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生酒吧。


    薑病樹由於車技越發嫻熟,且起床後準備時間不斷縮短。


    導致他來到來生酒吧的時間也比之前更早。


    此刻他進入酒吧後,那位少女還沒有離開,她還在與病魔喃喃自語。


    薑病樹第一眼就落在了少女的背影上。


    哪怕隻是背影,也能感覺到少女與這間酒吧的氣息格格不入。


    或許她來到這裏,隻是因為來生二字,對她來說有不一樣的意義?


    但下一瞬,少女微微皺眉,仿佛感覺到了有一道目光望向自己。


    隻在唿吸間,薑病樹便覺得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變重了。


    巨大卻隻有薑病樹能夠感受到的壓迫感驟然傳來。


    但他並沒有在意:


    “放輕鬆放輕鬆,她還能比黑炮更兇殘嗎?顯然不會吧?”


    這麽一想,薑病樹越發的淡定起來。


    他努力的捕捉那股直覺。那股直覺並沒有消失……


    這一次他明顯感覺強烈起來。


    很快的,薑病樹掃視一圈之後,目光落到了少女的身上。


    他詫異於自己的發現。


    另一邊。


    少女同樣詫異。


    她的病衍波動等級更高,感受到了薑病樹的氣息——很弱。


    可卻帶著一種異樣的從容。


    兔子若見到了老虎,怎麽還能如此鎮靜?


    少女原本都打算結了酒錢離開了,但此時忽然心血來潮,想看看酒吧裏來了誰。


    於是她迴頭看了一眼。


    上一次的匆匆一瞥,她並不記得。


    那一瞥也並不如這一次一樣,是帶著目的去看。


    所以上一次,少女用了好一會兒,才迴過神來,覺察到薑病樹的異於常人。


    可這一次不一樣,當她的目光與薑病樹對上時,明顯一怔。


    許多年過去,那年的孩童已經長大成人,眉眼都長變了。


    少女並沒有認出他是誰,薑病樹更不可能認出少女是誰。


    但很快,少女發現了薑病樹的氣色異於常人。


    而且——很好看。


    她是月亮薔薇的秘密武器,對於她來說,這裏的人都是螻蟻。


    在月亮薔薇的那種教育下,她身為女性,帶著天然的傲慢。


    當看到薑病樹那張臉時……少女竟然是不管不顧的,徑直走向了薑病樹。


    她來到了薑病樹麵前。


    薑病樹屏住唿吸。


    迴憶起包子的反應,他曉得這個少女極其危險。危險到棋組織的二號探員紅炮,隻是一個照麵就感覺如臨大敵。


    他完全不曉得對方什麽意思。


    少女抬起手,空氣中的氛圍異常凝重。


    薑病樹的直覺最終落到了少女身上,但隨著少女過於靠近,這種壓迫感他終於是無法迴避,那股直覺又消失了。


    他竭力抵抗,想要讓自己掙脫,可就是動不了,儼然有種鬼壓床的感覺。


    少女的手緩緩抬起,仿佛下一刻就會忽然貫穿他。


    他隻感覺無法言說的恐懼。


    “這女孩……到底是什麽怪物?”


    如此近的距離之下,薑病樹才終於感受到了病城頂級戰力的可怕。


    比秦觀棋和黑將對決時還要讓人壓抑。


    因為秦觀棋帶來的是另外一種氣息——安心,舒緩,寧和。


    而少女帶來的,則是無盡的危機感,仿佛對方真的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殺死自己。


    可接下來,他以為自己又要讀檔重開的一刻……


    那緩緩抬起的纖纖玉手,並沒有傷害他,而是摸到了他的臉上。


    如此好看的男人,少女一步步靠近,當然不是要殺了他。


    她撫摸著薑病樹的臉,就像是撫摸一件新發現的玩具。


    瞧著薑病樹的眼神,也不像是見到同類的眼神。


    她的手指有些色氣的輕輕劃過薑病樹的耳朵。


    周圍的酒客們看到了這一幕,很羨慕薑病樹。


    隻有薑病樹覺得……少女的眼神,讓自己很不舒服。


    那根本就是看待一件私人物品的眼神。


    而且他隻感覺到無比的壓抑。


    下一秒,少女的手指開始彎曲著,像是要抓破薑病樹的臉。


    這意味著她在使用自己病魔的能力,她似乎想要感受什麽。


    可很快,少女的眼神裏充滿了不可思議。


    “他的身體裏怎麽迴事?”


