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陵朝的曆史上,央州以南百裏之地被人們習慣性統稱為“中原”,自古就是江湖人傑輩出的洞天福地,中原武林數百年來孕育了數位江湖魁首,以及無數的江湖豪門,有家道中落卻仍然憑借百年前積攢下的威望被尊為武林共主的南宮家族,言大仙人坐鎮的蒼梧派,佛道首宗終南古寺,天下武學的“源頭”少林寺,與天師府共執道統牛耳的武當山……
這些南陵江湖中流砥柱的大門派在經曆數代新老更迭之後底蘊盡損,宗門開宗立派的人物皆已離開江湖,從淩若寒,言蒼梧,金禪祖師,釋迦佛尊,到如今最後一位天一境的張天師兵解龍虎山,至此南陵的江湖正道再無榮光可言。
近來江湖有傳言,那位秘殺堂第一高手秦禦池出京以後,開始整肅整座江湖,一路東行已除去了十幾家江湖門派,不難發現,這些門派都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每一家都是效忠天子的忠君派,江湖正統,秦清泉派其殺雞儆猴是在向天下人表明態度,也是在對劉子明等人的進行強有力的威懾。
此時的劉子明已經在師兄百裏長生的保駕護航下駕馬迴到了京城,有了青衫小道士充當馬夫,相黨針對劉子明沿線刺殺的計劃都化作泡影,途徑白骨山小住兩日時,期間童姑娘妙手迴春保全那位青衣仙周渡江的性命,劉子明細細打聽才知秦楚自闖入相府已經有一旬未歸,多半是兇多吉少。
劉子明嘴角泛起苦笑,心想若是連這女魔頭都失手了,多半那傳言攔下秦楚的秦禦池真是成就了天下無雙的天一境,真要這樣,還有誰能攔住秦清泉起事的步伐?
除夕將至,劉子明不能久待安逸之地,何況天子臥榻還需童芷姑娘救治,當即三人辭別周渡江,乘快馬入京,馬車走到中途的時候,劉子明忽然走出車廂透氣,在百裏長生身邊坐下。
眼見小道士愁眉不展,劉子明轉移注意力,問道:“師兄,照你所言,那武夫天一境莫非是無法戰勝的?”
青衫道士沉思片刻,直言道:“從與老天師的短暫的交手看,確實非人力所能抗衡。”
劉子明感慨道:“上次相見,你曾說要上天師府成就天一境,我以為你會待在龍虎山上,沒想到收到了你舍棄天師傳承,前往北陵幽州釣魚城的消息,說來也是多虧了你和被九天附身的小小拖住了禁方鐵騎,要不然南宮他們也救不走廖先生和整個明文閣的暗探……”
青衫道士打斷他的話,眼神堅毅道:“不是為了他們,是為了一個傻丫頭。”“那丫頭的事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照顧好小小和他的家人。”劉子明猶豫了一下,道:“師兄,秦清泉不死,相黨不倒台,就還會有更多像小荷花那樣無辜的人會死去。”
百裏長生握緊馬車的韁繩,沉聲道:“我會和你們一起阻止他們的。”劉子明會心一笑道:“以前在上山那會,咱倆是被老師罵的最多的,說咱倆沒心沒肺不問世事,沒想到如今,你我二人開始要憂國憂民了。”
青衫道士搖頭道:“憂國憂民是師弟你的事,我可不懂這些,等確保你渡過眼下的危局之後,我就會離開京城,要再去一趟龍虎山,然後西行邊疆。”
劉子明皺眉道:“你還是想搞清楚為什麽龍虎金丹救不了小荷花的性命?”
