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善堂高老爺子見姚八爺的傷勢有些惡化,就一邊安慰一邊張羅著要把姚八爺送迴去,一方麵姚八爺的父親是方圓百裏的名醫,姚八爺的傷他爹能醫,一方麵姚八爺在這裏呆久了惟恐落下埋怨。

    臘月十四,這一天是壬申日,小寒剛過三天,太陽雖然很亮但不小不大的西北風刮到人的臉上就象針刺的一樣。高老爺子一大早就打發人張羅車,還派了兩個護院隨車前往。高老爺子說:“這民國三十三年可是個荒亂年,特別是這臘月年關,萬一出點啥差錯,我老頭子與心不忍。”

    姚八爺告別高老爺子,上了單掛騾子的小車子,高老爺子再三囑咐車把式一定要小心。車子一陣煙塵就上了路……

    姚八爺坐在車子裏由於傷口的疼痛和心裏的忐忑不安,使得他的心緒亂如麻,心裏就象刀攪一樣,讓他難以忍受似乎有些昏厥。高家的小車子不停地往前跑,車離姚家橋越來越近,姚八爺的心越來越沉。

    天到了過晌,小車子到了姚家橋,姚家的上上下下被這突如其來的是給弄蒙了。姚八爺看見自己父母和媳婦,心裏一陣一陣地往上湧酸,姚祥看著兒子的痛苦的表情不由得落下了眼淚,他媽和媳婦更是痛不欲聲,一家人沉浸在悲憤之中。姚祥把高家來的人安頓妥當,又安排了酒菜。

    姚八爺的大伯姚福也來到西院,看過姚八爺的傷勢後,說:“孩子,你沒把小命搭上就算咱老姚家有福,你小子吃點苦頭也好長記性,你爺爺說的一點也不錯,你一朵花剛開,可要走好今後的路呀!長點記性吧。”姚福說完又和三弟姚祥說了幾句什麽,背著手迴了東院。

    東院的二瘸子聽說後也急急忙忙的跑來,坐在八弟的身邊,眼淚在眼邊子裏轉,輕聲地問八弟:“老兄弟,這是咋地啦,咋平白無故地受了這樣傷?是不是和人家打架了?你咋不和哥幾個言語一聲,咱也不能讓他們白打,咱老姚家也不是好欺負的。你說誰這麽膽大?”說著二瘸子火氣上來了。

    “二哥,你就別問了,我不能連累咱們哥兄弟。早晚會冤有頭債有主的。”姚八爺實在不願意說出真情。

    二瘸子一見八弟不說,就去找正在給兒子配置金槍藥的三叔打聽。姚祥一邊忙著壓藥一邊說:“二侄兒呀!就連我都沒問出來,還是讓他安心養傷吧,這事以後再說。”二瘸子會意地點了點頭又迴到八弟的身旁。

    姚八爺自打受傷以來,腦海裏一直盤算著如何去報那“一槍上西天”之仇,一想到這事就想起絡腮胡黑子的二女人遭遇,更時常記起他和二女人蘭花許下的願,他橫下一條心,送絡腮胡黑子上西天救蘭花出苦海。他這會兒看見二哥就想起了蘭花,蘭花要是同意就讓二哥娶了她,也算給蘭花找個歸宿,這瘸二哥也有了一家人家,兩全其美。

    “來,來,二哥。”姚八爺把二瘸子拉到自己跟前小聲說:“等我傷好了,老弟給你找一個女人你要不要?”

    二瘸子毫不在意地說:“都啥時候了你還跟二哥逗悶子,你就好好養傷吧。”

    “真的,二哥你咋不信呢?”姚八爺說的十分認真。

    “好了,好了,我還是幫我三叔壓藥去吧。”二瘸子說著就去幫姚祥忙活起來。

    姚八爺媽和媳婦一邊為積善堂高家的來人做飯,一邊忙裏偷閑地掉眼淚,婆媳很悲痛又不敢流露出來,倆人相互解勸著,婆婆看著媳婦有孕的身板,又生怕媳婦出現閃失,把所有的悲痛狠狠地壓在心裏。媳婦時而有些按奈不住,姚祥也過來解勸說:“不怕,不怕,這點小傷不算什麽,用不了半個月就會好的,我會好好用藥給他調理的。”婆婆也說:“有你爹那拿手的金槍藥,沒事的。”婆婆說完還是把臉背了過去。

    姚家一家人不知道姚八爺的傷是怎麽受的,為什麽受的傷。二瘸子草率地問了幾句,姚八爺也沒說。姚祥沒有正麵去問,他怕影響兒子的情緒,媳婦和媽更不敢麵對。盡管這樣姚祥還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在陪積善堂高家來人吃飯的時候,姚祥還是想仔細地問一下事情的經過,來的人還是按高老爺子的吩咐,隻說:“是我家高老爺子在街上遛噠時發現了少東家的,我家老爺子也沒問出來他的傷是咋受的。”來人停了一下又說:“哎,對了,我家老爺子讓我們代話,說他很抱歉不能親自登門來送少東家,還請姚先生改日到積善堂小敘。”