    “這怎麽可能?”


    少女震驚的看著薑病樹,薑病樹還是一臉懵。


    少女身邊,那個隻有她才能看見的“孩童”說道:


    “他好像完全沒有任何病變啊。我的能力沒辦法讓他變得痛苦哦。”


    少女的能力,可以在不加強對方病魔的情況下,讓一個人病情暫時變重。


    這是一種極為恐怖的力量,讓人感受深化的痛楚,卻又讓人無法得到深化的力量。


    潛力無限,可也有著巨大的副作用。


    而加劇病變的一個前提是——目標身上有病。


    遇到絕對健康之人,這個能力就是白給。


    但這個世界並不存在絕對健康之人,至少在四大集團已知的範圍裏,沒有這樣的人。


    可在少女的記憶裏,是有一個的。


    但分別那麽多年,當年那個男孩,還可能一直保持健康嗎?


    少女的手竟然顫抖起來。


    那種薑病樹才有的直覺,少女也感知到了。


    女性的直覺往往更加精準。


    當某個可能性湧現之後,她就無法讓自己排除這個可能性。


    所有的思緒都指向了一個地方——也許眼前這個人,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


    下一秒,她的眼眶竟然有些濕潤。


    這情緒變化太快,薑病樹根本看不懂。


    “這什麽情況?”


    “我什麽也沒做……她為什麽會哭啊?”


    薑病樹看不懂,他對少女有一種熟悉感。


    可是不管是發色,氣質,還是少女強大的氣息,又都與熟悉感盡頭的記憶……是絕對違背的。


    或許是潛意識裏就不相信,曾經的女孩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所以薑病樹到此時還沒有認出這個女孩是誰。


    但少女卻認出了他,或者說將其看做是一件替代品。


    兩行眼淚無聲滑落,越是接觸,那種感覺越強烈。


    情緒和記憶噴發,隻在幾秒間。


    撫摸著薑病樹臉龐的手,動作輕緩起來。可是她很清楚,自己不能表明身份。


    這隻會害了薑病樹。


    如果讓月亮薔薇知道,有一個男性在自己的記憶裏如此重要……後果不堪設想。


    她很快抹去眼淚,但是抹不斷淚線。


    這些眼淚就像是思緒所具象化的水滴一樣,不斷出現。


    她咬著嘴唇,竭力控製著這些情緒。


    可腦海裏不斷迴憶起孤兒院裏的過往。


    童年的記憶還有幾個人能記得?大多數人在經曆中都會不斷的用新的記憶去覆蓋舊的記憶。


    你還能想起來小學一年級時,前麵一排同學的名字與容貌麽?


    大多數人都辦不到。


    可少女記得。


    因為那段記憶,就是她唯一可以珍藏的記憶。


    也因為不久後,她孵化的病魔,就是她在孤兒院裏最牽掛的人。


    好難受。


    她從來沒有這麽難受過。


    明明連月亮薔薇的病試裏,最痛苦的訓練都抗住了,可在這一刻,她忽然有痛哭流涕的悸動。


    薑病樹也忽然心裏難過起來。


    他看到了極其無助的表情,這個女孩到底是誰呢?


    她這麽強大的人,為什麽會哭泣?是因為酒精的緣故麽?


    十數秒過去。


    這十幾秒顯得無比漫長,少女終於壓製住情緒。


    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盡管就在不久前,心裏想的是,這次任務完成,就去孤兒院打聽某人的線索。


    可當某人真正站在自己麵前時,又不得不顧慮自己的身份……不得不為對方去想。


    並且,薑病樹身上沒有病,這一點她可以確定。


    因為她的病魔可以誘導對方的病情加劇,形成一種類似讓人一靠近就會“偽深化”的領域。


    仿佛一個人形病域。


    可對應的,她也會感受到副作用。


    但麵對眼前這個男人,病魔竟然沒辦法發揮力量。


    也正是這一點,讓她聯想到了童年的玩伴。


    但也隻是聯想到,她並沒有百分百確認。


    可哪怕隻是因為關聯,哪怕眼前的男人隻是有著幾分與薑病樹相似的地方……也足以讓她區別對待了。


    所以眼前的男人,沒有病,自然也沒有病魔,但卻種下了病衍波動。


    這樣的人能夠擁有病衍波動之力,值得可疑。


    至少絕對不是四大集團的人。


    那麽答案也就那麽幾個了。關於薑病樹的身份與陣營,少女幾乎都猜到了。


    理智告訴她,這個時候,抹幹眼淚走人,就是對她最好的。


    她也的確是這麽做的。


    深深看了一眼薑病樹後,少女說道:


