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是解決?你說,是誰在你們內力盡失的時候幫你們擊退了妖族?吞墨嶺的後顧之憂是不是沒有了?”


    “承認吞墨嶺妖族的與魔族平起平坐的身份,這後顧之憂消除的,好像隻有你一個人想到了似的。”


    “但是既然你也這麽想過,為什麽不去做呢?”


    蕭胤塵瞪了顧清一眼,不再言語,而是用目光盛滿了流雲。


    是啊,為什麽不去做呢?


    他一直在等一個恰當的時機,之前是老魔君在世時,極力反對獨立妖族,後來老魔君去世後,他又為了同魔族舊部爭權,無暇顧及他人。


    如今雖說不上是“國泰民安”,但起碼一切還算順遂。


    或許,此契機,確實來的十分恰到好處。


    “魔君大人!你快看呀!”


    突然,顧清激動地拍拍蕭胤塵的肩膀,指向遠方的一座險峻的高山。


    蕭胤塵放眼望去,那正是他的疆土——萬魔山。


    夜幕已然降臨,但冥火卻被邊霜堡的燈火取代,黑雲消散,整個山上燈火通明,百花盛開。


    這一切不過是幻境,但卻是魔族許久未見的光明之景。


    鹿船稍稍加快了速度,當船甫一落地,所有魔族的長老與平民皆整齊地位列兩側,笑意盈盈,齊聲道:“恭迎主上、主後迴家!”


    蕭胤塵淡淡地迴了一聲“嗯”,但顧清卻有些不淡定了,她跟過不少大人物,如此陣仗也見識過不少,但沒有一次是專門為自己而來。


    此刻,她終於體會到了那些大人物的心情——激動、爽!


    “哎呀,大家都來啦,真是勞煩大家啦!”顧清跟在蕭胤塵的身後,忍不住向周圍的人們寒暄。


    起初大家有些驚奇,高高在上的主後竟如此親民!


    但很快他們便想通了,能有這樣可愛和藹的主後,難道不是大家的福氣嗎?


    因此大家的熱情便更熱了十分,歡唿不絕。


    走出人群,進入魔宮,步入大廳,佳肴齊備,靜等蕭胤塵和顧清上位。


    曙天快步迎上他二人,關切地道:“主上,主後,你們辛苦了!”


    蕭胤塵的臉上露出難得的溫柔,迴道:“讓曙天卿心憂了。”


    看來蕭胤塵對這位前老丈人確實很不錯,且曙天待自己也很慈祥溫和,但她不知曙天會不會對自己有些膈應。


    畢竟若不是他女兒早逝,此刻走在蕭胤塵身邊的,應該是他最摯愛的女兒才對。


    顧清跟隨蕭胤塵上了高台,坐在主位,台下的長老皆恭敬地站立等候。


    這時,吞墨嶺妖族首領樂康拱手走出隊伍,進而所有妖族都緊隨其後,大家同時雙膝下跪,對台上兩位磕了一個頭,道:


    “吞墨嶺妖族,感恩魔君,願生生世世為主上效勞!”


    蕭胤塵微微一驚,問道:“樂康卿,你們已然不再與我魔族有任何瓜葛,為何還要……”


    “主上英明神武,不輕賤我們,待我們一視同仁,我們甘願俯首稱臣,與魔族共榮辱!”樂康之言句句發自肺腑。


    蕭胤塵點點頭,朗聲道:“好!既然樂康卿如此決定,那本君便準了!”


    頓時,大廳歡唿聲大起,氣勢如虹!


    顧清望著身側威風凜凜的蕭胤塵,不覺得看呆了。


    此時蕭胤塵的周身都散發著傲視群雄的銳氣,上唇微勾,霸氣卻不倨傲,眼中不再布滿冰霜,而是充滿了胸懷天下的光芒。


    一瞬間,顧清的心砰砰跳個不停。


    他是她的主上,而她則是可以與他共同坐擁江山的主後,此種榮耀是她平生都不曾想過的。


    但僅在刹那,顧清就想到了蕭胤塵以及魔族的結局,那是在正本小說中為了塑造方迴的英雄形象而不得不推進的情節,是他揚名立萬必須要經曆的事件。


    龐大的魔族,在作家冰冷的筆下,都將被方迴消滅殆盡。


    但,台下這些人,是顧清可以親手摸到,親耳聽到的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家人朋友的普通人。


    蕭胤塵說得非常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會消亡,但隻要她想到這些人血染萬魔山時,她還是充滿了無力感。


    同時,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湧上了心頭:蕭胤塵,他也會死的。


    眼前的蕭胤塵,臉上掛著仿佛一切事情都可以輕易解決的自信笑容,眼中些許的慵懶,證明他此刻的滿足與幸福。


    顧清眼眶發紅,捂住胸口,她突然產生了一種衝動。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守護住這讓人心醉的笑容!


    想到這,她猛地起身,高聲道:“讓我們一起敬主上一杯吧!”


    接著,顧清便兀自一飲而盡杯中酒。


    不知為何,原本喜氣洋洋的氣氛,立時變得肅穆起來,廳中如死一般的沉寂。


    顧清暗叫不妙,都怪自己的一時衝動,她雖然不知道踩了什麽雷,但看到台下大家的驚愕目光,她可以萬分肯定,自己一定是丟人了!


    再看蕭胤塵,他眼中仿佛籠罩了一層淚膜,亮晶晶的,不見責備也不見憤怒,反而是一種無奈與“隨她去”的寵愛。


    顧清厚著臉皮認為,蕭胤塵並沒有對自己的行動而感到氣惱。


    曙天輕咳了一聲,有些慌亂地低聲道:


    “主後,此酒名為淨魔液,乃是由長天淨的水所釀造的,而長天淨的所有皆為主上血液滋養而來,是以主上是萬萬不可飲用的,不然會有損他的身體。”


    難道這就是母雞不吃雞蛋、鴨子不吃烤鴨的道理嗎?


    “而且…啟酒的命令,一向是主上發出的,適才主後……”


    行了,曙天不用再說下去,顧清也明白了自己這是越權了。


    她不是個死板墨守成規又非常循規蹈矩的人,遇到不公,她會仗義執言,但在骨子裏,她又對“長幼尊卑”看得極重。


    當兩者矛盾到令她睡不著覺、直掉頭發的時候,“談判技巧”恰如其分地出現了。


    她開始學習如何“說話”,並非是要讓自己變得圓滑,而是為了更好發聲。


    麵對著台下麵麵相覷、不敢言語的諸位,顧清眼珠轉了一圈,謙卑地對蕭胤塵道:“那個,主上,敬酒隻是我的拙見,你可否……”


    “準了,開始吧!”蕭胤塵怪笑著望著顧清一眼,不動神色地解了圍,緩解了尷尬的氣氛。


    顧清深唿一口氣,蕭胤塵就算大怒,台下的各位也不會覺得有什麽,畢竟錯在自己,但他竟順著自己的話講了下去,隻能說明一件事——蕭胤塵的心情是真的好!


    有了蕭胤塵的發話,台下的長老們才算徹底放鬆了心情。


    若是往日宴會,大家喝喝笑笑,也就過去了,偏偏今日多了一個主後,宴會的基調和氛圍正在慢慢跑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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