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明珠知道李雨果要幫助悅華贖身的時候,也很不理解,現在明白為什麽了。


    「從此之後,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李雨果說道。


    「又是金句。」明珠吃吃笑著,她轉身對著身後的阿雯說道,「帶筆墨了沒?我要將它寫下來。」


    「沒……沒帶。」


    「也好,迴去再寫。」明珠說道,她現在已經是李雨果的頭號粉絲了。


    在金山寺旁的一個竹林小築裏麵,汪國華給眾人倒茶,他是個白淨的小和尚,胳膊腿也都很消瘦。


    放下了茶壺,他說道:「就是這樣了,我哥已經坐到了,但他們還想以絕後患,我這才跑到了金山寺,尋求庇護。」


    「浪裏白條以為,我沒有了兒子,下一代的二當家和三當家就都是他的兒子了?」翻江蜃雙眼通紅,眸子裏充滿了怨恨,幾乎滋血。


    能不恨麽?


    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本來翻江蜃都打算退位了,讓自己的兒子王肅成為新的二當家,畢竟長子優先繼承。


    然而自己一雙兒子的死去,對於他這個老父親來說,毫無疑問是巨大的打擊。


    「我陪我爹迴去,你送明珠姑娘迴去吧。」王晨曦說道。


    李雨果看著翻江蜃,他點了點頭,其實這一點他也能感受,曾經的兄弟對自己突然捅刀子,而且還是那麽的果斷決絕。


    換做是誰都無法接受。


    畢竟是那麽的新人,不是手足勝似手足。


    「劉芒。」翻江蜃朝著李雨果說道。


    李雨果看著他:「叔。」


    「我去買壺酒,晚上陪我喝點。」翻江蜃的臉很陰沉。


    李雨果歎了口氣:「行,我去買些下酒菜,東市口的燒雞聽說不錯。」


    「唔。」翻江蜃點了點頭,緩緩的轉過身朝著漕幫的方向走去,看這背影,仿佛整個人一下子蒼老了好幾十歲。


    「冤家,晚上你來麽?奴家給你留燈。」明珠水晶般的眸子望著李雨果。


    李雨果笑了笑:「先陪老爺子喝酒,對了……他們呢?」


    「汪國華收拾了東西就跟他們師父告別了,似乎他們師父也料到了汪國華會離開,我給了他五十兩銀子,他們倆口子去個陌生的地方,做個小買賣,一輩子也會很安逸的。」明珠說道。


    「這樣也好,畢竟天河城已經沒什麽地方值得他們留戀了。」李雨果說道。


    「是啊,不過奴家是沒想到,你竟然掏了二百兩銀子,給悅華妹子贖身了。」明珠說道。


    這時候阿雯支支吾吾了起來,她來到了李雨果的麵前說道:「公子,這是奴婢給你繡的手帕,你常年在外幹活,累了擦擦汗。」


    「多謝。」李雨果也沒有拒絕,欣然接受了。


    倒是他準備要離開的時候,腦海中卻出現了一個聲音:「這位小友,說走了我的一個弟子,不進來跟老衲叨叨麽?」


    李雨果皺眉,心說這是心靈傳音,對方修為很高。


    再看明珠,主仆二人也已經走遠,他聞了聞阿雯那丫頭給的香帕,聞了聞是一種別致的花香。


    李雨果來到了金山寺的禪房,似乎這裏的小和尚已經料到了李雨果會來,所以提前開了路。


    李雨果說道:「裏麵是……」


    「是我們的方丈。」那小和尚說道。


    李雨果「哦」了一聲,便跨步進去,卻發現了一個老僧正在下棋,而棋盤上是一盤接近死局的棋。


    李雨果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下去,他說道:「大師傅,接下去是誰下?」


    「黑子下。」方丈說道。


    李雨果上下看了看,拿起了一枚黑子放在了一角,這一步棋看似送死,但實際上卻是給另外一角的黑子留出了逃生的空間。


    方丈哈哈大笑:「所以這是你的辦法,避開你對手的大軍,然後另辟蹊徑,殺迴京城?」


    此話一出,李雨果頓感這個老和尚不簡單,他抱拳說道:「此為向死而生,看似是死局,但其實是包含活局,不然按照現在的路數,長此以往下去,必然還是死路一條,我總不可能等死。」


    「也算是一個道理。」和尚手捋長須。


    李雨果警惕的看著對方:「大師是何許人也?」


    「貧僧法號德行,正是你父親的至交好友,不曾想一年未見,卻成了永訣。」老和尚說道。


    李雨果忽然等起來,之前父親也常常說起,在天河城有他的一個棋友。


    原來這個所謂的棋友竟然是金山寺的方丈?!


    「貧僧更難受的是,故友的兒子,今後的人生卻要活在仇恨之中。」老和尚說道。


    李雨果樂了:「老師傅,你這句話說的不準,複仇隻是一部分,而人生的追求不止於此,難道我就不能在複仇的同時,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方丈哈哈大笑,他說道:「這就是公子的造化了,不過這次公子倒是成全了一樁美事。」


    「哦?您是說汪國華的事情?」李雨果也不見外,看到了身邊茶盤裏麵有點心,直接拿出來吃了。


    「無念進我佛門多年,卻無心禮佛,雖然其他的僧人看到他每天都專心在佛前木魚,但老衲知道,他的心不再這裏,如今你過來讓他離開,倒也是好事,畢竟他塵緣未了。」方丈說道。


    李雨果頓了頓,他說道:「各人有個人的造化吧,不過對於我李家的事情,大師您怎麽看?」


    「一切因緣而起,因緣而滅,萬事皆有定律,一切事情早就在冥冥之中注定好了,雖然李家覆滅,但卻讓更多的人都看到了自身的局限性。」方丈說道。


    李雨果感覺方丈說得太玄乎,便問道:「什麽局限性?」


    「通俗來江,再多的錢,再多的家產也都是過眼雲煙,房子大了,覬覦的人也就多了。」大師說道。


    李雨果咋咋稱讚:「大師看得通透,在下以茶代酒,敬大師一杯!」


    「誒!使不得,使不得,就算杯中無酒,如此敬也是對我佛的大不敬,罪過罪過,善哉善哉。」大師連忙雙手合十。


    而李雨果也看出來,這位大師舉手抬足之間,還是十分有風度的,修為也十分了得:「咱們在下一盤?我讓你三子。」


    德行大師哈哈大笑:「無妨無妨,平常開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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