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人不同的是其表情,三人或陰沉著臉,或咬牙切齒,或怨氣十足。


    但是三人談論間卻又都是相同的一個人,便是如今在柴桑大出風頭的柴桑長孫策。


    而這三人也都與孫策頗有淵源。


    分別是陳紀、姚景以及和孫策並為見過的江賊首領。


    他們一個先是被孫策撞破好事,後來又被其玩弄於股掌之中喪盡顏麵。


    一個被孫策親手射殺了親弟弟,為此仇恨十足。


    而另一個更慘,直接就被孫策滅了滿門,隻餘他自己一人趁著兵荒馬亂之際,從糞坑之中的暗道中忍辱偷生逃脫,僥幸生還。


    “太守大人,我姚氏奉您的命令與那孫策為敵,未曾想反倒先被孫策攻破姚鄔,我全族都死於此撩之手,還望太守大人念在昔日的情義之上,速速發兵,為我姚氏報得這血海深仇呀!”姚景死死抱住陳紀的大腿,呦哭不已,簡直是其狀慘兮,聞者傷心,聽著落淚。


    被袁術新任為九江太守的陳紀雖然心中卻十分鄙夷姚景這種窩囊之舉,但是還是表現出一副關切的樣子連連安慰不止:“汝放心,孫策與我等有大仇,終有一日我必討之!”


    到底是袁術舊吏,深得袁術的信任,陳紀就算品行不端還是被袁術重用封為了九江太守。


    “但是如今,本太守初任九江,還未坐穩太守之位,暫時還未來得及募兵,手中不過千餘老弱病殘如何能與孫策小兒想爭?”陳紀歎息一口,似乎十分惆悵。但其中卻有他自己的小心思。


    如今三家都和孫策有仇,不能隻有自己一個人出力,不僅如此,如果能不出麵反而更好。


    他畢竟是一方太守,如今和江賊以及地方豪族混跡在一起,若給袁術留下結黨營私的映像,那多少都會對他的仕途有所影響。


    一旁的江賊首領聞言不由的冷哼一聲:“太守大人何須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那孫策不過區區一千多人,我尚有八百兒郎,你我兩家合兵一處,兵力已經盛於孫策小兒,又有何懼哉?”


    自己唯一的親弟弟被孫策所殺,要說不怨恨孫策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一個弟弟而已,不行讓自己老爹老娘再生一個就是了。


    正真促成江賊首領對孫策如此深惡痛絕的原因,其實是孫策到任之後深深的影響了他的無本買賣。


    姚氏覆滅在前,那些豪族們畏懼孫策,紛紛和自己斷了聯係。


    江賊首領通過劫掠所得的很大一部分財貨都不是生活必需品,而江賊水寨雖然隱蔽,但正因為如此也無法耕作打漁,無法得到補給。


    因此他不僅需要將其中的貴重戰利品拿去出手,還要將手中的銅錢金餅換成糧食,而這兩件事情和地方豪族們高度息息相關。


    一來,豪族們產業眾多,許多貨物直接就可以放到他們的商鋪之中販賣。


    二者,在這大漢的天下,最大的糧商們就是這些以兼並土地為立身之本的世家豪族們,不和他們合作,就算江賊首領手中有錢,也買不到糧食。


    已經全家富貴的姚氏就是之前江賊首領最大的合作夥伴!


    而姚氏覆滅以來,水寨之中的各項必備物資已經漸漸耗盡,因此由不得江賊首領不心急。


    “唉,話是如此,但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汝寨中已經快要糧盡,而我九江卻尚未到秋收,無法征集糧草供給大軍。”陳紀卻眼神閃爍了一下,向江賊首領用下巴點了點還抱著他大腿的姚景,話中有話的說道。


    “不錯,我聞孫策攻破姚氏之時並未得到多少財富,想來姚氏必然還有其他藏金之所,不如趁此貢獻出來,充作軍費,我等也好為汝姚氏複仇才是。”江賊首領聞言眼神也閃了一閃,然後十分有默契的沉默了下來,和陳紀一同將審視的目光一起投向姚景。


    到了他們這樣的位置,在合作者的周圍不可能不補下耳目,孫策攻破姚鄔之後,所獲戰果並不豐厚。


    而和姚氏合作有年頭的二人如何不知道姚氏的家底是如何的富有,怎麽可能隻有區區這點浮財?


    用屁股想都知道,姚氏真正的財富應該被其偷偷的藏了起來,這也是這個時代大多數家族共同應對危機的辦法。


    畢竟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並不是什麽太過高深的道理。


    姚景聞言,不由得心中暗暗惱恨,不過他惱恨的對象既有孫策,又有昔日親密無間,如今見到姚氏敗亡而變得冷漠無情的盟友。


    “不錯,姚鄔之內不過隻是一些浮財罷了,我姚氏真正的財富早就被曆代族長妥善藏好,不為外人所知。”雖然姚景惱恨,但是事到如今光有錢財可殺不了孫策,他現在隻能依靠陳紀和江賊首領二人為他複仇。


    “哦?汝可知藏在何處?”心急的江賊首領聞言,立刻將姚景一把從地上提了起來,眼神之中是不加掩飾的貪婪,而他的言語之間也早就沒有了昔日的和氣,全然是不可忤逆的命令口吻。


    “哼!我從姚鄔逃脫之前,就已經被老族長任命為姚氏族長,自然知道我姚氏藏金之所在。還有……”姚景皺著眉頭一把打掉江賊首領揪住他衣領的大手,冷哼道。“說話給我放客氣點,我可不是汝寨中任憑汝使喚的小嘍囉!”


