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知青們男男女女混在一塊生活勞動,上頭對某些事情還是抓得很嚴格的。


    畢竟人家的閨女兒子響應下來勞動,總不能不明不白的這麽那個了......。


    當然談戀愛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得在經過對方同意後,兩人給組織打報告。


    這個報告不需要是紙麵的,但必須給管生活的指導員備個案。


    對於張宏城和楚描紅的舉報,本質上是相當嚴重的。


    因為這個罪名絕對不是指兩人說說話、散散步,而是指他們已經突破了底線。


    事關張宏城這個師裏的好苗子,上頭的調查組來得非常快。


    隻是調查組的組長讓張宏城有點心慌。


    丁治國丁部長,師裏專門負責知青工作的大佬。


    咳咳咳咳,同時還是丁香同誌的父親。


    在看到張宏城和楚描紅兩個當事人後,丁治國有些疑惑。


    他處理這種破事不是一迴兩迴了。


    看眼前兩個人的態度卻讓他有些捉摸不透。


    男方和女方都很平靜。


    完全不像其他人那樣要麽極力否認、要麽眼神閃爍裝傻、再要麽歇斯底裏的鬧騰。


    因為這種事被審查,男人應該是難堪的,女方應該是害羞的。


    可兩人仿佛在聽別人的事一樣冷靜,不,是平靜。


    隻有這個張宏城在聽到自己的名字後,顯得有些尷尬。


    丁治國知道那是怎麽迴事,估計是想到了自己那個不省心的女兒。


    首先負責審查提問是位女同誌。


    她的語氣很生硬,也很尖銳。


    在調查組裏,她充當的是白臉角色,主要負責刺激被審查人的情緒,讓他們的邏輯出現漏洞。


    “怎麽證明你和張宏城同誌沒有......?”


    張宏城聽著有點想發笑,因為這種提問與後世的疑罪從無完全不一樣。


    楚描紅沒去看張宏城,而是大方的迴答。


    “我們可以去縣醫院或者你們指定的醫院對我進行檢查。”


    負責審問的女同誌一愣。


    “你個女同誌,怎麽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


    “我是醫務人員。”


    女同誌立即和丁治國對視了一眼。


    就連女方的膽子這麽大,看來這個舉報八成不太靠譜。


    而且他們之前已經挨個詢問了所有的知青,情況似乎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丁治國看向張宏城。


    “小張同誌,你是個好苗子,大家都很重視你的問題,你來說說吧!”


    張宏城學著楚描紅的樣子,不緊不慢的搖頭。


    “我也可以去醫院讓你們查!”


    一屋人都愣了。


    你個男的,怎麽查?


    有位審查組的男同誌小聲提醒他。


    “咳咳咳咳,小張,你是男同誌!”


    張宏城不滿起來。


    “我都二十了,你們什麽眼神啊?女同誌可以查,男同誌為什麽不可以?”


    丁治國無語扶額。


    好吧,這就還是個雛!!!


    還查個屁!


    調查組匆匆結束了工作,但在臨走之前,丁治國找到張宏城。


    “小張啊,你已經二十了,其實小楚這個同誌還是蠻不錯的,你考慮考慮,早點打個報告上來。”


    張宏城有點吃驚,但他忍住了開口問丁香的衝動,他已經很久沒關注於楷應付丁香的事了。


    丁治國笑著的臉忽然一拉。


    “你們排哪個叫於楷的?提溜出來我看看!”


    張宏城立即恍然大悟。


    於楷這小子,牛逼大了啊!


    可憐兮兮的於楷被丁部長提溜去了師部,張宏城剛準備迴屋,卻聽到一個清冷的聲音傳入耳中。


    “張宏城同誌,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呢?”


    張宏城用清澈的目光看著楚描紅,誠懇的請教:“要不,楚醫生你教教我?”


    楚描紅白了他一眼,摔簾子進了醫務室。


    張宏城的笑容慢慢散去。


    他必須查出來,到底是誰在背後搞自己!


