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時間的跋涉,徐柏樟不僅體力透支,同時出現了暫時性的雪盲。他不得不放棄攀爬,原地休息。因為失明,他點不開手機、輸不了密碼、看不到照片、也無法收聽音頻。又或者,他連手機是否停電關機都不清楚。徐柏樟想起了家中的盲魚,突然羨慕無比。羨慕它們毫無視力,還能擁有靈敏的感知能力;羨慕它們無憂無慮,在無光的洞穴也能生存;更羨慕它們隔著層玻璃缸,就能陪伴他心裏的人。雪花在寒風顫栗的空氣裏,冷得像殺.人兇器。徐柏樟塞迴手機,右手捏住左手無名指,用力吻了上去。於清溏。於清溏。於清溏。第14章 相見暴雪連下了三天,不論是醫療隊、救援隊還是全國各地趕來記者,全等在指揮中心焦頭爛額。眾人翹首以盼,日喀則終於雪過天晴。由鍾嚴帶隊,在救援團的指引下,開啟了搜尋遇難者的工作。克服了重重困難,他們在二天下午找到了山洞中的梁頌晟。他體溫過低,左臂受傷,各項體征已達臨界,好在身體素質過硬,總算抗下來了。鍾嚴給他扣好氧氣罩,並披上大衣。梁頌晟抓住他,氣息奄奄,“柏樟呢,怎麽樣了?”“還在找。”鍾嚴敲了敲心率檢測儀,“放心,就在這附近。”梁頌晟閉上眼,鬆了口氣。“哦對了。”鍾嚴停下腳,“到了醫療中心,先給你的小未婚夫報個平安。”“再找不到你,他能把我生吞活剝。”鍾嚴告別離開,強行放鬆的表情再次繃緊。身不由己,他騙了梁頌晟。早在四天前,徐柏樟的定位手表就和他本人脫離,情況未知、生死未卜。鍾嚴趕上另一批搜救隊時,他們已經尋到了徐柏樟的定位表。並以此為中心,恨不得把周圍的雪挖個遍,卻也沒能發現他的蹤跡。鍾嚴握緊定位表,站在懸崖邊,“下麵也找過了?”救援隊人員的嘴角繃得硬邦邦的,“鍾醫生,下麵很陡。這個時間是雪崩的高發期,太危險了。”鍾嚴壓著的火苗當即炸了,“你們請醫療隊下來支援的時候,怎麽沒提危險?”“那不一樣。村子突發雪災是意外中的意外,但這裏是雪崩的高發地。”救援隊人員看向山崖,“何況,以這裏的地勢和險峻程度,就算真有人跌下去了,很可能也已經……”話到一半無法開口,所有人都聽得清楚。“你什麽意思?”鍾嚴上來扯他衣領,“因為你覺得下去的人活不了,就不救了是嗎?”“不是不救,是現在情況危急,等雪崩期過了再救。”救援隊長盡力控製情緒。話說得輕巧,但誰不知道,時間拖得越久,生還的幾率就越低。鍾嚴就是不信天、不信地,更不信這個混蛋放的屁!“你們知道失蹤的人是誰嗎?”“他是省院的徐柏樟!”“你以為他就是個小有名氣的中醫?”“放屁!你們知道他那雙手能救多少人的心……操!”鍾嚴壓了火,“我他媽跟你們聊這個有蛋用!”作為醫療團的領隊,鍾嚴懂得什麽叫顧全大局,但作為朋友,他沒辦法幹等在這裏。“時桉!”鍾嚴喊。黃頭發青年鑽出來,“在!”鍾嚴:“拿繩子過來。”別人有危險,別人不去。沒事,他不怕,他去!沒兩分鍾,時桉腰上捆著繩子竄迴來。鍾嚴冒火,“你幹嘛呢?拆了。”“鍾主任,我去!”時桉腰板挺得直愣愣,跟上戰場似的,“我玩過攀岩,這事我熟,我肯定把徐主任找迴來。”鍾嚴拽著繩子往下扯,“有你什麽事,哪涼快哪呆著去。”這麽危險的事,誰去也不能讓他去。時桉捂緊繩子,擰得跟頭驢似的,“鍾主任我行,你相信我。”“你們不要掙了,我們去!”救援團的四名隊員已經準備好了繩子和裝備,“醫生是救死扶傷的,你們都去了,傷者誰來救。”“各在其位、各盡其職,鍾醫生您放心,我拿我這條命做擔保,人一定給您找迴來!”*徐柏樟醒過來的時候,身下沒有冰涼的雪,陽光透過藍色窗簾曬進來,而他關注的隻有於清溏的臉。他眨了兩次眼,懷疑是雪盲症出現的幻象。於清溏的眼睛像落在窗邊的玻璃花,聲音裏,是日喀則融化的雪,“你醒了。”