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滴小世界的表麵,似乎還有蘊藏著某種強大的禁製…”


    震驚之餘,淵侍一個閃身來到了水滴的“邊緣”,伸出右手微微感受了一番後轉頭看向十三。


    “雖然沒有嚐試,但我能隱隱感覺到,若是想通過暴力手段強行破除水滴上的禁製恐怕會遭受到一定的反噬。少主,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淵臨沒有貿然去嚐試,而是把決定權交給了十三。


    “影四。”


    十三聞言略微思索片刻之後輕喚了一聲。


    “少主。”


    影四抱拳道。


    “你出三分力道劈上一刀試試看。”


    影四的修為在脫凡境靈橋小境,由他來嚐試萬一真出了什麽意外起碼還有人能夠施救。


    “是。”


    影四聞言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來到水滴的邊緣抬手就是一刀劈下。


    噗——


    水滴小世界並沒有被這一刀劈開,反而是影四的刀身被水滴的壁壘裹了起來。隨後,這壁壘將這一刀的威力盡數收縮之後猛地一個反彈,直接將影四這一刀中蘊藏的力量順著真元釋放的路徑原原本本的彈了迴去。


    “唔……”


    影四握著橫刀的右手快速的震蕩了一陣,口中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悶哼。


    “感覺如何?”


    淵臨看向影四問道。


    “迴師尊,差不多有我四成的威勢。”


    影四閉目感受了片刻迴答道。


    “威力被放大了…”


    十三若有所思。


    “影一,你再斬一刀,五成力道。”


    “遵命。”


    影一聞言,向著影四方才斬過的地方又斬出了第二刀。


    同樣的情況再次出現,影一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手臂一陣發麻。


    “我的感覺和影四差不多,反震帶來的傷害應該有我六成左右的的力道。”


    影一收去橫刀甩了甩胳膊皺眉道。


    “這禁製果然很麻煩。施展的力道越大,反噬的力道就更大。但整個小世界偏偏還探查不到任何特殊波動,根本找不到這禁製的陣眼…”


    “說實話,我還從未聽聞有哪個宗門擁有過如此神妙的守護陣法。”


    淵臨輕歎了口氣,眾人一時之間陷入了僵局。


    “總這麽耗著也不是個辦法,要不還是我來冒險試試吧。”


    淵侍走到水滴的邊緣輕輕拍了拍淵臨的肩膀。


    “師姐,若我失去戰鬥力,淵主和夫人的安危就交給你們了。”


    “明白,你自己小心一些,收手盡可能快,實在不行就將刀器脫手。”


    淵臨神色鄭重的點了點頭。這禁製的反傷不同於其他修士的攻擊,力道會瞬間通過真元反噬到施術者的體內,就算穿上護身法寶都起不到多大效果。


    沒有人知道這禁製需要多強的修為才能強行轟開,萬一五成力道不行,再想增加力道會受兩次反噬,屆時估計換誰都扛不住。


    淵侍深吸了一口氣,從納戒中取出自己的刀器。


    一把極品寶器。


    “斷愁!”


    一聲嬌吒,水滴小世界內升起一輪黑色的殘月。下一刻,隻聽嗡的一聲,淵侍的刀身急速震顫,她本人也被反噬的力量衝擊的噴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直接倒飛了出去。


    沈既微眼疾手快,從身後一把將倒飛中的淵侍抱住,兩人又滑行了一段距離才堪堪穩住身形。


    “多謝總…噗……”


    淵侍話還沒說完,再次噴出一口鮮血,直接將沈既微的麵龐染成了紅色。


    “老沈,勝身丹。”


    “屬下明白。”


    話罷,沈既微急忙將一枚九花勝身丹喂入淵侍口中。


    “可惜,還是失敗了…”


    丹藥入腹,淵侍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氣息也逐漸穩固了下來。隻可惜,那禁製依舊沒有破開。


    “未必,你們看腳下。”


    十三聞言輕輕搖了搖頭,目光慎重的指了指下方。


    雖然方才淵侍的力道被禁製的力量反彈了迴來,但那運足力道的一刀也讓這水滴發生了一定程度的震動。此刻,這顆“水滴”終於有了變化,開始慢慢向前滾動起來,並且速度越來越快。


    “突然感覺有點慌啊……”


    沈既微不自覺的舔了舔嘴唇,才發現舌尖處有些腥甜,這才想起來剛才自己被淵侍噴的滿臉是血。


    眉梢一挑,沈既微又舔了一口……


    滋溜!


    水滴最終從樹葉上滾落,在空中閃爍著晶瑩的光。透過水幕,隱約能看到一片翠綠輕輕擺動了片刻,誰又能想到這顆水滴中竟然還困著整整十個修士。


    “等水滴落地炸開,我們會死嗎?”


