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了病房,也照射在了符富貴滄桑的側臉上。


    麵色有些蒼白的符富貴,臉上,帶著一抹金黃。


    符澤突然發現,這老頭子長的。。。挺猥瑣的,和自己一點都不像。


    “還好我發動了全倫敦的人民找你。”符澤洋洋得意的說道:“要不然你早就掛了。”


    “哦。”


    符富貴的表情很平淡,口氣很平淡,就仿佛這一切都十分平淡一般。


    符澤走了過去,沒好氣的說道:“你知不知道為了找你,我們廢了多大功夫,我所有的朋友全都來到了倫敦,我朋友差點讓一幫東歐人給大卸八塊了。”


    符富貴抬起頭看向符澤:“然後呢。”


    表情和語氣,依然平淡。


    “然後。。。”符澤愣住了,隨即麵色有些陰沉:“你說然後呢,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圍著你轉,多少人擔心你的安危,知不知道多少人因為你以身犯險。”


    “你既然沒有被新人類公司抓到,為什麽不主動聯係我?”符澤越想越來氣,喋喋不休的說道:“再晚十分鍾,就十分鍾,帝都那套四合院都可以過戶給我了,你都這麽大歲數了,就不能省點心?”


    符富貴笑了,隻不過那笑容裏,帶著幾分戲虐。


    望著對方的笑容,符澤生氣了,指著符富貴的鼻子叫道:“你起來第一句話就是要看太陽,第二個是哦,第三句呢,居然是問我然後呢,你到底長沒長心?”


    符富貴看著符澤,表情平淡的可怕:“你是第一次這麽興師動眾的救人吧?”


    符澤愣住了,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也不知道符富貴為什麽會這麽問。


    還真別說,這次為了救符富貴,還真挺費勁的,波折不斷,危機四伏,幾乎所有能用的關係全都用上了。


    符富貴坐起了身,換了一個舒服點的姿勢:“我不是第一次。”


    “什麽意思?什麽你不是第一次?”


    “我都記不得這是第幾次淪落到這個地步了。”符富貴平淡的笑了笑:“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要是你和我大喊大叫隻是為了讓我說一聲感謝,那麽謝謝你救了我。”


    “你。。。”


    符澤呆坐在凳子上。


    他終於明白了符富貴的意思。


    像這種在生死邊緣撒潑打滾的事情,他已經經曆太多太多次了,早就習以為常了,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可是符澤想要表達的,並不是這個意思。


    他不管符富貴經曆過多少生死,他想要的,不過是親人相見後感覺,而不是這樣!


    將近半年的時間以來,從第一次見到馮開山那一刻起,符澤所經曆的一切,和符富貴或多或少都有著關聯。


    這半年的時間,他隻見過符富貴一次。


    那一次是在四合院,他第一次知道了新人類公司這個陰謀組織。


    第二天天一亮,老家夥就走了,沒有給他解釋清楚之前的事情,反而帶給了他更多的困惑。


    符澤幻想著無數次再次見到符富貴的場景,其中,也包括了醫院,或者太平間。


    他幻想著有一天再次見麵時,如果符富貴活著,自己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讓對方為自己解開所有的迷惑。


    他不是不願意追尋符富貴的腳步走上這條黑暗的道路,而是他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


    可是眼前的情況,卻令符澤內心裏升起一陣極為怪異的感覺。


    腦子裏,也迴想起剛剛仇天明所說的話。


    符富貴是個瘋子!


    是啊,也隻有瘋子大難不死之後簡簡單單的說了句哦。


    也隻有瘋子才會沒日沒夜的去作死。


    也隻有瘋子才會將身邊所有人的置於險地。


    符澤轉過身,默默的離開了病房。


    出了病房後,見到了凳子上麵容有些憔悴的陳雪初。


    陳雪初剛要開口,注意到了符澤陰沉的表情,微微歎了口氣。


    符澤強顏歡笑道:“歎什麽氣啊,老頭子挺好的,恢複幾天就又能活蹦亂跳了。”


    “那就好。”


    符澤無力的點了點頭,坐在了陳雪初的旁邊,微微閉上了眼睛。


    雖然嘴上不說,可是符澤一直以自己有這樣一個二大爺為傲。


    或許這個二大爺不是和藹可親的敦厚長輩,可是卻從幼年時就開始影響他,塑造他的三觀和性格,甚至可以說會影響他的一生。


    符澤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特殊的才能,唯一值得一提的,或許就是那種樂觀的天性吧,而這種性格,同樣是符富貴培養出來的。


