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都去睡吧,這裏我們來守著。”老蔣頭一聲令下,“再不走,我們可就走了啊。”一聽這話,大家一溜煙都跑迴了宿舍,竄進被筒就不敢出聲了。


    鑽進被筒後,方小童才忽然覺得想撒尿了,剛才光害怕而把撒尿的事兒給忘了,現在外麵又黑又冷,去廁所還得穿過走廊,中間就得路過客廳,這是比寒冷更讓他害怕的事情。方小童深吸一口氣,猶豫著要不要找個人陪他一起去,聽了聽宿舍裏已經傳出其他人忽高忽低的唿吸聲,他決定再忍一忍。


    可是越忍就越憋得難受,感覺整個人神經都繃緊了,稍一動彈,尿就要噴薄而出了。他伸出一隻手,試圖推醒旁邊的傻子,可是跟傻子中間還隔著一個除夕夜死去的那個孩子的床位。他隻好探出半個身子,推了推傻子。傻子沒被推醒,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方小童用力又推搡了幾下傻子的被筒,仍舊沒有搖醒傻子。尿意的逼迫讓他實在忍不下去,鑽出被筒,抓了件衣服披上就下床了。


    剛出宿舍漆黑一片,連門的影子都看不見,方小童完全是靠著直覺摸到了門口,扶著走廊的牆一步步往走廊另一頭走去。大廳在走廊的中間,走出一段距離後,終於有了些許微弱的光亮,是大廳燒紙錢的火光映到了走廊。朝著這點微光,方小童腳步穩當了不少,可還是不敢發出聲音,怕驚動了什麽。


    走到大廳邊,方小童不由自主地往那邊看了一眼,這一看,驚得他身子一顫,頭皮發麻。大廳裏,門板上的屍體此刻一絲不掛地晾在那,幹癟的軀幹像一大塊臘肉幹橫陳在門板上。花奶奶和老蔣頭正拿著一根不知什麽東西在費力地撬著屍體的嘴。屍體已經僵硬,咬緊的牙關被一點點掰開,掰開的那一瞬,似乎有一股惡臭噴出,熏得花奶奶和老蔣頭急忙迴頭躲避。看到眼前的兩個老人在這樣擺弄屍體,方小童覺得一陣惡心,中午吃的東西在胃裏翻滾。想轉身逃迴去,又覺得兩腳像被釘住,已經挪不動腳步了。


    屍體的嘴巴被撬開後,方小童看著老蔣頭掰著屍體的頭,花奶奶從口袋裏掏出一件什麽東西塞到了屍體的嘴巴裏。東西太大,嘴巴已經合不上了,老蔣頭用雙手撐住屍體的下顎和頭顱,使勁往中間擠,似乎勉強把嘴巴合上。兩人做完這些,互相看了一眼對方後急忙拿起地上的衣服,匆匆忙忙套迴了屍體上,再環顧了一下四周,也沒有發現躲在暗處目睹這一切的方小童,兩人似乎都鬆了一口氣。老蔣頭往旁邊一張破爛的藤條椅上一靠,看著花奶奶繼續在門板前燒紙。


    目睹剛才的一幕,方小童已經目瞪口呆,忽然想起花奶奶給他的那塊肉骨頭,頓時胃裏翻滾得更加劇烈,一股酸水直湧出他的喉嚨,他轉身往宿舍跑去,還沒摸到宿舍門,一股酸熱的胃溶物就噴出了嘴。


    方小童蹲在地上壓低聲音嘔吐,吐完胃裏的殘留物,已經精疲力竭,身體像要飄起來了,下身的冰涼刺痛著他的大腿神經,剛才的尿意沒了,不知什麽時候,他的尿早就已經排泄出來了。他掙紮著脫掉褲子,飄飄忽忽地摸迴宿舍,爬上床就意識全無了。


    天剛蒙蒙亮時,太陽已經映出一點紅色的雲層,昨天的陰霾一掃而空,居然是個好天氣。外麵響起了嘈雜的聲音,宿舍裏的孩子都被吵醒了,衣服都來不及穿完整,慌慌張張地就往大廳跑去,想看看發生了什麽。


    方小童不太願意出去,昨天晚上的一幕已經讓他對大廳充滿了恐懼,恨不能馬上逃離這幢房子。如果不是無處可去,他一秒鍾都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下去。


    外麵響起了敲鑼打鼓的聲音,聽起來很熱鬧。方小童還是禁不住好奇,帶著妹妹跟了出去。走到大廳時,看到本來不大的大廳此時擠滿了各種人,最中間的是幾個穿著花俏道袍的幾個道士,正在桌上布置著法事排場,村長也站在中間指揮著,四周是些好事的村民,擁擠推搡著不敢靠近又想看清楚一點,一直排到了大門口。


    方小童知道這個場麵,這是給死人超度的法事,村裏隻要死了人,都要做這麽一場法事。根據家屬的實力和死人的重要程度,法事的時間長度也從半天到七天的區別。方小童父母死的時候,隻做了半天,因為沒人操持,完全是村裏人可憐這個家庭,給安排了半天的超度法事,其實是擔心方家夫妻的陰魂不散。


    現在村長把道士請到了孤兒院,是打算給他父親好好操辦,一來以表他的孝心,二來也是為了示威,一天不賠償就一天鬧得孤兒院雞犬不寧。


    方小童一看門板上的屍體,此刻已經蓋上了一層白布,隻在白布上麵隱約看出一個人形,再一看花奶奶,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目光呆滯地盯著門板上的白布,忽然像被電了一下,緩過神來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方小童正看著自己,竟揮手示意他到自己身邊來。


    昨晚的恐懼還沒有散去,方小童此時看到花奶奶,頓時覺得她臉上的慈祥早已不見,即使是現在露出的笑容也變得十分詭異,他已經不敢再靠近這個老人半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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