    “你!”脾氣火爆的江賊首領聞言立刻就要發作,作勢要上前揪打姚景,卻被陳紀一把攔住。


    “如今大敵未滅,我等豈可窩裏哄,傷了自家和氣?”陳紀先安撫了一下江賊首領。


    姚景隻是一個失了勢的地方小族長,而陳紀可是貨真價實的一方太守,江賊首領不敢放肆,因此隻得就地下坡將心中的怒火按捺住。


    見江賊首領不在發作,陳紀又向姚景好言相勸道:“江賊首領也是報仇心切之下的無心之言,姚兄不必如此在意,隻是不知姚氏遺財夠不夠我大軍所用?”


    “這就不勞太守大人勞心,別說如今二位麾下的人馬,就算是再增一倍,我姚氏遺財也供應的起!”姚景聞言不由的有些得意的道。


    “哦當真如此?”陳紀不由的驚喜道。


    江賊首領聞言收起心中的怒火,驚異不已,但是轉念一想他又變得更加憤怒:“好家夥,姚氏這些年看來是占了老子不少便宜,老子這買賣可是一刀一槍的那命駁迴來的,收獲反倒不如姚氏的零頭。”


    “不行!”江賊首領心中殺機四起:“待我將這姚氏遺產奪來之後,一定要將這姚景殺了泄憤!”


    姚景卻不知道江賊首領的心思,他又憂心忡忡的說道。


    “孫策攻破姚鄔之時,我曾觀其軍威強盛,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募來的兵,一個比一個精銳,我姚氏族兵往往不是其一合之敵,一個照麵便被砍倒在地,若非如此,以我姚氏鄔堡之堅固,其能是孫策數百兵丁一夜之間能急切攻破的了的?”


    “孫策之兵竟然如此精銳?”江賊首領也是領教過姚氏族兵的厲害,因此分外驚訝。


    “哼,說不定是招募孫堅舊部呢!不然倉促之間,孫策小兒從哪兒能招募如此精銳?”陳紀沉思了片刻說道。


    “以我觀之,一般人馬遠飛孫策對手,還需另尋幫助!”姚景亦沉聲道。


    “哦?何意?”陳紀問道,江賊首領聞言也將注意力投向似乎心中已有定計的姚景。


    “這孫策小兒上任伊始,借著僥勝之勢對內欺壓豪族,對外放言不日便要攻打黑道之上的豪傑,悄然之間已經是樹敵無數了!”姚景得意的道:“我願意先拿出姚氏一半遺產供給大軍,江賊首領何不相邀這江上的豪傑匯同柴桑豪族一同討伐孫策小兒?”


    “依我所見,月餘之間,便可聚眾兩三千人馬!再加上六族的族兵和二位麾下的人馬,想來不下五千之數!”姚景獰笑道:“以五千大軍攻孫策小兒千餘新兵何愁不能誅殺此賊!?”


    “姚兄好計策!”陳紀有些驚異的看著眼前這個侃侃而談的年輕人,心中震動不已,悄然之間心中已經對其原先隻會紙上談兵的印象大為改觀:“想不到這姚景還有這些才華?看來苦難果然是一個人最大的寶藏。”


    “哦?那姚氏餘下的遺財呢?”江賊首領聞言卻眉毛一挑,始終對姚氏的遺財耿耿於懷。


    “大首領急什麽?我人在汝水寨之中,難道還擔心我跑了不成?”姚景冷哼一聲,心中卻有自己的小九九。


    他敢肯定,待他將姚氏遺財全盤托出之時便是眼前陳紀和江賊大首領二人暴發,暗害他性命之時!所以,他如何肯輕易將遺財全數交出?


    看著聞言臉色陰沉的江賊首領,姚景心中早有脫身的計劃,不僅如此,若果他操作得當,還可以重現姚氏的輝煌,不僅如此或許還能更近一步,完成姚氏上百年都沒有實現的野心——那就是稱霸柴桑!


    “待攻下柴桑之時,不光我將姚氏另外一半財產拿出來犒賞大軍,而且……”心中想著,姚景繼續向二人賣弄起自己的口舌。


    “而且什麽?”陳紀連忙問道。


    “我姚氏覆滅之時,柴桑六大家族未有一家念昔日舊情而出兵相助,皆乃孫策之幫兇!何不乘次機會將其一網打盡!隻要二位助我掃除六族,恢複姚氏舊日聲威,日後柴桑之地必永念二位的恩情!”姚景麵色誠懇說完變向二人一拜。


    “哼!汝姚氏僅存汝一個男丁,何來重現舊日聲威?”一直不爽姚景賣弄的江賊首領聞言不由冷哼一句,立即諷刺道。


    “愚夫不足與謀!豈不聞春秋趙武之典故嗎?”姚景卻擺手哈哈一笑,不以為意:“不過孩子罷了,隻要給我姚景數年光陰,便可深耕播種!開枝散葉!”


    “更何況,六族家財雖然不如我姚氏,但是加起來想來也不比我姚氏少到哪裏去,隻要二位祝我姚景成功複仇,屆時六族家財一並奉上!”見二人不以為意,姚景心中不由冷哼一句,話鋒一轉連忙蠱惑道。


    此言一出,陳紀與江賊首領不由眼前一亮,立即陷入了姚景的描繪之中。


    “便依姚兄之策!”陳紀略微沉吟片刻,便微笑撫須頷首答應下來。


    “就這麽辦!”而江賊首領眼中也是貪欲大甚!


    不知不覺之間,一張巨大的陰謀之網悄然編織成功,無聲無息之間,向毫不知情的孫策籠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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