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床上的人兒發出的動靜,眾人紛紛圍上來。


    “小師妹,你醒啦?”


    淩渺把眼睛睜開,便看到自己上方圍著好幾顆腦袋,比師徒四人的表情包還要嚇人,她頓時又想再暈一下。


    段雲舟安慰道,“沒事的小師妹,我們不會放任你不管的,現在還有時間,我們會努力為你找解藥的。”


    白初落:“對對對,小師妹你放心吧,我運氣一向很好,一定能為你找到解藥的。”


    林芊澄頂著她那張濃顏係的厭世臉:“幫小師妹找解藥的話,平日宗裏的課業能不能抵掉一些。”


    師兄師姐們七嘴八舌地說著,淩渺自己的思緒則有些飄。


    她突然想起自己上輩子有一迴,為了攻克一個病毒,一個人在公司幾乎是不吃飯不睡覺地連續加班了四天後暈了過去。


    那次她是一個人在醫院醒來的,睜眼便隻看到醫院冰冷的天花板。


    她是個孤兒。


    曾經像狗一樣地去卷也隻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


    就在她快要卷贏自己的命運,觸摸到對於她這種出生的人而言難如登天的位置時,卻突然遭受了命運的另一個玩笑。


    她又跌入穀底,又成為了一個弱小的廢物。


    就仿佛是天道在告訴她,無論她再怎麽掙紮,也逃不出命運的手心。


    天道想玩弄她的命運,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過。


    淩渺嘴角無意識地笑了笑。


    這種從昏迷中醒來,身邊卻聚滿了人的感覺還真是挺奇妙的。


    淩渺深吸一口氣,從床上爬起來。


    無奈地想著。


    她現在已經快要十一歲了。


    還剩不到五年。


    無所謂了。


    且就與這天道,鬥上一鬥吧。


    -


    蒼梧若有所思地看著平靜從床上坐起的淩渺,心下倒是有些意外,這孩子聽說自己命不久矣居然是這種態度。


    半響,他調子平緩地開口道。


    “我會派人去打聽你所中的這種毒。”


    “你自己也要為宗門大比做準備。”


    拿下宗門大比的魁首,進入蓬萊仙島,找吳道子的師祖問清解毒機緣的大致方位,是目前的最優解。


    雖然對於淩渺而言,以無法修煉的身軀迎戰各宗天驕難如登天。


    但那是她自己的命,她必須自己爭取每一絲能活下來的機會。


    淩渺:“我會的。”


    蒼梧欣慰點頭:“既然你無法修煉,日後就跟著黎長老練習體術。”


    白初落驚唿出聲,“黎長老!不能吧!玩兒這麽大!黎長老會把小師妹打死的吧!”


    黎斌是月華宗唯一一位體修的長老,時不時的也會單獨訓練身為劍修的三個親傳弟子。


    除了段雲舟能勉強在他手下掙紮片刻,林芊澄和白初落在黎斌長老手上就是純粹的被動挨打。


    對於蒼梧的決定,玄肆倒是讚同地點了點頭。


    “確實該多鍛煉鍛煉小師妹的體術和逃跑能力,以免她在曆練的過程中被路過的人隨手打死了。”


    淩渺:過分了吧。不管怎麽說,隨手打死也太不禮貌了!她又不是蟑螂。


    問完淩渺自己的意思,蒼梧拿起玉簡通知完黎斌後,又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


    師尊走後,幾人圍坐去淩渺床邊。


    玄肆:“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現在什麽感想?”


    淩渺:“不太敢想。”


    白初落安慰道,“小師妹,你要樂觀一點,你要知道,等你落到了黎長老手上,能不能活到十五歲爆體而亡都是未知數。”


    林芊澄難得點頭表示讚同,語氣慢吞吞的,“對,說不定在那之前就被打死了,這樣你就不用爆體而亡了。”


    淩渺:“謝謝,有被安慰到。聽了你們的話,我難過的心情突然就複雜多了。”


    段雲舟:“嗯?什麽東西鑽出來了?”


    眾人往下一看,有個團子從淩渺的床底鑽了出來,小狐狸睡了個好覺,耳朵豎得高高的,前肢抵著地板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這是……”


    段雲舟對上小團子黑亮亮的眼睛,看著那耳朵和尾巴都泛著淡淡粉色的團子,眉宇微蹙。


    “這是一隻狐妖?”


    淩渺一愣,“很明顯嗎?”


    一眼就看出來了?畢竟她當時第一眼看上去還以為這是狗。


    段雲舟俯身捏著小團子的後頸將它提起來,“課上有講過,也看過圖。這幼崽跟書本上畫的很像。”


    不過書本上倒是沒提到過,狐妖幼崽的耳朵和尾巴有顏色。


    粉粉的,看著還挺可愛。


    小團子本來被段雲舟拎著覺得很享受,結果聽到他說自己是狐妖,一個激靈,一口咬去他的虎口,段雲舟皺著眉頭將它丟迴給了淩渺。


    “你從哪兒得來的?”


    淩渺同樣皺著眉,“這是淩羽送我的賀禮。”


    白初落:“淩羽?是不是她弄錯了,把隨便撿到的狐妖當狗送你了?”


    畢竟他之前在小秘境裏見到那個淩羽的時候,就覺得她的腦子好像不太好使的樣子。


    小團子本來聽見段雲舟說它是妖狐就已經夠驚訝的了,轉身又聽到白初落說它像狗,那豆豆一樣的黑眼睛瞪得更大了。


    見淩渺居然還默認了,它更為驚訝。


    不是,難道沒有人替它發聲嗎?一起欺負狐狸不會說話是不是?


    淩渺看向段雲舟。


    “大師兄,那現在怎麽辦?”


    段雲舟沉吟了幾秒,聳了聳肩。


    “怎麽說呢,其實拿妖獸當寵物的例子,從前也不是沒有,隻要你夠強,沒人敢說什麽。”


    這就是現實。


    修真界的人都慕強。


    你弱的時候,不論做什麽,旁人都能挑出毛病來。


    而當你足夠強的時候,你所做的一切事情,哪怕是錯的,也會被解讀成:他這麽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我明白了。”


    淩渺一下就明白了段雲舟的意思,她點了點頭,這個道理,確實在任何時候都通用。


    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團子,她淡淡道。


    “看來我需要努力變強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見淩渺雖隻是個十歲的小孩子,卻這麽上道,師兄師姐們不自覺地都覺得有些心酸。


    段雲舟從見到淩渺的第一眼起,就覺得這個小女娃身上少了一些同齡人該有的天真活潑,反而多了一絲成年人的老成。


    但他隻覺得這或許與淩渺那卑微的童年有關。


    他放緩了調子,溫溫柔柔地說道。


    “剛好我今天要去找黎長老加練,你隨我一起去見見他吧。”


    淩渺打起精神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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