青衫道士眯眼道:“不止如此,老天師的兵解太過於突然了,他死後我親眼見一道氣運流入京城,也許和那秦禦池的橫空出世有關……不弄清這些,我心不安。”
劉子明想了想,道:“我明白弄清了秦禦池的破境機緣才有辦法對付他,但也不必著急,秦禦池出京之前,我早讓褚衝廟帶人走遍了中原那些個江湖門派去通傳消息,蒼梧派發現離山武庫的事,承認天司已經放出消息了,如今已吸引了一大批江湖人前往嶺南,就讓秦禦池會撲個空吧……”
百裏長生搖頭道:“不是所有人都會被那些仙人秘籍所吸引,願意全門搬遷,不說別的,武當,龍虎,終南寺,少林四家威震江湖的正一豪宗就不會走……”
話未說完,天際有飛鷹刺破雲霄俯衝撞向馬車,停在劉子明架起的手臂上,是為承天司密報傳信。
劉子明取下那封綁在鷹腿上的機密信箋,展開一看,俊俏的臉龐上凝重了幾分,信上是來自少室山下傳來的消息:
少林派一門慘遭秦禦池滅門,佛門六百少林武僧無一幸免!
劉子明捏碎紙條後,陰沉道:“玄海,玄空,玄燁,少林“三玄”大師,盡數慘遭秦禦池毒手,圓寂佛門。”
百裏長生驚歎道:“那三位可是佛門金剛不敗的大宗師啊,三人聯手都逃不走嗎?”
劉子明一拳砸在馬車木壁處,“三位大師不肯逃走,死戰,戰死!”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他心裏湧起巨大的不安,眯眼問道:“師兄,今日是什麽日子?”
百裏長生心下微沉,掐指算了一通,失聲道:“不好,正是武當山處決那地藏法王的執法之日!”
----
武當山腳。那片煙火氣十足的竹林裏已是屍堆如山。
清一色的黑衣劍手死在那個高大武夫的拳頭之下毫無還手之力,就如同被巨象碾死的螞蟻,哪怕人數優勢巨大,依舊改變不了飛蛾撲火的局麵。
那名身材高大的武夫蹲在竹林間的溪流邊洗去拳頭上的血跡,一名身穿綠袍蟒衣的白麵太監帶著幾十名太監靜靜地侍候在他身邊,正是那內廷宗人府副總管,魏忠肆。
魏忠肆小心翼翼看向蹲在河邊的那尊殺神,低聲道:“秦先生,我們在山下動手殺了這群承天司的探子豈不是打草驚蛇,萬一武當的人聽到動靜偷偷跑了怎麽辦?”
秦禦池置若罔聞,用渾厚的雙掌托起一捧溪水洗了把臉,才緩緩笑道:“真要是像那個蒼梧派那樣搬家跑了,那隻能證明他們怕了,懦夫什麽的也就不配我親自動手了。”
魏忠肆咽了咽口水,緊張道:“秦先生武功蓋世,可武當一脈傳自真武呂祖,底蘊非凡啊,還是小心為妙。”
秦禦池捏了捏拳頭,關節咯咯作響,眼神泛起漣漪,“我隻怕不夠盡興啊。”
咚咚咚,山上有撞鍾聲響起。秦禦池腳尖一擰,所在地麵當即龜裂出大坑,身形消失於空。
魏太監眼見眼前這位舉世無敵的武癡化作一道白虹閃向那武當的蓮花峰真人頂,無奈朝手底下那群太監招了招手,苦笑道:“跟上去,看熱鬧。”
秦清泉一掠而停,淩空負手站在一座雲海高峰的山頭之上,但見武當山大坪上一座氣勢磅礴的道家陣勢,密密麻麻的武道道士在真人頂上負劍而立,為首一名白眉老道士攏起道袍,身背長劍,站在陣眼中心,身後有一名西域潘僧被反綁跪地等待處決,正是那殺死清虛子道長的罪魁禍首,密禪宗地藏法王。
秦禦池衣擺鼓蕩,攥緊一雙大拳,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記狠毒的摧山拳罡,隻見一個百丈的巨拳摧枯拉朽地砸向蓮花峰道門聖地。
那白眉老道士瞳孔猛睜,單手掐訣,身後法劍迅疾掠出,連帶巨大法陣上的千柄道劍也浩浩蕩蕩迎向那白色拳罡,轟隆一下,一片白芒之後,蓮花峰損去數座小峰山頭。
白眉老道士背劍而迴,不斷後退滑行一百丈,雙袖搖擺不止,一副仙風道骨的老神仙姿態穩住身形後又一瞬而逝。
秦禦池眸中泛起兇光,化做白虹與那白眉老道糾纏天幕,兩者近身期間互換三十餘拳力,最後以秦禦池衣衫微皺,老道士胸骨開裂收場。
此時有名年輕道士一躍而出,正是那武道下任掌門宋長庚,他踏足一排浮空通天的道劍之路,身姿飄逸,如履平地,左掌撫過那雲霧之見托住那白眉老道,右掌袖袍一抖,一柄金剛玉斧脫袖而出!
