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周雲當然知道。


    錢舒接著說:“周家在鄉下或許如今已經是需要仰望的存在,但在史家這種大族眼中,不過是一時走運的土包子,兩家店鋪也不過是還未成長起來的小樹,若用陰毒手段,可能史穀吹口氣,你們辛苦了這麽久的店就沒了。”


    這也是為什麽當初那麽多人求娶她,她卻心甘情願給史穀當外室,連懷著孩子另嫁的事都做的出來。


    她不想過這種日子。


    她在賭。


    結果,她賭贏了,她成了史家最得寵的姨娘。


    但是。


    這不夠。


    姨娘,說白了就是妾,是男人玩玩兒就能扔的東西。


    她忍辱負重換來的今日,不能每天活在提心吊膽中,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她唯一的籌碼。


    他隻能是男孩,史家也隻能由他來繼承!


    錢舒眸中劃過一道勢在必得的光,隨即便暗淡下去,“所以現在史家能幫你們化解矛盾的隻有我。”


    她正準備說下去,周雲伸手打斷了她,隻見周雲興致缺缺道:“不好意思,我沒有興趣聽了,我不會跟你合作。”


    正誌滿躊躇的錢舒一下子被周雲的話給弄懵了,呆愣了許久才極其驚訝道:“你拒絕了我?”


    連聽都沒聽她的計劃就拒絕了她?!


    一時間,錢舒氣的大口喘氣,扶著肚子的手不由的收緊了些。


    周雲抱著小白猛地站起來,目光直視著錢舒的眼眸,四目相對,錢舒這次再也堅持不住,後退了一步。


    她臉色一下子變了,退一步便輸。


    這次她輸的徹底。


    她連答案也不想知道,隻從匆匆逃走。


    走到門口,她迴頭滿含複雜的看了眼周雲和姚氏一眼:“你們放心,我不會在史穀麵前搬弄是非,但史來春,你們自己保重吧。”


    錢舒腦中浮現去年那個紅著臉手足無措的少年,她淺淺一笑,調整好慌亂的腳步,以一種堅韌的戰士姿態離開。


    沉默許久的姚氏在錢舒消失不見後才開口道:“雲兒,你都拒絕了她,她怎麽還說不會說咱們壞話?她能有這麽好?”


    顯然,姚氏對她的濾鏡很深,嗯,是不好的濾鏡。


    她有沒有那麽好,周雲不知道,但她知道,人都是多麵性的,錢舒一個極其努力往上爬,卻又不擇手段的人。


    她無權評判她的對錯,但她有權利選擇是否與她合作。


    錢舒的計劃她不好奇,無外乎兩種結果,要麽他們兩方都得利,要麽犧牲他們來成全她錢舒。


    無論哪種她都不願。


    歸根結底,就是她不想跟一個曾經想讓她哥哥喜當爹的人合作。


    嗯,她知道他們現在處境很難。


    但是,就算她任性吧。


    像是在驗證錢舒的話一樣,當天晚上午夜之後,周家人睡得正香,三個黑衣蒙麵大漢便悄悄翻牆而過,溜進了周家。


    “喵?!”


    一聲刺耳的貓叫響起。


    嚇得窩在牆角的大白鵝一個激靈站了起來,“軋~!軋~!”


    一貓一鵝分守東西兩邊,幽幽的眼珠在夜間散發出瑩瑩光亮,像鬼火一樣隨著一貓一鵝的移動而跳動著。


    三名大漢明顯不是等閑之輩,見屋裏人似乎已經被吵醒,不但不退,反而有一人抽刀上前,對著白貓便一刀砍了下去。


    唰!


    刀破空而至,離白貓僅分寸之遠,白貓終於反應過來,一個彈跳,落入一個懷抱中。


    “你們是誰?”


    蕭策睡眼朦朧,衣衫鬆散,顯然是剛剛起來的。


    最近的一個黑衣人見有人出來,心一橫便要提刀上前。


    “咯吱~”


    右邊房門打開,走出一個穿著白色底衣鬆散著長發的少女。


    威風拂過,黑發飄動,徹底遮住了少女的臉。


    少女一動不動站在那裏,在黑夜中詭異極了。


    頭發唿在臉上,周雲眼前一黑,連忙伸手捋順頭發,眼前剛剛明朗,便見一長刀快速砍來。


    頃刻間便到眼前,經曆過竹葉青毒蛇的偷襲,周雲時刻記得那種危機感,看到長刀的刹那,她便一把抽掉門上的門栓,抬手準備打飛唿嘯而來的長刀。


    “哐!”


    有人先她一步,長刀被一長棍猛地挑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最後“颯!”的一聲插入地麵。


    一切在電光火石間完成,丟了武器的黑夜剛要轉頭看去,便聽“嘭!”的一聲,脖子吃痛,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露出身後的人。


    周雲拿著門栓愣了一下,“蕭策?”


    蕭策嘟著嘴惡狠狠的在倒下的黑衣人身上拚命的踢打,“讓你想傷害姐姐!”


    周雲看著有點傻氣的蕭策眯了眯眼,她之前猜測的果然沒錯,這個蕭策會武功,剛才那一手速度之快,明顯是練武多年才能有的。


    “雲丫頭怎麽了?”老劉氏和姚氏披著衣裳站在堂屋門口,懵圈的看著院子的亂想。


    那邊周千裏兩人也出來了,茫然的問:“雲兒,這是咋了?”


    剩下兩個黑夜人也從一個黑夜被幹倒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兩人一拍巴掌,“嗖嗖嗖!”


    瞬間從牆外又翻進來七八個黑衣人,周雲心下一沉,連忙對周千裏兩人道:“快護著娘他們進屋,不要出來!”


    爺奶年紀大了,爹腿腳不便,兩個哥哥的力氣又遠不如她,就隻有娘一個能打的,但是屋裏還有一屋子的老弱病殘,娘和兩個哥哥得去守著。


    從剛才那黑衣的表現看,這些黑衣人明顯比之前跟著史來春來鬧事的護院強太多。


    就算兩個哥哥出來,也幫不上什麽忙。


    “雲丫頭小心!”老劉氏被周千裏推迴去還不忘提醒周雲。


    姚氏沒有出聲,也沒有進屋,就和周千裏兩人守在門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院裏,準備隨時上去幫忙。


    周雲把頭發用手上纏著的絲帶捆起來,瞥見姚氏兩人沒有進屋,也沒在管他們,走到院裏問了一句:


    “史來春讓你們來做什麽?”


    問完她在心裏補充了一句,總不能是殺人吧。


    “滅門。”對麵黑衣人不帶任何感情的說出口,看著周雲的目光就像是看死人一般。


    周雲苦笑一聲:真這麽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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