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東方遙話裏的意思,她和沈慕祁是在實驗室裏結識的?


    “很驚訝?”車子平穩地往前行進,東方遙放鬆身體,靠在椅子上,側臉看寧梔,“實驗室在朝歌基地,我和他認識,很奇怪嗎?”


    這語氣……


    寧梔道:“不奇怪呀。隻是有點驚訝。”


    原來他們是在實驗室認識的,沈慕祁那家夥說是看在和東方諾的交情上對東方遙格外關注,如今看來都是騙人的鬼話。


    實驗室……想必兩人有過一段共患難的經曆吧,不然沈慕祁也不會對她多加關注。


    沈慕祁在實驗室的時候才多大?未成年,沒長開的小孩,東方遙也下得去手……可惡!


    寧梔嘴上說著沒什麽,臉上神色沉沉,隻差沒把“我不開心”寫在臉上。


    東方遙收迴視線,單手抵唇微微勾了下嘴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顯得平靜:“沈慕祁沒跟你講過實驗室的事,有什麽想知道的,你可以問我。”


    等的就是這句話,寧梔迅速開口問道:“你為什麽會在實驗室?”


    本以為寧梔會問和沈慕祁有關的問題,東方遙愣了愣,沒有直接迴答她的問題。


    “東方家的小姐,按理說,不該出現在實驗室那種地方。”


    “如果是你,肯定不會。”寧家幼女,有父母兄長護著,不需要經曆世事的險惡,也不需要麵對人性的黑暗麵。


    “我聽沈慕祁說,東方諾對自己的妹妹很照顧。”寧梔道,“你和我相比,本質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都是被長輩兄長偏愛的孩子,她不相信東方諾會狠心把妹妹送去實驗室。


    “喂!”被寧梔理所當然的言論激怒,成風迴頭,警告她,“寧梔,不要總是用你淺薄的認知去隨意評判別人。”


    他知道東方遙經曆過什麽,更加無法容忍寧梔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我們本質並無不同”這種惡心人的話。


    寧梔:“……”


    這人是不是對她有什麽偏見?為什麽不能好好說話,非要夾槍帶棒的呢?


    她沒有被少年暗含怒意的指責嚇退,語氣平靜地原話奉還:“成先生,請不要用你淺薄的認知去隨意評判別人。”


    她禮貌地加了個“請”字,諷刺意味更濃。


    成風擰眉,沉聲道:“我不想和你吵架,寧梔,如果還想繼續跟著我們隊伍,你最好接受我的建議。”


    喲?這是直接開始威脅了?寧梔勾唇。


    她向來吃軟不吃硬,對方話說得越狠,她越想懟他兩句。


    “行了。”東方遙再次出聲製止了兩人的爭吵,並且單方麵教育了男方,“成風,不要失了風度。”


    他本就沒有風度可言。成風冷冷笑了聲,轉迴身。


    眼不見為淨,他拿出眼罩戴上,閉目養神。


    阻止了兩人的爭吵,東方遙道:“我為什麽會在實驗室……這個問題解釋起來很麻煩。”她避開了寧梔的問題,“等迴到朝歌基地,備上好酒好菜,我慢慢講給你聽。”


    對方拒絕迴答她的問題,寧梔沒有糾結,道:“沈慕祁以前在實驗室,過得怎麽樣?”


    問完,自覺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寧梔苦笑道:“這個問題不該問你——他在實驗室如何,隻有他自己心裏最清楚。”


    不管旁人怎麽說,她知道,他在實驗室的那段時間吃了很多苦。


    “他有沒有告訴過你,和他有關的基因實驗為什麽會被停止?”


    寧梔搖搖頭。


    沈慕祁沒有說,所以眼前這個人還保留著對他的溫柔和憐憫。想來也是貪戀這份溫暖,他才沒有把自己的過去完整地展露給她。


    東方遙單手撫著頭發,聲音很輕,很慢,似在擔心對方聽不清楚她的話:“沈慕祁把負責他的實驗組所有工作人員全部殺了。”


    “……”


    “更準確地說,是整個實驗室在他的攪和下,完成了一次更新換代。”


    他殺掉了所有參與基因實驗的人,掙脫了束縛他十多年的枷鎖,成功逃離朝歌基地。


    等再次見麵,他已經有了新的名字,成了紫微軍團不可或缺的王牌。


    原來如此。


    在沈慕祁提起自己的過去時,她疑惑過,他如何從實驗室抽身,最後的真相原來是這般。


    東方遙說話時,一直在不動聲色地觀察寧梔的神色變化。


    她很好奇,在得知沈慕祁的殘暴手段以後,她還會像以前一樣,用看待平常人的眼光來看待他嗎。


    待東方遙講完沈慕祁的過去後,寧梔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她知道那人在實驗室受過很多苦難,如果殺掉那些人能夠讓他擺脫過去的痛苦,她對他的所做所為都能理解。


    寧梔覺得心驚——並不是因為沈慕祁的過去,而是,在麵對和少年有關的事時,她的心很自然地有了偏頗。


    她知道自己所做出的的評價並不公平,可她還是忍不住這麽做了。


    隻有絕對理性的人才能做到大是大非麵前的絕對公正吧,很可惜,她不是那樣的人。


    寧梔頹然給自己貼上了一個感性的標簽,一臉愁苦的唉聲歎氣。


    “怎麽了?”東方遙誤會了她的意思,輕聲問道,“被沈慕祁以前做的事嚇到了?”


    “啊?”寧梔恍然迴神,沒聽出女人的試探,撇嘴道,“沒有呀——那些人不把他當人,難道還指望他能把他們當人看?”


    殺害同類和殺害試驗品完全是兩個概念——哪怕在外人眼裏,這兩者是一樣的。


    “說實話,我還以為沈慕祁會把當年所有參與實驗、支持實驗的人全部幹掉呢。”寧梔道,“以我對他的了解,那家夥可記仇了。”


    結果隻是毀了實驗組,這個報複簡單得不像沈慕祁會做的事。


    這下換成東方遙沉默了。


    都說戀愛時的女人沒有理智可言,現在這句話在寧梔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證實。


    東方遙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


    要是寧梔因為她所說的這些過去對沈慕祁生出畏懼和疏離,她會同情沈慕祁。可寧梔不為所動,自然而然地偏袒沈慕祁時,她又覺得……妒忌。


    是妒忌吧?


    一個試驗品,得了命運的眷顧才得以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卻偏偏有人願意無條件地偏愛他……怎麽能不讓人妒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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