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晉鬆在自己分配的炕頭,一夜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第二天晨起時,看見木盆裏麵那張眼底青黑的臉,隻覺得更加恍惚了。


    最近一段時間,他真的都不敢再踏入林貴妃宮裏的玉華殿一步。


    赫連餘最近也很焦灼,福公公傷勢穩固之後,他發現看守自己的病弱老太監換了,換成了一個年歲不大的中年太監。


    此人警惕性非常高,經常時不時就巡視四周,看著他們兩人的眼神都是陰惻惻的,行走的步子跟許大人的很相似,都是落地無聲的那一類。


    赫連餘心中清楚:皇帝如此嚴防死守,他要是再想不出對策,自己必死無疑。


    “福公公,這樣苟延殘喘的日子,真不知要熬到什麽時候……”


    “小主子,慎言,您可是主子最後的期望,你忘了,廢太子被汙蔑一案。”


    說到此處,福公公隻敢用口型悄悄說,生怕被外麵看守之人發現。


    在福公公眼裏,赫連餘就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希望。


    若連他都沒有鬥誌,那他們這些苟活的老家夥有何顏麵去麵對那些枉死的主子,更會有負太子妃所托。


    “小主子,您別慌,試試將此事說與許大人聽,相信他會有主意的,有道是一個好漢三個幫,人多總是主意會多點。”


    幾日後,赫連餘便將此事,全都與許晉鬆說了個明白。


    “許大人,您見多識廣,可否為我想一個靠譜的主意?”


    許晉鬆略一沉吟,便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方法倒是有,可這事光靠你我的力量實在有限,你還需尋求一位高人的庇佑……


    不過,她可能也不會那麽容易出手。”


    翌日子夜時分,發覺偷偷摸摸潛入進來的赫連餘,黑團噌地躥到了其腳邊,對著他就是嘶嘶低吼。


    【毛小子,鬼鬼祟祟進來幹什麽,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黑團,迴來!”


    林清雪隨意披了一件披風,快速將低聲咆哮地黑團攬入懷中,黑團剛一進入鏟屎官的懷抱,就找到了最為舒坦的位置。


    黑團愜意地眯了眯眼,隻是仍舊時不時用發著幽光的異色瞳孔,默默凝視著對麵的兩腳獸。


    “說吧,有什麽事?”


    被迫打擾睡眠的林清雪,很是不爽,言語之中都有些不耐煩。


    至於曾睡在隔間的守夜宮女彩星,被林清雪前些日子就撤了下去,要不然,現在隻會多一位睡不安寧的人。


    赫連餘也知道自己這個時間來的很不合時宜,奈何隻有這個時間段,看守的太監才會鬆懈。


    因此,他縮了縮脖子,討饒地說道:


    “對不住,我這次過來是有事求您幫忙的?”


    “嗬,你哪一次過來不是有事相求,說吧,我先聽聽!”


    “求求大姐姐,這次是想讓您買通太醫院一位太醫,讓他診斷我患上不良於行地頑疾。


    如此一來,皇帝便不會死咬我不放……”


    這小子的胃口可真大,居然安排了這麽大的活給自己,怎麽,是覺得自己手可通天?


    “我看你不是相求,而是強求,你上下嘴皮子一說倒是容易。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皇帝就是診治你的病情,也會請他的心腹太醫。”


    掌控皇帝身邊的心腹太醫,需要花費多少心力,這個赫連餘莫不是把她當“阿拉丁神燈”了,這般予取予求?


    赫連餘被林清雪的話這樣一嗆過後,也不敢吱聲了。


    思慮良久,這人居然“噗通”直直跪了下來,不停哀求道:


    “我也知道此事是讓您為難,可是百裏轅處處逼我,要是再這麽下去,我根本活不過年關!”


    一個六歲的孩子跪在你麵前,常人看到肯定會心裏發軟,隻可惜,林清雪卻不在此列之中。


    “行了,你跪我也沒用,要我說,你不如死遁,一了百了,省地在宮裏憋屈苟活!”


    廢太子在暗處肯定留有人手,這件事肯定能辦到。


    赫連餘聽罷,也是精神一震,顯然,他也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與其讓賊人千日惦記著,還不如直接隱姓埋名,暗中積蓄勢力!


    “多謝您給我指條明路,我赫連餘,感激不盡。”


    “不用,這件事我隻是給你提了一嘴,具體怎麽做,得你自己差人動手。


    小子,我不相信你父親一點人手都沒給你留?”


    林清雪說完後,便頭也不迴地返迴了屋裏。


    若到了這個地步,這小子還不能開竅,這條淺灘龍,隕滅就滅吧!


    赫連餘額頭已經布滿了冷汗,脊背深深往下彎曲,他懊惱地垂下了腦袋。


    【這女人心思果然敏銳,不過她對自己已經十分仁義,他確實不可在勞煩別人。】


    畢竟,欠下人情的,終究隻有自己這一方。


    因為這事,林清雪對於背後出了這個餿主意的許晉鬆,也記恨上了。


    目前來看,這兩人並沒有擺正好自身的位置,得繼續觀望。


    幾日後,落竹殿發生走水,經過幾個時辰的撲救,隻找到兩具燒的焦黑的屍體。


    而赫連餘主仆,早就通過密道偷偷跑出了宮外,與廢太子的舊部成功會合。


    林清雪對這樣的進展,不置可否,皇家無傻子,這個赫連餘,之前不過慣會用弱者麵孔示人。


    但她可不會忘記,這人終究是一條未長成的幼虎。


    “娘娘,皇後差人遞了消息,說是要在月底召開一次家宴,闔宮都得參加,您看看這事?”


    家宴,恐怕是鴻門宴還差不多!


    “既然對方來勢洶洶,我們接招便是,省得這些個鬼魅魍魎花空心思再來一計。”


    原主記憶中,皇後也設計過一次鴻門宴,隻是日子要往後挪一挪,當時坑害的對象是原主


    隻是不知道這一次的矛頭,對準的又是何人?


    鳳儀宮內,皇後摸著肚子的手都有些微微發抖,腦海裏麵不斷迴想起趙太醫的話。


    “皇後娘娘,請恕老臣直言,您腹中的孩子,最多隻能保胎至三月。”


    “放肆,趙太醫,你居然膽敢詛咒本宮的皇子。”


    “不敢,娘娘息怒,您用的強烈坐胎藥傷了孩子根基,胎兒的脈象隻會越來越微弱,臣實在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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