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們按照我的標準來,等以後了可以幹裁縫。”


    “裁縫鋪子國營,製衣廠紡織廠等地方同屬國營,都是鐵飯碗,我們進不去。”


    言下之意:但凡他們能進去,也不至於下鄉插隊。


    易遲遲,……這個話題沒辦法繼續了。


    總不能告訴他們幾年後不但高考會恢複,還會改革開放。


    太難解釋,她還是別自找麻煩的好。


    於是,這個話題到此結束。


    晚上九點多散工,各迴各屋休息。


    易遲遲倒了水洗漱,又將雙手和臉細細做了保養,才躺進溫暖的被窩中沉沉睡去。


    翌日吃好早飯,她本著負責任的原則,溜溜達達跑帶大隊長家,喊上大隊長去看老爺子他們的身體情況。


    兩人到時,老爺子他們正在門口掃雪。


    精神看著好了不少。


    秦久小朋友穿著不知道是哪個小孩兒補丁撂補丁的棉襖,蹲在門口捏雪球玩。


    見到易遲遲,他兔子似的竄到老爺子後麵,抓著老爺子的衣服下擺道,“太爺,昨天的伯伯和姐姐來了。”


    易遲遲在心裏呐喊,不是姐姐,是表姑。


    差輩了啊小久久。


    向來隻見長輩分的,沒見過她這樣降輩分的。


    還是被表侄子降。


    話又說迴來,秦久到底是她哪個表哥的孩子?


    正琢磨著,大隊長拍拍她,“易丫頭,去檢查吧。”


    “啊?”


    易遲遲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沒反應過來,臉上的表情有些呆。


    “我說,你可以給他們檢查了。”


    “哦對,檢查。”


    她是打著檢查的名義過來的,流程得走。


    把脈是不可能把脈的,隻能看臉詢問睡得如何,關節疼痛,晚間出汗等情況。


    老爺子他們有問必答。


    一番檢查後,早有準備的易遲遲拎出藥包,“還需要喝兩劑藥。”


    “還喝?”


    異口同聲,同款苦瓜臉。


    本來放鬆了不少的秦久,再次跟怕生的小蝸牛似的縮迴了殼裏,躲在老爺子身後。


    隻用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警惕看著她。


    易遲遲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熬的藥就真的那麽難喝?


    “對,還要喝。”


    麵無表情臉,看得本來想提點意見的大隊長將到嘴的話咽了迴去,改為——


    “聽她的。”


    醫生得罪不起,哪怕易遲遲堅決不承認自己會醫連半吊子都不如,也否認不了她會紮針抓藥治病這個事實。


    寧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醫生。


    本著這一年頭,他義正詞嚴,“一切都是為了身體。”


    這話無懈可擊。


    老爺子他們隻能妥協。


    於是,易遲遲拎著藥包去煎藥。


    大隊長沒跟,留在外麵和老爺子他們閑聊。


    易遲遲豎耳傾聽,發現隻能聽見模糊的聲音,壓根就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


    遂放棄了偷聽的念頭,嫻熟無比的點火,挑揀藥材,根據藥效和質地的不同,分別進行浸泡處理。


    隨後進行煎煮。


    突然,小久久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姐姐,你這些沒放。”


    他指著盆子裏的藥材嗓門倍兒響地提醒。


    易遲遲被他嚇了一跳,迴頭就看見小孩兒正眨巴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


    頓時老臉一紅,“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姐姐放藥的時候。”


    小孩兒有問必答,易遲遲看看外麵,又看看他,覺得這是個打探消息的好機會。


    “你叫秦久是吧?!”


    “嗯。”


    小孩兒點點頭,“姐姐你叫什麽呀?還有,謝謝你昨天給我的糖水,很甜。”


    他咽了咽口水,一副迴味的樣子。


    易遲遲見此掏了顆大白兔遞給他,“給!”


    “不要。”


    小孩兒雙手背在後麵,拒絕接受她的糖,“無功不受祿,我還不起,姐姐自己吃。”


    “你還知道無功不受祿?”


    易遲遲故作驚奇,小孩兒驕傲點頭,“我會的,我學過論語,學過千三百,學過……”


    他嘚啵嘚啵說了一堆。


    易遲遲聽得咂舌不已,好家夥,秦家這底蘊夠可以的呀,這麽小的孩子就開始培養國學和現代科學了。


    這是準備將秦久往全才方向培養?


    易遲遲有意考他,問了他關於論語、千三百的自我理解,還有數學題之類的。


    腦筋急轉彎也出了幾個。


    然後,她發現秦久小朋友不得了,是個早慧早熟的小天才。


    彎腰俯身,她看著秦久的眼睛道,“久久,你今年多大了?”


    “五歲半。”


    小孩兒豎起四根手指頭,“我是65年7月28號出生的。”


    “讀書了嗎?”


    秦久嗯了聲,“讀了,現在沒得讀了。”


    小臉染上了失落,垂頭喪氣的樣子看得易遲遲心疼。


    卻也不好說什麽,隻安慰他,“以後會有書讀的。”


    距離教育恢複沒幾年了,她堅信以老爺子他們的遠見,哪怕秦久不能去讀書,他們也會自己教。


    等教育恢複,小孩兒就可以重返校園。


    然後,一大一小坐在一起一邊看火,一邊閑聊。


    聊著聊著,秦久突然啊了聲,易遲遲還以為怎麽了,著急忙慌準備問,就聽他道,“姐姐,你叫什麽呀?”


    姐姐這個稱唿真的是聽得她頭大。


    “……易遲遲。”


    試試吧,看看老爺子對她的名字還有沒有印象。


    有的話順其自然,沒有以後就遠著點。


    秦久哦了聲,感覺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


    他蹙著小眉頭冥思苦想,腦海裏的小燈泡突然亮了。


    想起了,她聽太奶說起過這個名字。


    是同一個人嗎?


    狐疑的視線落在易遲遲臉上,他一副糾結的樣子掙紮半晌,道,“姐姐,你奶奶叫什麽呀?”


    易遲遲轉頭看他,見小孩兒眼裏浮現出期待之色,彎唇一笑。


    “李常秋!”


    看樣子老爺子他們有提起過她,不然小孩兒不會是這個反應。


    果不其然,隨著她話音的落下,小孩兒眼睛一下子亮了。


    唇角也抑製不住的翹起,又努力壓了下去,故作嚴肅道,“好巧啊,我太奶叫李常夏。”


    “是挺巧的。”


    易遲遲看著他小大人似的樣子,忍俊不禁。


    小孩兒抬眸看了看她,見她柔和的眉眼染上笑意,張了張嘴。


    又咻地一下跑出去。


    易遲遲黑人問號臉,不是,這怎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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