    三十九緊緊的拉著十三的手,抬頭望著他。


    如果能跟少主死在一起,好像也沒那麽好怕了。


    咚——


    沒等十三迴答,一聲輕響,水滴落入湖中,濺起些許漣漪。


    入水的瞬間,所有人的內心為之一緊。隨後,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下一刻,像是進入了一片鏡中世界,湖麵之下的景色再次發生了變化。


    沒有水,更沒有水滴,眾人眼前剩下的,隻剩下死一樣的寂靜以及看不到盡頭的黑暗。


    ……


    天殤天朝殤陽城皇宮內,趙定鼎目光平靜的審視著眼前的女子。


    “靈霄姑娘,你確定你能夠代表中州溫家與朕談這次合作?”


    雖然眼前的女子來自中州的萬古世家,但作為一國之君,趙定鼎自有一朝之主的氣度。


    心有鴻鵠,則無懼千帆。


    “我乃溫家這一代的長女,我的爺爺便是現在的溫家之主,這件事,老爺子已經全權交給我處理了。”


    溫靈霄不卑不亢的平視著天殤國君主。


    雖然傳聞天殤的背後有南冥聖朝撐腰,但作為中州的萬古世家,溫家並不畏懼南冥。


    要知道,千界五洲之中,中州一直都是實力最強的一個大州。畢竟中州靈氣的濃鬱程度要超過東土、南嶺以及西極兩成,超過北荒兩成半接近三成。縱然溫家沒有出過蓋世謫仙,但在如今靈氣潮汐第一次爆發的節點下,溫家的實力絕對能夠輕易顛覆東土的一個小運朝。


    “說說你們的條件。”


    趙定鼎的目光微垂。


    這女子於今日突然來到殤陽城,隨後以溫家的身份求見自己,揚言要助天殤拿下大乾王朝。


    但天下哪有白吃的飯,趙定鼎很好奇,大乾這種離火天朝的附屬小國,怎麽會跟中州的萬古世家扯上關係。


    “溫家沒別的要求,隻需要貴朝在吞並大乾之後,控製住大乾境內的無雙劍宗即可。”


    趙定鼎聞言目光一凜。


    “你們溫家……想對秦君行動手?”


    趙定鼎瞬間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


    一個氣運跌落到三流宗門的落魄宗門,唯一能入溫家眼的大概就隻有那門七情斬身術了。外界不是沒有勢力想過趁火打劫,但都忌憚於曾經在劍宗修行過的秦君行,所以遲遲沒有人動手。


    不過這種秘術,對中州溫家而言應該還不至於讓他們貪婪到想要來巧取豪奪,那唯一的解釋就隻有一個,對方想針對的,分明就是秦君行本人。


    秦君行現在已是婆娑門的弟子,直接對秦君行動手幾乎不可能成功。但倘若是無雙劍宗出了問題,秦君行很可能會以個人的身份迴無雙劍宗。


    “我們溫家的目的就不勞趙君操心了,您隻需要選擇答應或不答應即可。”


    就算對方已經猜到了溫家的打算,溫靈霄也不會當麵承認出來。


    “既然溫小姐如此沒有誠意,那恕朕無法跟你們溫家達成合作了,戴雲升,送客…”


    “溫小姐,請吧。”


    戴雲升微微躬身,衝溫靈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既然趙君不願意與我溫家合作,那在下就告辭了。不過我想,離火天朝應該不會拒絕一個拿下天殤的機會吧?”


    溫靈霄並沒有去看戴雲升,隻是衝趙定鼎微微一笑。


    “你在威脅朕?”


    趙定鼎的目光瞬間變的銳利異常。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皇宮內的氣氛瞬間一變,數十道神念頃刻間將溫靈霄牢牢鎖定。


    “這不是威脅,隻是一旦生意罷了。”


    溫靈霄對隱藏在暗處的神念視而不見,神情自若的看著趙定鼎。


    “與天殤合作,我們溫家的代價會小很多,但這並不的代表溫家沒有和離火合作的能力和本錢。”


    “你就不怕自己今日走不出這大殿?”


    趙定鼎的目光越來越危險。他是一國之君,豈能讓人隨意威脅。


    “我知道天殤背後有南冥的影子,但我也知道,南冥不少皇室子嗣對趙君您的存在一直頗有微詞。”


    “我相信趙君有膽量殺我,也有實力殺我。但殺了我之後呢?”