那柄不過幾尺的袖中玉斧脫袖後周身泛起玄妙變化,輾轉騰挪間化作開天巨斧,劈開雲層,直落雲霄!秦禦池渾身肌肉鼓脹,雙手一按,那柄夾雜風雷之勢的巨斧猛然傾斜,轟隆隆一陣地動山搖,巨斧已劈開了一方天地。
秦禦池迴頭望去,微微一笑,緊接著是漫天的飛劍懸空,他輕舒猿臂,雙掌一握,將整座如飛蝗般的武道劍陣被統統壓迴了地麵,叮叮當當地落在山峰上丟成了一座劍山。
武當眾道士隻聽那強橫的武夫淩空嗤笑道:“老真人,那小道士手中的開山斧可比你那武當太極拳有意思多了。”
白眉老道士落地後,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一眾武當弟子憂心忡忡,紛紛圍攏過來,高唿:“掌門!”白眉老道士抬手示意眾人不必驚慌,表明自己並無大礙。他抬頭,向著秦禦池沉聲道:“貧道武當掌門王通聖,道號齊物,領教天下第一人的手段了。”
秦禦池眉頭微蹙,眾人隻覺一陣淩厲勁風唿嘯而過,便見這位高大武夫閃入武當劍陣核心,眾人欲出劍阻攔,卻已為時過晚,隻感如泰山壓卵,唿吸困難。
秦禦池緩緩走向人群中央,緩聲道:“齊物真人,你這套‘太極拳’攻防俱佳,在我看來,比之少林那三位高僧合力使出的‘佛怒掌’更勝一籌,即便遭遇那些長生境的高手,也能不落下風,隻可惜,你今日遇到了我。”
武當掌門王通聖歎息一聲,道:“看來閣下已然臻至武道巔峰,天一境。”
秦禦池斜眼看向那跪在地上的潘僧,轉身走了過去,護在王掌門身前的宋長庚大怒,厲聲道:“止步!”雙指往上一引,那巨斧轟隆隆從天而降!
秦禦池伸出一拳,隨意往上一抬,磅礴無比的拳罡迎向那開天神斧,竟將高達百丈的巨斧轟飛,宋長庚口吐鮮血,玉斧也縮迴道袖。
秦禦池身前有上幾百名武當道士攔在身前,可在他眼中,卻無一人。
隨著他緩緩走向那地藏法王,擋在他身前的武當道士開始止不住向後被勁力扯去。
秦禦池以無敵之姿走到地藏法王麵前,伸手拎起那顆腦袋,陰沉冷笑。
那地藏法王已沒了歡喜相的麵具,閉上雙眼,臉色平靜道:“死在你手裏,和死在他們這些道士手裏對我來說沒有分別。”
高大魁梧武夫蹲下身,鬆開大手,“我又不是來殺你的。”
地藏法王睜開雙眼,冷笑道:“我任務失敗了,難道還有活路?”
