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鬆吟醉眼迷瞪,揉了揉還被芥末油刺痛的鼻子,嘴裏哦了一聲,便又躺下了,道:“無妨,無妨,本官歇息片刻就好。”


    “丁大人,您睡的是我們少夫人的榻。”


    將士柔聲的話語讓丁鬆吟酒醒了五分,趕忙坐了起來,紅著眼睛往旁邊一望,喬舒念還坐在旁邊的桌前喝茶。丁鬆吟頭皮一麻,這要是被人誤會他可就說不清了。


    一刻也不敢耽擱,急忙穿好鞋下了地,整理了一下衣衫,踉踉蹌蹌到喬舒念跟前,急忙認錯:“本官醉了,不知道這是少夫人的帳子,還請夫人見諒。”


    他醉得不省人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進到這間帳子的,隻以為是自己醉糊塗了,走錯了。


    “丁大人不必有顧慮,我都沒當真,丁大人何必這般驚慌?丁大人請坐,你們快給丁大人上熱茶。”喬舒念殷勤招待丁鬆吟,丁鬆吟看著她皎潔地美眸,霎時間有鎮定了下來,坐在了喬舒念的對麵。


    人人都道孟大將軍的這位虎妻不簡單,卻是一個成天混在男人堆裏不把自己名聲當迴事的女子,也不過如此耳,心裏逐漸對喬舒念輕視起來。


    喬舒念美眸一笑,道:“既然丁大人酒醒了,有件事我要替大將軍向丁大人傳達。”


    丁鬆吟腦袋暈暈的,坐都坐不直,聽到喬舒念有話要說,便滿臉醉笑看著她。


    “請王將軍進來。”喬舒念轉頭向一旁的軍士囑咐一句,沒一會兒王蒙將軍就被請了進來。


    王蒙唰唰作響的鎧甲和鏗鏘有力的軍靴聲讓丁鬆吟不免緊張起來,不知道喬舒念要說什麽。王蒙進來恭恭敬敬行了禮,便將城外軍防部署的初步方案圖放在了丁鬆吟的眼前,還很貼心的鋪開來給他看。


    “丁大人,康寧軍囂張跋扈,大將軍一直想在城外駐軍以防其突襲,這隻是初步製定的一個布防圖,隻要丁大人批準,大將軍也好即刻著手準備。”喬舒念道。


    丁鬆吟雖然醉得迷糊,但一聽這是涉及自己和宋大人的利益,連忙搖頭,“少夫人高看我了,這事兒請大將軍向朝廷去說,我隻是一個地方官,這些事朝廷怎麽說那你們就怎麽做。”


    虧得他還知道自己是地方官,卻不管地方事!按理說這些軍事部署沒必要跟他講,更不用他的批準,但孟遙臨卻因為這些人的阻攔一直沒有在城外駐軍,喬舒念可不管這麽多。“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句話連她這個女子都聽過很多次。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予丁大人多說了,王將軍,即刻行事!”


    喬舒念冷靜堅決的聲音讓丁鬆吟渾身一冷,王蒙也立即收起擺在丁鬆吟眼前的布防圖,快步出去了。


    丁鬆吟這才有些急了,道:“少夫人,這是不能這麽魯莽啊!要讓大將軍請示了朝廷後才能做決定啊,都還沒有請示怎麽就……”


    啪!喬舒念狠狠拍了一掌桌子,站起身眼神淩厲地盯著丁鬆吟,颯氣十足:“敢問這一趟請示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批準?延誤了戰機是大將軍能付得起的責任嗎?還是說一切後果由朝廷自負?丁大人難道這麽快就忘了正月間被炸的滋味兒?”


    一連串淩厲又快速的反問讓丁鬆吟一時啞口無言,喬舒念乘勢追擊,向外大喊一聲:“文將軍進來!”


    文浚鏗鏘有力的皮靴聲讓丁鬆吟有些迷糊有有些緊張,不知道喬舒念到底要搞哪樣。


    文浚進來直接將一摞文書放在了桌上。喬舒念邪魅一笑,隨便拿起上麵一封就開始讀了起來:“去年,富田商行的貿老板說要建火炮房,丁大人不同意,我就去找了貿老板一趟,告訴他丁大人的意見。但一個月後火炮房還是建起來了,我聽說貿老板向丁大人受賄兩千兩,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喬舒念一邊讀著一邊冷眼看向丁鬆吟,讀完一份又拿起了另一份來讀:“具體哪一天我不記得了,丁大人叫我陪他去見一個客人,我去了後才知道那個人是從康寧軍過來的,那個人姓張,全名我不知道,後來吃完飯是個那個人結的賬,丁大人還想去夜場玩玩,我害怕我老婆找我就先迴家了……”


    “這是誰在誣陷我?這都是胡謅!”丁鬆吟騰身從椅子上站起來,想要搶奪喬舒念的手中的口供,還好文浚手快,將丁鬆吟攔下了。


    “是誰在誣陷我?還是姓孟的容不下我?”丁鬆吟醉眼虛眯,緊盯著喬舒念,像是要吃了她。


    “丁大人稍安勿躁,這些口供都是剛才大人酒醉後,其他幾位大人供述的,這麽厚的一摞牽扯出來的人不隻有丁大人,還有朝廷重臣。嗬!”喬舒念說著眼淚花就出來了,很是失望地說道:“九重幫的將士們誓死維護這並州的安危,卻不想並州的這些父母官卻吃裏扒外,和康寧軍勾結,真是叫人心寒。”


    “原來這是鴻門宴啊!”丁鬆吟的酒徹底醒了,眼睛裏的怒火像是要吃人。“有本事就把這些東西交上去吧,看朝中有誰會信?”


    這一招兵不厭詐,喬舒念用在了丁鬆吟身上,他徹底急了,他也相信喬舒念沒那個膽量把整個並州的官場都供出去,更沒有膽量把朝中大臣牽扯出來。


    “朝中的人信不信不重要,百姓們信了才重要,畢竟這一年並州的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丁大人不妨站在並州城牆上,問問城中百姓,他們的想法。”喬舒念不卑不亢。


    都說打蛇打七寸,喬舒念不動則已,一動就要捏住這些人的七寸,她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害怕幾個當官的?


    丁鬆吟的腿軟了,站不穩了,緩緩坐了下來。九重幫這些年在並州的口碑都不錯,百姓們稱讚有加,要是這些事捅出來,就算上頭的大人還願意護著,也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丁鬆吟無奈垂下了頭,他知道對方的目的隻不過是想在並州城外駐軍,才這般威脅他。他若是不應就斷了前途,若是應下便斷了很多人的財路。


    掂量過後才抬起了頭,紅著眼睛道:“大將軍想要在城外駐軍的事我會全力配合,但這些事不能捅出去,不然九重幫也會有麻煩。”


    他說的是實話,沒有威脅喬舒念,首先丞相宋圖南就不會放過孟遙臨。


    喬舒念也明白他的意思,但卻不想應承他。這些口供都是剛才在諸位大人的飲食裏加了迷幻藥之後,引誘說出來了的,文浚將軍準備了兩份,一份搬到了丁鬆吟的眼前,一份已經差人送去了駱州保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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