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富貴都跑了,符澤也沒有留在醫院的必要了。


    至於仇天明,這個家夥完全有自保能力,不用任何人操心。


    符澤沒有第一時間迴國,而是帶著一行人去了艾伯特在郊外的古堡裏。


    別看艾伯特隻是個血族串串,但是架不住人家財大氣粗,名下莊園不下十個,古堡也有兩處。


    之所以符澤沒有離開倫敦,是因為他的內心,似乎有個聲音不斷的在告知他,這一切的背後並不簡單,而且,似乎和十幾年前的那一場火災有著某種關鍵的聯係。


    將眾人安排好後,符澤和炎蛇兩個人,坐在後花園裏,一人叼著一根大雪茄。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最終炎蛇躊躇了一下,道:“你說,真的是符富貴給一屋子裏的人活活燒死了嗎?”


    “應該是吧。”符澤微微搖了搖頭,想說不是,可是所有線索都指向了符富貴。


    人都有善惡之分,連炎蛇這種殺人如麻的家夥臉上都帶著一絲不解,可想而知符澤心中會如何想。


    炎蛇重重歎了口氣:“為什麽?”


    符澤苦笑不已。


    梵妮問過為什麽,炎蛇也問為什麽,自己,也經常問自己為什麽。


    梵妮問他新人類公司為什麽針對他。


    答案是符富貴。


    自己也問為什麽經曆這一切。


    答案依舊是符富貴。


    “在病房裏,老混蛋雖然和我說說了許多,可是並沒有給我任何一個答案,反而,為我帶來更多的困惑。”符澤的內心,充滿了矛盾和複雜:“似乎每一次都是這樣,愈接近真相,隨之而來的,則是更多的困惑。”


    炎蛇看著符澤,作為一個朋友,為對方感到心疼。


    “要不,咱就迴華夏好好過日子吧。”


    “啊?”符澤愕然,很難想象得到,炎蛇嘴裏竟然會蹦出這麽一句話。


    炎蛇笑了笑:“經曆這麽多,我算是明白了,無知是福,平安是福,平平淡淡還是福,別說是你了,這半年多的時間,因為符富貴,你被折騰來折騰去,我看著也鬧心,要不,就這麽算了。”


    符澤啞然失笑,仇天明,同樣對自己說過類似這樣的話。


    “我就是覺得這樣下去你遲早得崩潰,咱就簡簡單單的,多好。”炎蛇老臉一紅:“不過你別誤會哈,我可不是怕了或者慫了,而是覺得尋找真相並沒有任何意義,當然,你拿主意,不管選擇的是什麽,我陪你。”


    炎蛇打開了一瓶啤酒遞給了符澤。


    “火焰,往往與複仇有關。”炎蛇麵容帶著幾分莫名:“那一場火焰,不是複仇的起點,就是複仇的終點,可無論是什麽,都和你無關,所以你要考慮好再做決定。”


    符澤微微閉上了眼睛。


    在病房的時候,他以為符富貴就是單純的看新人類公司不順眼,加上閑著沒事做,這才樹立一個強大的敵人花樣作死。


    可是實際情況並不是這樣,其中還有一些隱情。


    炎蛇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符澤的臉色後,這才微微說道:“那些避難所,建造了很多年,遠遠超過新人類公司成立的時間,我在想,最初的時候,有沒有可能符富貴他。。。也參與了?”


    “不可能!”符澤堅定的說道:“符富貴並不知道那些避難所的具體坐標。”


    “哦,那就好。”炎蛇雖然嘴上這麽說,可是心裏,卻覺得符澤太過武斷了。


    從照片上推測出很有可能是符富貴放的那把火後,炎蛇的心裏極為別扭。


    平日裏他雖然嘴上對符富貴並不恭敬,一口一個老混蛋的叫著,可是在心裏,卻是十分尊敬的。


    幼年時如果沒有符富貴救他並且這個世間有輪迴的話,他現在可能已經是個胎盤了。


    之所以別扭,就是因為那把火的手法太過殘酷。


    哪怕是炎蛇,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符富貴可以拿刀捅死他們,可以拿板磚一個一個拍死他們,也可以開車撞死他們,唯獨這種手段炎蛇接受不了。


    如果這一切的推測都是事實的話,那麽證明符富貴和會議室裏那三十餘人都是朋友,如果不是朋友,怎麽可能會共處一室?


    以一個朋友的身份,放了火,反鎖了門,然後銷聲匿跡,炎蛇一想到這裏,心裏就有些發寒。


    符澤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其實心裏也覺得炎蛇所說的有道理,可是,卻覺得這樣真的很不甘心。


    自己身邊的人,除了陳雪初,哪個不是手染鮮血之輩。


    秦悲歌算是造孽造的最少的,但是同樣被炎黃峰洗了腦,在世俗之間曆練的時候,迫不得已也傷及過無辜。


    炎蛇更別說了,從他最開始不問青紅皂白想要弄死叢珊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來他是個什麽德行。


    至於尼古拉,雖然看起來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那也可能隻是因為記憶力減退或者老年證癡呆。