秦禦池冷冷道:“按我的意思,你就該殺,可他說你還有點用處,叫人將你送迴西域去,將功贖罪。”
武當掌門王通聖上前一步,朗聲道:“秦先生,若此行闖山是為了帶走此人,武當可以袖手旁觀。”
秦禦池搖頭道:“不止如此。”此時但見遠處有八抬大轎敲敲打打地湧入武當聖地,一群太監穿過已無力禦敵的武當人群,放下那尊驕輦,有綠袍太監魏忠肆走出,手捧黃鍛玉軸,高聲道:“……奉天承運,近來有妖邪大鬧京畿,特遣江湖諸派遷往京中,成立攝武營,以安天下。”
魏忠肆抖了抖手中的聖旨,環視一圈才看見白眉老道士,眼神不屑道:“你就是武當掌門嗎?還不速速上前,跪下接旨!”
一眾武當道士人人臉色陰沉至極。
王通聖歎了口氣,天人交戰一番後,終於還是沉緩地挪動了步子。
可他宋長庚年少氣盛,哪裏能忍如此屈辱?身軀疾掠,麻鞋揚起,一記掃風腿襲向那綠袍台太監的腦袋。
那魏太監悚然一驚,嚇的大叫一聲,可那如鋼鞭一樣的犀利飛踢並未飛踹在他身上,他緩緩睜眼,感到匪夷所思。
在場包括秦禦池在內的所有人都感到一絲驚詫。
宋長庚被自家掌門拂袖頭頂,狠狠地砸向了蓮花峰腳。
隻聽王大真人大義滅親,洪聲道:“宋長庚對天子使者不敬,今日起逐出武當!!!”
魏忠肆連忙起身,正了正官帽子,清了清嗓子後道:“很好,武當掌門大義滅親最是不易,我自當稟奏相……陛下,為武當邀功!”
王通聖沉聲道:“魏公公,宋長庚既不是武當弟子,這京城也不用去了。”
魏忠肆公公悻悻然笑道:“是這個道理。”
武當掌門目光望向武當山的山清水秀,眼神黯淡。
---
又過幾日,護送天懸方丈的隊伍被秦禦池攔截,除武僧十二以外的護法僧人無一生還。
接下來的半月間,江湖徹底大亂了。
秦禦池的名字被江湖反複提及。
江湖正一的四大江湖豪門,龍虎,武當,終南,少林,個個下場淒涼。
一時間人人自危,截至到除夕之夜的那場年關朝議之前,又有許多江湖都投靠了相黨的麾下,加入了那個新成立的攝武營。
在劉子明返京後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另一場危機又悄然而至了。
這些南陵江湖中流砥柱的大門派在經曆數代新老更迭之後底蘊盡損,宗門開宗立派的人物皆已離開江湖,從淩若寒,言蒼梧,金禪祖師,釋迦佛尊,到如今最後一位天一境的張天師兵解龍虎山,至此南陵的江湖正道再無榮光可言。
近來江湖有傳言,那位秘殺堂第一高手秦禦池出京以後,開始整肅整座江湖,一路東行已除去了十幾家江湖門派,不難發現,這些門派都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每一家都是效忠天子的忠君派,江湖正統,秦清泉派其殺雞儆猴是在向天下人表明態度,也是在對劉子明等人的進行強有力的威懾。
此時的劉子明已經在師兄百裏長生的保駕護航下駕馬迴到了京城,有了青衫小道士充當馬夫,相黨針對劉子明沿線刺殺的計劃都化作泡影,途徑白骨山小住兩日時,期間童姑娘妙手迴春保全那位青衣仙周渡江的性命,劉子明細細打聽才知秦楚自闖入相府已經有一旬未歸,多半是兇多吉少。
劉子明嘴角泛起苦笑,心想若是連這女魔頭都失手了,多半那傳言攔下秦楚的秦禦池真是成就了天下無雙的天一境,真要這樣,還有誰能攔住秦清泉起事的步伐?
除夕將至,劉子明不能久待安逸之地,何況天子臥榻還需童芷姑娘救治,當即三人辭別周渡江,乘快馬入京,馬車走到中途的時候,劉子明忽然走出車廂透氣,在百裏長生身邊坐下。
眼見小道士愁眉不展,劉子明轉移注意力,問道:“師兄,照你所言,那武夫天一境莫非是無法戰勝的?”
