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踩在結冰的地麵上,時不時發出清脆的響聲。


    每個人都不疾不徐,盡可能保證步調一致,不會太快,也不至於太慢。


    大家都把竹竿傾斜向霧的一方,而瓷娃娃是唯一可以帶給他們安全感的。


    十分鍾過去了。


    他們沿著霧,漸漸走向一片基本被廢棄的農舍附近。


    戴維看著眼前的一條鄉間小路,忽然想起,小時候和堂兄在那一起玩耍的情景。那時候的一切,現在……依舊曆曆在目。


    這片大霧……有沒有可能在未來某一天消失?


    在這十年來,很多村民都在祈禱,也許有一天早上醒來,霧就會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但很顯然,這完全是一種癡心妄想。


    “你們看……”


    這時候,林泰指著前方的一座屋子。


    那座屋子,一半被覆蓋在霧中,一半覆蓋在外麵。


    這狀況,看著很詭異。


    “隻能繞開?”戴維問。


    “不行。”林泰說道:“如果那樣就會超出兩米了。”


    “那怎麽辦?”


    “進屋子。從窗戶那。”


    居然得這樣嗎?


    此時,在戴家。


    戴維的父母圍坐在桌子前,戴蘭則是躲在屋子裏麵,偷偷查看父母。


    “你別太擔心了。”爸爸看出媽媽的擔憂,說:“現在,隻能相信他了。”


    “我隻是想起雷三那個時候……”


    “那種情況很少發生的。”


    “是……應該是我想太多了。”


    說到這的時候,她的手都在劇烈顫抖。


    夫婦二人永遠不會忘記,當時雷三找到他們的時候,說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太邪門了,報數的時候,居然一共有十個人報數!十個人!莫名其妙地,多出了第十個人!可是我身為隊長,我把其他九個人徹底看了一遍,我看不出來誰是第十個人!”


    “怎麽可能……你說,哪九個人!白天抽簽的時候,我也去了,哪幾個人被抽中,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我,我也覺得我要瘋了……”雷三哭著說道:“那九個人,分別是牛俊,羅與君,張恆,林謝,和昀……”


    他一口氣說了八個名字,這八個人,戴維的父母都記得清清楚楚,的確是今天被抽簽抽中的人,沒錯啊!


    那最後一個是誰?


    “還有一個是……葛,葛念誠!”


    聽到這個名字,戴維父母都愣住了。


    “雷三,你……”


    “我記得,今天抽簽的確有抽到葛念誠!”


    “那是,他可是村長的兒子啊!他結婚的時候,我還是去給他做證婚人的啊!”


    “是啊!這九個人,加上我,就是十個人!整整十個人!你們說,這怎麽可能?自從大霧封村到現在,我們每天都是抽簽選出八個人,加上一個每個月固定的隊長啊!從來不可能有十個人!從來沒有!”


    如此詭異的情況,讓每一個人都感覺萬分恐怖。


    “大家難道都集體犯湖塗了,分不清九個人還是十個人?”


    “怎麽可能!比如羅與君,他可是我們村的數學老師啊!”


    一時間,三人都陷入沉默。


    “石碑上說,必須在一個月內,把多出來的第十個人找出來。不然會發生可怕的災厄!”


    在雷三以前,巡邏隻發生過減員,從沒有發生過多出人來的情況!


    但是,戴維媽媽想起了,過去發生過,她作為隊長才記得有人減員的事情,甚至她反複提醒,其他人才想起來減員的是誰。


    這片白霧,似乎有著扭曲人類心智的作用。


    “會不會是這樣?”


    戴維的父親提出了一個假設:“那片霧,讓我們都變得……智商降低,連九和十都分不清……了?”


    “但現在我們不就分得很清楚嗎?”


    如果按照石碑上的說法,似乎本來就有發生“多出一個人”的可能。


    但是這些人,出了和昀,全部都是村子裏麵的村民啊!其中有很多,也是戴維父親的老相識,比如羅與君和張恆,以前還都是麻將友。


    而至於和昀,他雖然算是唯一的外來者,但他的情況當初村子裏的人都記得清清楚楚,就是大霧到來的前一天晚上,沉家辦訂婚宴時,突然到來的。


    “告訴我,發生過什麽事情?肯定發生過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吧?”戴維的父親問葛三:“過去這些年,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我想想……”


    葛三迴憶了一番後,說:“其實這次還是很順利的,葛念誠還特別勇敢,他雖然年輕,但有事是真的能上啊。那時間,他的瓷娃娃,都去掉一大半了,我都有點為他擔心。”


    “一大半?那最後……”


    “最後,他的瓷娃娃,隻剩下一條腿了。總算有驚無險。”


    “隻有一條腿了?那麽驚險嗎?”


    “是……我也覺得。他可是村長兒子,要是出了事,我也……我也沒辦法向村長交代。本來有驚無險,我還挺高興的,報數報出第十個人,我心都涼了。我第一時間去找村長報告這件事情,村長說讓我先不要聲張,他說他會調查的。可是,可是我怕啊!我是隊長,出了這樣的事情,如果村子真的因此迎來災厄的話……我,我……我該怎麽負責啊!”


    ……


    迴憶到這裏,戴維爸爸的手下意識顫抖起來。


    “那第十個人,究竟是誰,一直沒有查出來。所以,村長隻能選擇讓雷三負責。”


    “用生命負責……”


    “不那麽做,村子會一直死人。”


    “是……我現在都還記得,村子那些人死去時候的恐怖樣子……”


    此時,戴蘭通過門縫聽到這些話,臉色變得無比蒼白。


    “桂蘭,我現在,想明白了。那時候巡邏的,肯定是九個人。但巡邏結束的時候,多出來了第十個人,多出來第十根竹竿,第十個瓷娃娃。而不知道為什麽,我們卻會覺得那個人一開始就是村子裏麵的人!”


    “你真的那麽……想?”


    “那個人,還留在村子裏麵!”


    “這……不可能吧?至少不可能是念誠吧?建國,這孩子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啊!”


    “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就算是念誠也不例外。我會把那個人找出來的,一定會!”


    “說起來……怎麽什麽事情都跟和昀有關係?”戴維的媽媽張桂蘭對這個人也沒有好感:“當年立生和文歆本來就要訂婚了,他非得來搶親。五年前,他和立生一起去巡邏,立生死了,他活了下來。村子裏的人都懷疑是他害死了立生,而隻有文歆堅信信他。不過……這也是發生在雷三那件事情之前。”


    當年那件事情鬧得很大,因為好友立生的死,葛念誠差一點要打死和昀,蘇文歆堅持相信和昀不可能會公報私仇利用白霧殺掉沉立生。因為沒有證據,村長不能讓這個城裏來的醫生死在村子裏,最終將他流放到村子靠近白霧的邊緣,而蘇文歆寧可和父母斷絕關係,也非得去陪他。時至今日,村子對這二人都是罵聲不絕。


    “我說過,任何人,都是值得懷疑的。和昀也好,念誠也好,任何人都好……都不例外!”


    戴維的爸爸……戴建國斬釘截鐵地說道。


    第十個人,潛藏在村子裏。那個人……來自於那片大霧,和那些未知物,是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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