    “溫家會為我報仇,而南冥那些皇室應該也很樂意看到溫家和天殤對上。”


    溫靈霄不緊不慢的說道。


    趙定鼎沒有再說話,隻是沉著一張臉看著眼前的女子。


    說到底,中州萬古世家的整體實力要遠超天殤,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弱勢的一方總是被動的。


    尤其是,一國之君需要考慮的不僅僅是他自己一個人。


    “我可以不過問你們溫家在無雙劍宗地界的任何活動,但也不會承認無雙劍宗發生的任何事情與我天殤有關。”


    許久之後,趙定鼎權衡再三做出了最終選擇。


    運朝的發展不同於宗門道場,光有修為還不行,必須需要侵吞他國氣運才能壯大自身,提升位格。而溫家要做的事情很簡單,讓大乾徹底亂起來。不斷削弱大乾的氣運,同時對大乾的歸屬國離火天朝做出製約,讓其無法對天殤的吞並做出幹涉。


    “明白,我溫靈霄從未來過天殤的皇宮。”


    話罷,女子幹脆利落的出了大殿飛身離開了殤陽城。


    ……


    溫靈霄離開後的第十日,自碧情刀宗萬裏襲殺眾生魔相之後,東土再次傳來令人矚目的消息。


    屹立東土多年的運朝大乾王朝今日多地突然爆發出超大規模的騷亂。或因為寶物,或因為邪修,或因為其他種種原因,短短幾天時間,大乾王朝各大城池都在同一時間段亂成了一鍋粥。


    就在眾人還在議論大乾王朝該如何平息這場騷亂的時候,此前因為裴家鬧的沸沸揚揚的天殤天朝再次有了大動作。


    有人發現天殤突然在邊境屯兵,數量足足高達八百萬之巨,而統帥這支軍隊的,正是天殤國君身邊的潛入夜指揮使戴雲升。


    消息傳出的當日,天殤之主趙定鼎頒下詔書,斬馬祭旗再次掀起戰爭,鋒芒所指的方向,正是混亂未平的大乾王朝!


    一時之間,整個大乾王朝風聲鶴唳,一種風雨飄搖的感覺充斥了整個運朝。


    僅僅兩日,大乾邊關川涼城宣布失守,邊城守將張衝被天殤大將斬殺,頭顱高懸於城門之上。天殤衝入城池,刀鋒卻並未收起。一日之後,在天殤的不斷殺戮之下,整座川涼城淪為一座死城。從天際俯瞰,城內血屍橫陳,血流滿地,宛如人間煉獄。


    當然了,天殤的大肆殺戮也並非是因為攻城將領真的是極度嗜殺之輩。


    拿下川涼城的第二天,天殤的將領派出使者深入大乾。隻要是願意投降的城池,天殤便承諾不會再掀起無謂的殺戮,反之,一旦天殤破城,便會整整三日不封刀!


    當川涼城的慘相被傳迴後方的城池之後,這場戰爭的進度仿佛一下子被加快了不少。


    一邊是壓倒性的軍事實力,另一邊是城中百姓的求生欲望。


    就這樣,短短十七日,天殤連下十一座城池,馬踏平川氣勢如虹。當第十八日的朝陽升起的時候,天殤的軍隊已經快要逼近大乾的王都。


    這十一座城池之中,九位守將選擇了投降,一位守將選擇了死守,隨後再次被天殤屠成了空城。


    至於最後一位,則是選擇當眾斬殺了天殤的使者,隨後自知守城無望,又不想平添死傷,於城樓之上選擇了自縊,以一死證明了自己對國家的忠誠和對百姓的憐憫。


    “要變天了…”


    大乾的皇城之上,張昭目光複雜的看向遠方。


    派往離火的使者已經迴來了,得到的消息是離火天朝的君主並沒有召見他。張昭心裏明白,大乾的國祚即將走到盡頭。


    作為一個小國之君,大乾王朝在夾縫中苦苦求存了多年。


    然而,失去了離火天朝的庇護,大乾終究還是太弱小了。包括他在內,大乾的很多任國君都曾嚐試過去打破當下的困境,找到走出夾縫繼續發展的道路,但上蒼卻從來沒有給過大乾這樣的機會,弱者,很多時候根本就沒有太多的選擇。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驚濤駭浪中逐流。


    兩日之後,天殤兵臨城下,卻發現大乾的皇城門戶大開。


    等他們來到金殿的時候,發現整個大殿內隻有端坐在龍椅上的君主張昭一人。


    “張君主,說句心裏話,本帥很佩服你的勇氣,也敬你曾是一國之君,所以,你自裁吧。”


    當啷——


    一口劍器被戴雲升丟到了張昭的腳下,寒光凜凜的劍身上倒映著他沒有絲毫表情的臉麵。


    “戴雲升,朕乃是一國之君,你聽過有君主自縊於仇寇麵前的嗎?”


    張昭緩緩站起身,抽出了隨身的配劍。


    “大乾國,殺!”


    ……


    同一日,大乾國都驟降暴雨,無數百姓聽到了陣陣悲戚的龍吟之聲,在最後一縷氣運徹底渙散之時,皇城中的百姓們紛紛跪倒在地,恭送張昭升仙。


    大乾王朝,一個位於東土偏東方,洛丘大域以西的小運朝。國土麵積一千一百多萬平方公裏。但就在今天,這個國祚傳承了多年的運朝在這一日走到了盡頭,徹底淪為了後世之人迴憶中的故事。


    又或許,多年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記得它曾經存在過。


    浮生暫寄夢中夢,世事如聞風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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