸遺留下來的血脈,雖然傳到現在已經十分稀少了,但完完全全是靠血脈維係的種族,因此對這方麵看得格外的重。


    而他偏偏隻有一半的鮫人血脈,這也就算了,還是極品火靈根,不同於五宗對極品靈根的渴求,甚至當做寶來對待的態度,鮫人一族自古以來就生活在海底,幾乎大多都是天生水靈根,極少數一部分也可能會出現冰靈根的可能。


    可偏偏隻有他一個,幾百年以來就出了他這麽一個火靈根。


    其他鮫人可不管他是不是極品,他們隻知道水火不容,火靈根怎麽能成為族人,分明就是一個異類。


    值得慶幸的是江朝敘有個厲害的爹,鮫皇直接強製性鎮壓了底下那些議論的族人。


    但即使這樣,他自懂事後依舊明白了其他鮫人時而看向他的複雜神情,以及隱約能感覺到的排擠感是因為什麽。


    幾位族老也不怎麽待見他,隻不過礙於身份,平時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不冷不熱的。


    大概這就是水火天生相斥的緣故吧。


    所以江朝敘才會選擇進了太一宗,雖然修真界也有靈根鄙視鏈,但他還是很喜歡大宗門的氛圍的。


    尤其是在顧夏來了之後。


    如果不是這次眼睛意外受傷,恐怕他也不會迴到這個並沒有給他留下多少好感的地方。


    藍安族老態度冷硬:“不管怎麽說,人已經關進去了,就算殿下親自下令也無濟於事。”


    江朝敘畢竟還隻是小輩,再加上一去修真界就是這麽多年,現在鮫皇不在,又有族人被殺,底下的鮫人本來就有意見,自然不可能聽他的把人放了。


    “沒關係。”他擺了擺手,唇角忽然噙了抹笑意,一掃剛才的神情:“我讓我師父來和你聊聊。”


    “太一宗的宗主,這分量應該夠資格吧?”


    藍安族老:“……”


    他媽的。


    他聽說過這位宗主,堪稱五宗裏最護犢子的存在。


    讓方盡行過來,那豈止是夠格啊?那簡直是夠夠的了。


    畢竟為了這些寶貝親傳,五宗那些老匹夫什麽事幹不出來?


    他瞪了江朝敘一眼,這破孩子離家幾年,怎麽說話變得那麽氣人呢?


    以前明明挺安靜內斂的一個孩子啊。


    *


    師兄妹幾個腦袋疊腦袋,飛快湊到玉簡前,一臉期待的嘀嘀咕咕:“是江朝敘嗎?是不是是不是?”


    這大概是江朝敘最被幾個同門思念的一次了,雖然他本人並不知情就是了。


    “啊……是師父啊。”


    許星慕一臉失望:“我還以為是小師弟呢。”


    擔心了許多天,剛聯係上這幾個小鬼就聽到了這句話,方盡行先是一愣,而後氣不打一處來:“小兔崽子,你還嫌棄上了是吧?”


    許星慕虎軀一震,嬉皮笑臉地湊過去:“沒有沒有,肯定是風太大師父你聽錯了。”


    方盡行:“……”


    哪來的風?他怎麽沒有聽到?


    這小兔崽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氣人。


    他懶得搭理這個徒弟,轉而問其他人:“小夏,一切還順利吧?小敘的眼睛他們有沒有看過?”


    作為一個合格的老父親,方盡行還是很擔心這件事的。


    “我之前都和他們說好了,你們到了那邊沒遇到什麽危險吧?”


    顧夏一把將許星慕擠過來的腦袋按下去,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說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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