    “我叫琉璃。謝謝你出現在這裏,再見。”


    莫名其妙的女人,莫名其妙的對話,莫名其妙的行為……


    薑病樹認識的人裏,沒有琉璃這個名字。


    他看著琉璃離開,卻又忽然生出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待到琉璃離開之後一分鍾,薑病樹確信,來生酒吧裏已經沒有了自己要找的東西。


    他也很快走出酒吧,準備前往下一個地方。


    ……


    ……


    神車很快發動,不多時便已經遠離了來生酒吧。


    薑病樹在車上,正思考著如何與包子解決掉黑炮。


    他仔細迴憶著上一次戰鬥,想要找到線索。


    當然,如果找不到線索,那就很有必要再與黑炮打一次。


    哪怕重複失敗也行。


    “仔細想想,包哥本來占據優勢的,黑炮的實力明顯不如包哥,即便模仿成功,也不至於讓包哥難堪,因為包哥的能力恰好克製他才對。”


    “但忽然黑炮似乎進入了深化狀態,那層黑霧讓人看不清黑炮的真實樣子。”


    “可黑炮說我是個寶貝……嗯,假如,這句話不是因為他男酮含量太高的話,難不成他打敗包哥的原因,是因為他模仿了我?”


    “可不對啊,我的能力遠不如包哥。模仿我不是更不可能打過包哥?”


    不是薑病樹愚蠢,而是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無病之體,到底原理如何。


    但薑病樹已經開始朝著這方麵想了。


    “這樣子空想,也沒辦法驗證我的猜測。隻能想辦法再測試一次。”


    再測試一次,大概率是包子再被虐待一次,自己再被黑炮這個可男可女的變態抓一次。


    不過包子的一番話,讓薑病樹想到了一件事——


    現在的自己和包子,都是棄子。包子說過,必要的時候,病城的百姓都可以當棄子。隻有比鬼更兇殘,才能狩獵鬼。


    棄子的價值,就是以生命為代價,誘導對方棋子來吃掉自己。


    讓對方走出那一步。


    他不希望自己的棋盤裏有棄子,他希望從自己加入棋組織開始,每一個棋職者都可以活下去。


    可眼下——時間是循環的。


    死亡不是結束,反而能換來下一次更好的開始。


    “這一次,一定要觀察出黑炮到底為何這麽強大。如果真是因為模仿我,那我也要在這一次想出對策來。”


    薑病樹開著車,朝著黑炮所在的小區疾馳而去。


    包子很懵逼。


    因為不久前薑病樹說他已經找到了黑炮的線索。


    甚至精確到了小區門牌號。這讓包子感覺自己是不是拿錯了劇本。


    看薑病樹的樣子,不像是拿他開涮。


    這小子難道是病偵探柯北轉世麽?真就當場破案?


    “你甚至都沒有去過案發現場,隻是去了一趟來生酒吧,難不成酒吧裏有線索?”


    真離譜,組織到底招募了一個什麽怪物新人?


    三刷副本,薑病樹已經從萌新,變成了包子眼裏的怪物新人。


    “不是,我去酒吧隻是為了見一個人,至於線索,對不起包哥,對我來說,破案就和唿吸一樣簡單。”


    薑病樹想的是,反正會循環,裝個劣等逼也不過分吧?總不至於這就是最後一次重複吧?


    包子震驚,從來時聊女人的知己之情,已經慢慢升級為敬佩。


    這新人都是怪物啊。


    在車後方的一棟棟胃區矮樓間,一道俏麗的身影忽隱忽現。


    她始終控製著速度,與那輛貼滿了廣告的神車保持著距離。


    琉璃終究是沒有離開。


    當走出來生酒吧後,她聯係了月亮薔薇的高層,在離開病城,去尋找神跡之前,她需要半日的時間。


    月亮薔薇當然應允。以琉璃的潛力,她們會盡可能滿足琉璃的要求。


    此時的琉璃,隻想弄清楚一件事——


    這個沒有病的男人,到底是不是薑病樹。


    其實她也沒有想好,如果對方真是薑病樹,該以何種姿態麵對她。


    但眼下,她需要得到答案。


    於是狩獵黑炮之戰,在薑病樹與包子都未能察覺到的後方……又加入了一名角色。


    一名強大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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