“我在做夢嗎?”徐柏樟不敢眨眼,就像聖誕節擔心火柴熄滅的小女孩。“不是夢,是現實。”於清溏對著他笑,眼角有溫柔,嘴角也有。他曆經艱難,祈求盼望的也隻是如此。徐柏樟留戀他的臉,卻心疼徹夜未眠的痕跡,“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你沒有不好。”於清溏握了握拳,把手心貼上來,“但的確讓我很擔心。”徐柏樟:“我下次改。”“沒有下次。”於清溏勾住關節,輕輕觸碰裹著紗布的臉,再也不能有下次了。“嗯,都聽你的。”徐柏樟試圖觸碰貼在他臉上的手,可掌心纏了紗布,無法感知溫度,好在能摸到戒指的輪廓,“清溏,我們……”門從外麵打開,門口的男人也愣住了。鍾嚴的角度看不到碰臉的手心,也不清楚此前的含情脈脈。他看到的,隻有匆忙站起、眼神飄忽的主持人。不明情況的鍾嚴有點不滿,“這位同誌,你們采訪也得分點場合吧。他人剛醒,能不能先讓我做個檢查?”於清溏說了句,“我還有工作,你好好休息”,主動離開了房間。鍾嚴坐過來幫他量血壓,“現在感覺怎麽樣?”徐柏樟:“沒事。”“命真大。”迴想起來,鍾嚴還在後怕,“那鬼地方也就你能扛下來。”救援隊竭盡所能,但也要考慮自身安全。要不是徐柏樟頂著風雪爬得那幾百米,還真不一定能找到。徐柏樟惦記著,“頌晟呢?”“正和他家小未婚夫電話調情呢。”鍾嚴扯嘴角,“老古董迴春,肉麻死了。”徐柏樟:“他怎麽來了?”“誰?”鍾嚴看了眼目光劃過的方向,“哦,誰知道呢。反正四天前來了一堆記者,都是搶新聞又不怕死的。尤其是這位,要不是我攔著,救援的時候恨不得跟著一塊去。”“你說這幫記者們,為了點新聞真敢玩命。剛才這個算不錯的了,好歹征求我們的意見。”鍾嚴給他塞了體溫計,又去拿聽診器,“之前省台來的那四個才狠,不聲不響跑去了另一個遇難村子,幸虧他們命大,一個個都給救迴來了。”徐柏樟:“謝謝你攔住他。”鍾嚴耳朵裏塞著聽診器,話太沒仔細聽,說出的內容也沒走腦子,“也用不著我攔,那幫規培生和救援隊的小年輕們也能攔住。”徐柏樟:“什麽意思?”“剛才采訪你的主持人你認識吧,於清溏,晚間新聞那個。他剛來那天就跟開演唱會似的,那幫小年輕激動得上躥下跳,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整個指揮中心掀了鍋,零下二三十度的天,一堆人圍著他像過年,排著隊求合影,折騰得熱火朝天。鍾嚴邊忙邊嘀咕,“他來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他們電視台要求這麽嚴格?連新聞主播都得下前線?”徐柏樟沒理他,眼都不眨,戀戀不舍於空空如也的門外。瞅著他的眼神,鍾嚴有種不好的預感,“老徐,你不會也玩追星那套吧?好歹要結婚的人了,收斂點,萬一讓家屬知道了,保不準不高興呢。”徐柏樟收迴目光,似笑非笑,“他就是我家屬。”鍾嚴停下手,左瞧右盼,“哪來的家屬?”“我是說……”徐柏樟不急不緩,“和我結婚的人,是他。”鍾嚴轉向空蕩蕩的門口,又轉迴來,半天才反應明白。“......”操。第15章 官宣省院兩員大將平安歸隊,眾人鬆了口氣。遇難者解救工作順利完成,一旦閑下來,規培生們的八卦勢頭瘋長。鍾嚴在雪山的那番話,同行的規培生聽得一清二楚。幾個人圍在角落裏,同校的前輩站在最中心。李泗先忍不住,“學長,鍾主任那話是什麽意思啊?”李泗是學中醫的,目前在徐柏樟手下規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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