青衫道士沉思片刻,直言道:“從與老天師的短暫的交手看,確實非人力所能抗衡。”
劉子明感慨道:“上次相見,你曾說要上天師府成就天一境,我以為你會待在龍虎山上,沒想到收到了你舍棄天師傳承,前往北陵幽州釣魚城的消息,說來也是多虧了你和被九天附身的小小拖住了禁方鐵騎,要不然南宮他們也救不走廖先生和整個明文閣的暗探……”
青衫道士打斷他的話,眼神堅毅道:“不是為了他們,是為了一個傻丫頭。”“那丫頭的事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照顧好小小和他的家人。”劉子明猶豫了一下,道:“師兄,秦清泉不死,相黨不倒台,就還會有更多像小荷花那樣無辜的人會死去。”
百裏長生握緊馬車的韁繩,沉聲道:“我會和你們一起阻止他們的。”劉子明會心一笑道:“以前在上山那會,咱倆是被老師罵的最多的,說咱倆沒心沒肺不問世事,沒想到如今,你我二人開始要憂國憂民了。”
青衫道士搖頭道:“憂國憂民是師弟你的事,我可不懂這些,等確保你渡過眼下的危局之後,我就會離開京城,要再去一趟龍虎山,然後西行邊疆。”
劉子明皺眉道:“你還是想搞清楚為什麽龍虎金丹救不了小荷花的性命?”
青衫道士眯眼道:“不止如此,老天師的兵解太過於突然了,他死後我親眼見一道氣運流入京城,也許和那秦禦池的橫空出世有關……不弄清這些,我心不安。”
劉子明想了想,道:“我明白弄清了秦禦池的破境機緣才有辦法對付他,但也不必著急,秦禦池出京之前,我早讓褚衝廟帶人走遍了中原那些個江湖門派去通傳消息,蒼梧派發現離山武庫的事,承認天司已經放出消息了,如今已吸引了一大批江湖人前往嶺南,就讓秦禦池會撲個空吧……”
百裏長生搖頭道:“不是所有人都會被那些仙人秘籍所吸引,願意全門搬遷,不說別的,武當,龍虎,終南寺,少林四家威震江湖的正一豪宗就不會走……”
話未說完,天際有飛鷹刺破雲霄俯衝撞向馬車,停在劉子明架起的手臂上,是為承天司密報傳信。
劉子明取下那封綁在鷹腿上的機密信箋,展開一看,俊俏的臉龐上凝重了幾分,信上是來自少室山下傳來的消息:
少林派一門慘遭秦禦池滅門,佛門六百少林武僧無一幸免!
劉子明捏碎紙條後,陰沉道:“玄海,玄空,玄燁,少林“三玄”大師,盡數慘遭秦禦池毒手,圓寂佛門。”
百裏長生驚歎道:“那三位可是佛門金剛不敗的大宗師啊,三人聯手都逃不走嗎?”
劉子明一拳砸在馬車木壁處,“三位大師不肯逃走,死戰,戰死!”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他心裏湧起巨大的不安,眯眼問道:“師兄,今日是什麽日子?”
百裏長生心下微沉,掐指算了一通,失聲道:“不好,正是武當山處決那地藏法王的執法之日!”
----
武當山腳。那片煙火氣十足的竹林裏已是屍堆如山。
清一色的黑衣劍手死在那個高大武夫的拳頭之下毫無還手之力,就如同被巨象碾死的螞蟻,哪怕人數優勢巨大,依舊改變不了飛蛾撲火的局麵。
那名身材高大的武夫蹲在竹林間的溪流邊洗去拳頭上的血跡,一名身穿綠袍蟒衣的白麵太監帶著幾十名太監靜靜地侍候在他身邊,正是那內廷宗人府副總管,魏忠肆。
魏忠肆小心翼翼看向蹲在河邊的那尊殺神,低聲道:“秦先生,我們在山下動手殺了這群承天司的探子豈不是打草驚蛇,萬一武當的人聽到動靜偷偷跑了怎麽辦?”