    符富貴沒有帶他去過遊樂園,但是卻帶他去過紅燈區。


    符富貴也沒有給他買過任何學習用品,可是給他買了人生中的第一盒煙。


    符富貴沒有給過他零花錢,反而總是騙他錢。


    符富貴沒有哄過他睡覺,反而睡前講著各種鬼故事。


    到了上高中那會,他三天兩頭的往派出所和居委會跑,天天管朋友借錢為符富貴擦屁股。


    他習慣了符富貴隔三差五的消失,也習慣了符富貴突然又蹦了出來。


    小的時候,他和仇天明這個“爹”不親,反而願意天天圍著符富貴打轉。


    就算長大了,成人了,知道了這個老家夥很不著調,可是依舊把符富貴當做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自從得知符富貴陷入困境後,他不曾合眼過,無時無刻不為符富貴祈禱著。


    好不容易將人救了過來,卻隻換來了一聲然後呢!


    此時的符澤,與其說是失望,不如說是傷心。


    家人。。。不應該是這樣的才對啊,哪怕這個家人是符富貴。


    緊握著符澤冰涼的雙手,陳雪初關切的說道:“休息一會吧,我去看看他。”


    “看什麽啊,這老頭子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進去了還受氣,看什麽看,連句謝謝都不會說。”


    陳雪初笑了笑:“你剛才受氣了對嗎?”


    “沒受氣,懶得搭理他。”符澤言不由衷的說道:“我早就知道他這個鳥樣子了,活著就行,還有什麽可奢求的了。”


    “符澤,你想讓醒來後對你說什麽?”


    符澤楞了一下,下意識的說道:“至少也要說一句謝謝吧,雖然我倆是親戚並不需要太見外。”


    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符澤沒好氣的接著說道:“你不在場,所以你都想象不出來他那個死樣子,擺著一張臉,就跟誰欠他的似的。”


    陳雪初微微皺眉:“你的意思是說,他見到你似乎不是很開心?”


    “是啊,好心當做驢肝肺,就好像誰特麽稀罕救他。。。”符澤說著說著,止住了,麵色越來越古怪。


    看向陳雪初,符澤試探性的問道:“他有沒有可能,不希望我救他?”


    “我不知道,不過想來是這樣的吧。”


    “可是為什麽?”


    陳雪初沒有迴答,因為她知道,符澤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將包包放在符澤身上,陳雪初展顏一笑:“我去看一下吧,畢竟,我是你的女朋友,對嗎。”


    符澤傻樂一聲,點頭不已,不過隨即又連忙搖頭:“你可別進去受那個氣了,這老混蛋素質特別差。。。”


    陳雪初不為所動,帶著淡淡的笑容走進了病房。


    “您好,我叫陳雪初!”陳雪初徑直的走了過去,坐在了病床旁。


    符富貴轉過了身,看向陳雪初,微微皺眉。


    “陳雪初是哪個?”


    符澤說的很對,符富貴素質的確挺差的,第一次見麵,就跟殺父仇人似的,惡聲惡語。


    陳雪初也不惱怒,笑著說道:“符澤的女朋友。”


    “符澤的。。。女朋友?!”符富貴瞳孔一縮,隨即就和變臉似的,誒呦一聲就要掙紮著坐起來:“你好你好,原來你是符澤的女朋友啊,小姑娘太漂亮了。”


    陳雪初都有些傻眼,趕緊站了起來將枕頭靠在了符富貴的身後。


    “哎呀呀,符澤好福氣啊,你剛才說你叫。。。叫陳雪初是吧,人漂亮,名字也好聽。”符富貴身體雖然虛弱,可是麵色卻有些發紅,顯得有些激動。


    “雪初。。。太漂亮了,誒呦,符澤好福氣啊。”


    符富貴明顯不善於誇人,翻來覆去就這一句,搞的陳雪初十分尷尬,因為她都插不上話。


    陳雪初有些愕然,她突然覺得,符澤這家夥是不是沒和她說實話啊。


    眼前這個老人,根本無法和符澤口中那個不著調的二大爺聯係到一起去。


    符富貴的每一條皺紋,都帶著笑意,從上到下的將陳雪初打量了一遍,越看越滿意,滿臉紅光。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符富貴在自己的身上摸了一通,然後把脖子上的一個紅繩子用力一扯,一個拇指大小的木劍掉在了攤子上。


    將小木劍拿了起來,符富貴遞給了陳雪初:“閨女你拿著,第一次見麵也沒什麽好送的,身上也沒什麽值錢的玩意。”


    陳雪初見到木劍平淡無奇,禮貌的收下了。


    可是當木劍抓到手中的時候,陳雪初發現木劍似乎有些不對。


    不過她也沒多想,為符富貴倒了杯水遞了過去。


    “這丫頭。。。真好。”


    符富貴露出了久違的真心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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