    要知道這家夥可是參加過十字軍東征的主,加上當貴族領主那會,直接間接弄死的人至少四位數開外。


    可是這些人之所以都能夠成為朋友,那是因為他們迫不得已才那樣做的,善惡已經無法準確定位他們了,隻能說是環境造就的。


    而符富貴在此之前,你可以說他禍害過別人,傷害過別人,坑過別人,忽悠過別人,可是卻遠遠稱不上喪心病狂或者草菅人命。


    大奸大惡,符富貴最多占了前麵兩個字。


    坑聖徒秘社,那是因為本來這就是個邪教組織,裏麵就沒有哪個是清白的。


    折騰新人類公司,炸了他們的避難所,符澤還覺得挺解氣,從那些視頻日誌以及羅德的遭遇來看,符富貴是給了避難所裏那些人或者“怪物”們的一個解脫。


    可是殘忍的一把火燒死那麽多人,符澤無法接受。


    “如果真的是符富貴做的,我希望。。。被燒死的那些人罪有應得!”符澤的雙眼裏,慢慢變得堅毅:“我不相信符富貴會為了利益或者某些見不得人的目的而無緣無故燒死那麽多人!”


    “但願吧。”炎蛇灌了一口啤酒:“等艾伯特和羅德消息吧,他們已經去查了。”


    “嗯,如你所說,但願吧。”


    。。。。。。


    洛潛記不得自己在這個房間裏待了多久,因為他已經失去了時間感,甚至方向感與空間感。


    自從被抓到這個房間軟禁起來後,現在是他唯一意識十分清醒的一次。


    洛潛是個意誌極為堅韌的人,如果不是,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在床上和沙發上,一癱就是二十多年,又遭受炎蛇地獄般的訓練依舊挺了過來,說是身殘誌堅已經是低估他了。


    用一句話來形容洛潛,那就是他這二十多年來活著的目標,就是為了繼續活下去。


    在這個偌大的房間裏,他聽不到聲音,腦子渾渾噩噩的。


    眼前永遠是幾樣簡單的金屬家具,每天隻有壓縮餅幹和維持身體最低需要的冷水。


    換了別人的話,或許早就瘋掉了。


    洛潛沒瘋,而是在尋找著機會,他希望自己變成師傅炎蛇那樣的人,無論遇到任何困境,都可以迎風破浪從容麵對,俗稱,滾刀肉。


    隨著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遠處那一扇似乎永遠不會打開的房門,終於被推開了。


    望著房門處,洛潛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


    走進來的人,唿吸很粗重,重重的鼻音,讓人感覺他似乎用盡所有力氣在唿吸。


    一身無菌服,除了頭部外,將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而他的頭部,也帶著一個透明的頭盔,整個人,如同登錄月球的宇航員一般隔絕外界的一切。


    最令洛潛感到心驚的是對方的麵容。


    眼前這個人的麵部,就好似燃燒過的蠟燭一般,扭曲、模糊,隻能分辨出大致的五官。


    穿著沉重的無菌服,粗重的唿吸著,整個身體,也微微弓著如同垂暮老人。


    “告訴我,符澤,怎麽樣了。”


    “符澤?!”洛潛眉頭一擰:“你是誰?”


    洛潛一直以為,自己被綁走的原因可能與家族事務有關。


    因為最初的時候,綁走他的人,一直逼問關於洛氏集團在南非分公司的工作人員資料。


    現在看來,這一切和家族事物無關,對方,也應該是符澤以及自己師傅的敵人。


    “你可以,稱之我為瓦利。”


    “瓦利?!”洛潛冷笑一聲:“北歐神話中的複仇之神?”


    “是的,複仇與園藝之神。”瓦利似乎是在笑,可是那猙獰的麵容卻讓人無法分辨他所想要表達的情感:“用複仇之火,修剪這個該死的世界,複仇之神,園藝之神。”


    “為什麽要問符澤?”


    瓦利似乎有些疲憊,坐在了洛潛的麵前的金屬凳上。


    “迴答,我的問題,符澤,現在怎麽樣。”


    洛潛一副滾刀肉的模樣說道:“你自己不會去問他?”


    “會的,這一天,不遠了。”


    洛潛一臉冷笑:“真希望那天我也在,親眼看到符澤和我師父師伯,是怎麽把你這個醜八怪拆散架的。”


    “說,說他的事情,我,放了你。”


    “做你媽的夢吧,讓老子出賣朋友,想都別想。”


    如果不是洛潛如今渾身無力連拳頭都握不進,早就撲上了。


    炎蛇曾經告訴他,人固有一死,不過在死之前,最好拉個墊背的。


    瓦利被燒毀的麵部,根本看不出來任何表情,除了猙獰,隻有猙獰。


    就連他的嗓音,也如同兩個鐵片在摩擦一樣。


    可是瓦利,卻用這種如同機器合成的聲音表達出了一種令人不解的親切情感。


    “你,很好,作為符澤朋友,你,很好。”瓦利站起了身:“告訴他,對不起,因為,之前我,並不知道他是符澤,我的符澤,我,不會傷害他的,讓他,尋我。”


    說完後,瓦利轉過了身,走出了房間。


    “神經病!”洛潛剛罵完,突然胸口一通,緊接著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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