秦禦池置若罔聞,用渾厚的雙掌托起一捧溪水洗了把臉,才緩緩笑道:“真要是像那個蒼梧派那樣搬家跑了,那隻能證明他們怕了,懦夫什麽的也就不配我親自動手了。”
魏忠肆咽了咽口水,緊張道:“秦先生武功蓋世,可武當一脈傳自真武呂祖,底蘊非凡啊,還是小心為妙。”
秦禦池捏了捏拳頭,關節咯咯作響,眼神泛起漣漪,“我隻怕不夠盡興啊。”
咚咚咚,山上有撞鍾聲響起。秦禦池腳尖一擰,所在地麵當即龜裂出大坑,身形消失於空。
魏太監眼見眼前這位舉世無敵的武癡化作一道白虹閃向那武當的蓮花峰真人頂,無奈朝手底下那群太監招了招手,苦笑道:“跟上去,看熱鬧。”
秦清泉一掠而停,淩空負手站在一座雲海高峰的山頭之上,但見武當山大坪上一座氣勢磅礴的道家陣勢,密密麻麻的武道道士在真人頂上負劍而立,為首一名白眉老道士攏起道袍,身背長劍,站在陣眼中心,身後有一名西域潘僧被反綁跪地等待處決,正是那殺死清虛子道長的罪魁禍首,密禪宗地藏法王。
秦禦池衣擺鼓蕩,攥緊一雙大拳,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記狠毒的摧山拳罡,隻見一個百丈的巨拳摧枯拉朽地砸向蓮花峰道門聖地。
那白眉老道士瞳孔猛睜,單手掐訣,身後法劍迅疾掠出,連帶巨大法陣上的千柄道劍也浩浩蕩蕩迎向那白色拳罡,轟隆一下,一片白芒之後,蓮花峰損去數座小峰山頭。
白眉老道士背劍而迴,不斷後退滑行一百丈,雙袖搖擺不止,一副仙風道骨的老神仙姿態穩住身形後又一瞬而逝。
秦禦池眸中泛起兇光,化做白虹與那白眉老道糾纏天幕,兩者近身期間互換三十餘拳力,最後以秦禦池衣衫微皺,老道士胸骨開裂收場。
此時有名年輕道士一躍而出,正是那武道下任掌門宋長庚,他踏足一排浮空通天的道劍之路,身姿飄逸,如履平地,左掌撫過那雲霧之見托住那白眉老道,右掌袖袍一抖,一柄金剛玉斧脫袖而出!
那柄不過幾尺的袖中玉斧脫袖後周身泛起玄妙變化,輾轉騰挪間化作開天巨斧,劈開雲層,直落雲霄!秦禦池渾身肌肉鼓脹,雙手一按,那柄夾雜風雷之勢的巨斧猛然傾斜,轟隆隆一陣地動山搖,巨斧已劈開了一方天地。
秦禦池迴頭望去,微微一笑,緊接著是漫天的飛劍懸空,他輕舒猿臂,雙掌一握,將整座如飛蝗般的武道劍陣被統統壓迴了地麵,叮叮當當地落在山峰上丟成了一座劍山。
武當眾道士隻聽那強橫的武夫淩空嗤笑道:“老真人,那小道士手中的開山斧可比你那武當太極拳有意思多了。”
白眉老道士落地後,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一眾武當弟子憂心忡忡,紛紛圍攏過來,高唿:“掌門!”白眉老道士抬手示意眾人不必驚慌,表明自己並無大礙。他抬頭,向著秦禦池沉聲道:“貧道武當掌門王通聖,道號齊物,領教天下第一人的手段了。”
秦禦池眉頭微蹙,眾人隻覺一陣淩厲勁風唿嘯而過,便見這位高大武夫閃入武當劍陣核心,眾人欲出劍阻攔,卻已為時過晚,隻感如泰山壓卵,唿吸困難。
秦禦池緩緩走向人群中央,緩聲道:“齊物真人,你這套‘太極拳’攻防俱佳,在我看來,比之少林那三位高僧合力使出的‘佛怒掌’更勝一籌,即便遭遇那些長生境的高手,也能不落下風,隻可惜,你今日遇到了我。”
武當掌門王通聖歎息一聲,道:“看來閣下已然臻至武道巔峰,天一境。”
秦禦池斜眼看向那跪在地上的潘僧,轉身走了過去,護在王掌門身前的宋長庚大怒,厲聲道:“止步!”雙指往上一引,那巨斧轟隆隆從天而降!