    他張宏城可不是書裏的那些男女主,知道有人在搞自己還能無所謂的過日子,給對方一波又一波的攻擊機會。


    舉報人肯定不是濕地內部的人,否則不會在舉報信裏犯最基本的錯誤,內容幾乎全是捕風捉影。


    張宏城馬上聯絡了營分場部的幾個老同學、場部的劉副主任和小秦,主要打聽一下最近有沒有人在傳自己的事。


    幫他最後解惑的是劉副主任。


    “調查組來團裏了解過你,所以我見過關於你的那封舉報信,”劉副主任微笑著仿佛在說閑話,“那封舉報信大概是用左手寫的,但和師部上次一篇獲獎文章的作者筆跡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小張,你以後可要多練練字啊。”


    如此明顯的暗示,讓張宏城的調查立即有了方向。


    這年頭,以紅旗為名的地名不計其數。


    比如在三十九團的地盤上就有一個紅旗林場。


    林場不大,位於阿布沁河與完達山主脈之間,坐落在一座山峰之上。


    這是個知青獨立連級單位。


    紅旗林場很偏,但名氣卻很大。


    不是因為榮譽,而是因為被笑話。


    在林場初建的時候,工兵部隊已經完成了連部房屋、山上道路和山下公路的修建。


    就剩下了不到二百多米的山上山下道路銜接處沒有完工。


    不是人家部隊沒時間,而是這段路是給人來練手鍍金的。


    獨立連的代理連長是從京城來的,短短三年就被破格提拔到了代理連長的位置上。


    紅旗知青獨立連有一百四十多號人,可這條隻有兩百多米的平緩山路,他們硬是修了兩年也沒能修通。


    山上砍伐的木頭堆成了山,但裝載機進不來屁用都沒有。


    來鍍金的代理連長兩年下來給自己鍍了一層屎黃色。


    但人家曲連長關係硬,就這樣還經常因為各種小事受表彰。


    不過今年大家都因為幹旱而減產,貓在山上的獨立連甚至顆粒無收,曲洪浩終於拿到了他的第一次批評。


    所以唯一被表彰的紅旗獨立排落入了曲洪浩的眼中。


    最近師部和團部都有人在傳,說紅旗排不就天生該是紅旗連的一部分麽?


    人家關係超強的曲連長盯上了豐收的濕地!


    他要帶著人下山來摘桃子。


    舉報張宏城不過是想先打壓一下張宏城最近太盛的風頭。


    曲洪浩喜歡豐產的濕地,但絕對不希望自己手下有一個名頭太盛的排長。


    根據張宏城最新收到的消息。


    上頭開會正在討論大力開發濕地,把一個獨立知青排擴充到一個獨立加強連的規模。


    巧合的是,曲洪浩的請戰書已經交到了上頭,甚至還引起了“轟動”。


    看著手裏的排長轉正通知,張宏城心裏馬上明白,獨立連下山來濕地的事怕是已經板上釘釘了。


    輕輕放下轉正通知,張宏城將心裏的怒火一點點的壓了下去。


    濕地的今天是他帶著人一點一點經營出來的,但轉眼就要給人做嫁衣裳!


    兩輩子以來,張宏城從來沒有如同現在這般渴望過上進。


    但最終張宏城頹然歎氣坐下。


    因為劉副主任托何東紅給他捎來口信,讓他務必忍耐。


    這說明這個曲洪浩的背景肯定要比陶巨強......很多!


    可自己會甘心麽?


    張宏城呆坐了一整個白天。


    在晚間的時候,他忽然找到了楚描紅。


    “小楚,你怎麽還不請探親假?”


    知青們每兩年才有一次探親假可請,而整個獨立排裏,滿足請假條件的也隻有一人。


    前年來東北插隊的楚描紅!


    其實楚描紅早在六月份就可以請這個假,但她故意一直拖著到了現在。


    楚描紅咬咬嘴皮子,本想說一句:“幹你什麽事?”


    但最後卻說的是:“你會批麽?”


    “你寫我就批!趁著徹底入冬前趕迴來,時間剛好。”


    楚描紅認真的看著張宏城,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她也確實想母親了,而且有件事,她需要和母親溝通。


    張宏城努力不讓自己去想被人摘桃子的事,第二天跑了一趟營部幫楚描紅把探親假請了下來。


    轉天他又親自把楚描紅送到了虎林火車站。


    兩人隔著車窗,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楚描紅忽然覺得張宏城有些不對勁,這讓她有些心慌。


    眼前的張宏城在看著自己登上火車後,似乎放下了什麽顧慮,笑容裏有些不舍和決絕。


    “你是不是要幹什麽傻事?!”


    張宏城搖頭笑著。


    “別婆婆媽媽的,替我問你家人好。”


    火車緩緩開動,楚描紅看著站台上的張宏城,心裏忽然空蕩蕩的。


    直到火車沒了影子,張宏城這才大步向車站外走去。


    他剛才偷偷在楚描紅的行李裏塞了一張自己保存數月的紙。


    沒了後顧之憂,他完全可以放開手腳。


    這個曲洪浩,他的鬥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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