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瑾見謝初婉眉宇間有淡淡的疲倦,開口說,“這麽多賬簿你一時半會也看不完,走,朕帶你出去看看景色。”


    謝初婉還沒說話,南榮瑾就走上來拽著謝初婉的手往外麵走去。


    “哎哎哎,毛筆毛筆!火急火燎幹嘛啊!”謝初婉都不來不及將毛筆放在筆擱上麵,隻能隨便丟在一邊就被拽走了。


    也樂歎了一口氣,正要繼續算賬的時候,管家走過來樂嗬嗬說,“小姑娘也去歇一歇吧。”


    也樂點了點頭,她放下手裏的東西朝著管家微微一禮,而後就離開了賬房。


    這邊。


    南榮瑾對攝政王府可比謝初婉熟悉多了,他拽著謝初婉走到一處花園裏,繞過百花齊放的地方,就走到了比較僻靜的地方。


    堆砌起來的假山上有一處亭子,周圍樹木錯落,遮住大半亭子,清幽安靜。


    謝初婉隨著南榮瑾走到亭子裏,就將大半攝政王府盡收眼底。


    這裏應該算是王府裏麵比較高的一處地方了。


    微風拂麵,樹蔭之下很涼爽,謝初婉愜意的眯了眯眼睛。


    亭子裏沒有桌凳,隻有一張搖椅。


    南榮瑾送來謝初婉的手,走上去躺在搖椅裏,他舒服的眯著眼睛,看上去隨時都能小憩一番。


    看著大貓般慵懶愜意的南榮瑾,謝初婉在一邊的長凳下坐下來,她也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枕著胳膊懶洋洋趴在欄杆上。


    這個亭子應該是南榮瑾到攝政王府常來的地方。


    “皇宮太大太無聊。”南榮瑾低沉華麗的嗓音散漫慵懶,他閉著眼睛感受著吹過樹葉發出沙沙聲,“朕常來攝政王府,夏日看日落,冬日看日出,每一次,看到的景色都不一樣,可惜無人分享。”篳趣閣


    謝初婉側頭看著南榮瑾。


    說是看景,可大概是在等人吧。


    他抱著一種僥幸心理,或許在他半睡半醒的時候,南榮淩就出現在他麵前,說教上幾句。


    可他等了十幾年將近二十年,一直沒有等到想要等的人。


    謝初婉低眸,臉頰無意識的蹭了蹭衣袖,柔軟的布料很舒服,也讓她思緒有些飄遠。


    南榮瑾他想讓阿爹迴來,並不是想讓阿爹領兵作戰,可能是因為他真的太孤獨了。


    “臣妹冒昧一句。”謝初婉看著唿吸平緩的南榮瑾,也不管他有沒有睡著,問道,“皇兄已經是三十而立的年紀,為何不立後?”


    阿爹無法陪他一輩子,能陪他一輩子的隻有枕邊人。


    而且,他年紀也不小了,那些個朝臣竟沒有人逼迫他立後選妃嗎?


    “很麻煩。”南榮瑾語氣透露出幾分不耐與煩躁,他的聲音落下來不久,人就坐起來看著謝初婉,“矯情事多,心思不純。”


    謝初婉有點傻眼的看著南榮瑾。


    “各個心裏都是家族榮譽。”南榮瑾掃了一眼謝初婉,“所謂敬仰愛慕都隻是因為朕是帝王,朕能給她們帶去無上榮耀,而不是因為我是南榮瑾。”


    謝初婉沉默。


    這個問題,有那麽一點複雜。


    但她實在是沒想到,南榮瑾居然是想要一份純粹沒有雜質的感情,這可比打江山還難啊!


    南榮瑾似乎從謝初婉溫和的麵具下看出了她的複雜心情,“如果沈玄卿不是皇子,你還會喜歡他嗎?”


    謝初婉微微一愣,“你這個假設不能成立,他要不是皇子,可能我們連見麵的機會都沒有。”


    南榮瑾彎了彎眼睛,危險感被柔化了些許。


    “但他是不是皇子並不重要,隻要是他就行。”謝初婉伸腿提了提落在地上的裙擺,“他是什麽身份不重要,隻要是他這個人就行。”


    哪怕沈玄卿他是販夫走卒亦或是江洋大盜,自己也還是會喜歡上他,愛上他的。


    反正,就隻能是他,除了他,都不行。


    嫁過兩次給沈玄卿的謝初婉如今算是看透了,她和沈玄卿就是解不開的緣分,是孽緣也是良緣。


    “明白了嗎?”南榮瑾躺迴到椅子裏麵,“說句實話,沈玄卿那個傲氣孤僻,你怎麽征服他的?”


    見到沈玄卿的第一眼,他在想,承瑞的帝位一定會落在他手裏,到時候他會成為南啟的勁敵,至於他他對謝初婉就是利用。


    會晤看到沈玄卿的時候,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他以為會稱帝的男人,成了個懼內的忠臣。


    謝初婉目光柔和了起來,“為愛低頭罷了。”


    南榮瑾嘖嘖兩聲,而後說,“很多事情都可以將就一下,比如挑選朝臣,朕可以權衡利弊將就一下,吃食上也能將就,但有些事是不能將就的,寧缺毋濫。”


    謝初婉覺得,如果南榮瑾不是帝王的話,這話是沒有問題的,但問題他是帝王啊!


    “那儲君怎麽辦?”謝初婉的話音未落就接到了南榮瑾微涼的目光。


    她訕訕一笑,又道,“皇室宗親都沒了,你就算想過繼子嗣也沒法過繼,這事…”


    “沒有就沒有,能者上位。”南榮瑾滿不在乎的開口。


    謝初婉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間慶幸聽到這話的不是自家阿爹,不然怕是會被氣死。


    南榮皇室的江山拱手送人?


    她該說什麽?


    該說真不愧是暴君嗎!


    南榮瑾眼裏目光微微一暗,他好整以暇的看著謝初婉,似惡魔誘惑般說道,“你知道朕為什麽會殺光所以皇室宗親嗎?”


    謝初婉的直覺告訴她,這絕對不會是什麽好事,隻怕這些事還扯到了南榮瑾的忌諱。


    她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想知道。


    但有些事不是謝初婉不想知道就能不知道的。


    南榮瑾嘴角一勾,“因為朕自幼被欺辱,朕吃過老鼠,吃過樹根,喝過髒水。”


    謝初婉在想,現在把耳朵捂起來還來得及嗎?


    “先帝子嗣眾多,朕的生母不過是個廢妃,朕從未沒有見過她,自朕有記憶起生活在冷宮裏。”南榮瑾抬頭看著結構複雜的木梁,語氣漫不經心似再說別人的事,“朕的那些皇兄皇弟以欺負人為樂,冬日裏跪在雪地裏,夏日裏穿襖子在烈日下烤火,朕在他們眼裏就是取樂的玩意。”


    謝初婉沒說話,靜靜的看著無上尊貴的男人自揭傷疤說著那些不堪的過往。


    聽到這些事情後,謝初婉絲毫不意外南榮瑾會成為暴君。


    如果是她,她會比南榮瑾更瘋。


    南榮瑾抬眸看了眼謝初婉,見她平靜沒有同情目光,眼裏浮上幾分愉悅。


    他可不需要這麽廉價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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