秦禦池伸出一拳,隨意往上一抬,磅礴無比的拳罡迎向那開天神斧,竟將高達百丈的巨斧轟飛,宋長庚口吐鮮血,玉斧也縮迴道袖。
秦禦池身前有上幾百名武當道士攔在身前,可在他眼中,卻無一人。
隨著他緩緩走向那地藏法王,擋在他身前的武當道士開始止不住向後被勁力扯去。
秦禦池以無敵之姿走到地藏法王麵前,伸手拎起那顆腦袋,陰沉冷笑。
那地藏法王已沒了歡喜相的麵具,閉上雙眼,臉色平靜道:“死在你手裏,和死在他們這些道士手裏對我來說沒有分別。”
高大魁梧武夫蹲下身,鬆開大手,“我又不是來殺你的。”
地藏法王睜開雙眼,冷笑道:“我任務失敗了,難道還有活路?”
秦禦池冷冷道:“按我的意思,你就該殺,可他說你還有點用處,叫人將你送迴西域去,將功贖罪。”
武當掌門王通聖上前一步,朗聲道:“秦先生,若此行闖山是為了帶走此人,武當可以袖手旁觀。”
秦禦池搖頭道:“不止如此。”此時但見遠處有八抬大轎敲敲打打地湧入武當聖地,一群太監穿過已無力禦敵的武當人群,放下那尊驕輦,有綠袍太監魏忠肆走出,手捧黃鍛玉軸,高聲道:“……奉天承運,近來有妖邪大鬧京畿,特遣江湖諸派遷往京中,成立攝武營,以安天下。”
魏忠肆抖了抖手中的聖旨,環視一圈才看見白眉老道士,眼神不屑道:“你就是武當掌門嗎?還不速速上前,跪下接旨!”
一眾武當道士人人臉色陰沉至極。
王通聖歎了口氣,天人交戰一番後,終於還是沉緩地挪動了步子。
可他宋長庚年少氣盛,哪裏能忍如此屈辱?身軀疾掠,麻鞋揚起,一記掃風腿襲向那綠袍台太監的腦袋。
那魏太監悚然一驚,嚇的大叫一聲,可那如鋼鞭一樣的犀利飛踢並未飛踹在他身上,他緩緩睜眼,感到匪夷所思。
在場包括秦禦池在內的所有人都感到一絲驚詫。
宋長庚被自家掌門拂袖頭頂,狠狠地砸向了蓮花峰腳。
隻聽王大真人大義滅親,洪聲道:“宋長庚對天子使者不敬,今日起逐出武當!!!”
魏忠肆連忙起身,正了正官帽子,清了清嗓子後道:“很好,武當掌門大義滅親最是不易,我自當稟奏相……陛下,為武當邀功!”
王通聖沉聲道:“魏公公,宋長庚既不是武當弟子,這京城也不用去了。”
魏忠肆公公悻悻然笑道:“是這個道理。”
武當掌門目光望向武當山的山清水秀,眼神黯淡。
---
又過幾日,護送天懸方丈的隊伍被秦禦池攔截,除武僧十二以外的護法僧人無一生還。
接下來的半月間,江湖徹底大亂了。
秦禦池的名字被江湖反複提及。
江湖正一的四大江湖豪門,龍虎,武當,終南,少林,個個下場淒涼。
一時間人人自危,截至到除夕之夜的那場年關朝議之前,又有許多江湖都投靠了相黨的麾下,加入了那個新成立的攝武營。
在劉子明返京後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另一場危機又悄然而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