    姚祥聽了來人的一番話很感激地說:“哪裏,哪裏,高老爺子的救命之恩我和我的家人永世不忘,怎敢有抱怨呢?日後我攜犬子一定要到積善堂去答謝高老爺子。”

    吃過飯,積善堂的人就急著要迴去,姚家一家人再三挽留,來人說:“老爺子吩咐說要我們迴去,如不會去,老爺子肯定會惦記的,以後我們有機會再會吧!”

    積善堂的人趕著車子上了路,姚祥望著遠去的小車子,心裏揣著一個大疑團,埋怨那不孝的兒子,咋不說出真情,……他在大門外站了許久,自己解勸自己“咳”不要再追問了,眼看就要過年,再說兒子的傷也不重,一家人還得好好的過一個樂嗬年。姚祥想到這裏一邊往迴走一邊自言自語地說:“不問了,不問了。”

    這天晚上,“颼颼”的小北風把一閃一閃的星星刮到了天外,隻有紅著臉的月兒不怕冷,慢慢地從天外走來。不一會兒就星稀月明了。姚八爺喝了他爹給他配製他媽給他煎熬的藥,又療上他爹精心調製的外用金槍藥,感到舒服而且傷口也不那麽疼了。待他喝完藥,媳婦才來到他的身旁,他就問媳婦:“你咋不給我熬藥,還讓媽給熬,我有點不忍心勞駕她老人家。”

    媳婦說:“伺候你是我分內的事,我能不做嗎?可爹媽不讓我去熬,說我要是聞到那藥味怕……”媳婦很緬典摸了一下肚子,湊到姚八爺的跟前又小聲地說:“怕咱的兒子受不了。”

    姚八爺一聽媳婦這麽說,也好象想起來什麽,就伸手摟住媳婦,不輕不重地在媳婦紅了的臉蛋上親一下。媳婦的臉有點不那麽紅了,露出茫然的神色,她也和公婆的心裏想的一樣,他究竟幹了什麽事被人打傷,而且還是用槍打的。而後她又知道公婆不再追問這件事了。但她還是偷偷的想知道,這會兒她就順勢委婉地問了一句:“你一連十來天沒迴家,究竟到哪去了。”

    姚八爺臉上的表情依然,柔和的和媳婦說:“你就別問了,用不多長時間你就知道了,到那時一切都真白了。”

    姚八爺和媳婦熄了燈,躺在炕上都睡不著。姚八爺兩眼瞪著窗欞,心裏在想:媳婦兩眼瞧著窗欞,心裏也在想。

    姚家在忙活著給姚八爺療傷中又忙活著置辦年貨,一晃就到了年根底下。姚家沒因為姚八爺受點傷而影響過年的情緒,姚八爺也因沒受到家裏老人的責備心裏敞亮多了,再加上姚祥的醫術高超和一家人的精心調養,傷口好的很快,一家人歡歡樂樂的來到了臘月二十八。姚家的腰院殺了一口三百斤的大肥豬,二東家姚祿給拿過來半個豬半子,還把大豬頭給拎了過來。姚祿就和三弟姚祥說:“今年家裏八侄出了點事,二哥也沒啥表示的,讓我八侄多吃點肉,好好補補身子。”

    姚祥一家非常激動,姚祥跟二哥姚祿說:“二哥,你養頭豬也不容易,過幾天給你幾個錢吧!”

    姚祿忙接著說:“真說的,二哥能要錢嗎?咱這是分了家,不然不是一家人嗎?”

    民國三十三年這年是大進,三十這一天整個大院的人忙活著,貼春聯的貼春聯,糊燈籠的糊燈籠,把姚家大院裝扮一新。姚八爺也能下地走路了,東院的二瘸子整天來陪著姚八爺,姚八爺時常說:“二哥,你八弟一定要給你找個女人。”

    二瘸子起初說:“扯淡,啥人能得意我這瘸腿八嘰的。”

    姚八爺總是淡淡的一笑。

    過年了,二瘸子還是和姚八爺在一起,別的幹不了倆人就放炮杖,倆人你點一個“嗵”一聲,他點一個“咣”一響。還一邊說話。姚八爺說:“快了,開了年二哥就大婚告成了。”

    二瘸子又點上一個二踢腳“嗵、咣”,就和八弟說:“過年了,八弟說這話吉利,我愛聽。”

    這會兒又想起了絡腮胡黑子和二女人蘭花,姚八爺很認真的說:“我不給二哥弄一個女人,我對不起姚家的列祖列宗。”

    這次,二瘸子聽得也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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