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的奧術魔法,是人類曆史沉澱如此久以來古老智慧的結晶。它們借由純粹魔法元素能量所鑄就的璀璨寶石發揮力量,並通過“內爆”一般的劇烈反應產生糾纏和連攜得而不斷膨脹,最終造成毀滅性的破壞效應。元素的潛力,在奧術中得到最大的解放,這也是奧術魔法被稱為“最究極”的魔法的原因。


    難以有任何形式的破壞能和奧術媲美。把大地燒成焦炭,把整座城市用錐雪鑄成冰雕,乃至扭曲空間讓一些生物徹底消失在人間......奧術魔法的想象力和可能出現的形態千變萬化,而唯一的相同之處,便在於其如同“降維打擊”般的由點而麵的踐踏。


    那是神靈的時代。那是人類俯首稱臣的歲月。那是奧術魔法肆虐於天地之間,眾神戰鬥無休無止的災難。而演變到今日的人類帝國,那曾經災難所造成的破壞,就被稱為了“天災”。自然災害的的頻發並不是偶然,而是上古之神們的自私,殘暴和欺詐造久了永遠的遺恨。而從累累白骨中誕生的不死族,又何嚐不是另一種造物之主的懲罰?


    “本罪論”的宗教和哲學思想由此甚囂塵上。而王國也對奧術魔法做出了徹底的禁令。即使魔法師再天賦異稟,也絕不可接觸“奧術”領域,所以或許就連王國首席魔法師,那位不知名的大人......都無法企及這一領域吧。


    但眼前之人絕不會受到任何限製。他是被世界遺棄的英雄,他是漫步於時光和苦難中尋求飛升和指引的得道者。他之所以放棄曾經數百年的修為重迴世間,目的是為了拯救人類而並非再次帶給人類苦難。因此,他麵對著這罪惡的龐然大物,終於放開了所有手腳殊死一戰。為了守護人類最後的尊嚴,給亡者以交代,也給生者以未來。


    他的眼中正燃燒著熾熱的火焰,長袍在瘋狂湧動的熱浪中起舞,竟將薩瑞爾那垂老的軀體輕輕舉至空中。而米歇爾的輔助吟唱也已完畢,不斷被注入法杖中的耀眼光芒在蒸騰的狂熱空氣中溢散著五彩的群星。天地在這令人耳鳴的轟動聲中顫抖,而天邊那灼熱的流星,正紛至遝來地向著這片森林衝來!


    少年看見了那流星的真容。那是無比龐大的,被灼熱火焰完全包圍的巨型石塊。上麵印滿的符文正好像下達了神之裁決的無情宣告,摩擦著大氣層的表麵汽化著散發滾滾濃煙,衝破雲霄唿號著衝來。


    震撼。難以言喻的震撼。少年望著那足以碾壓和燃盡一切的隕石雨,隻感覺自己僅僅是這天地無聊且瑣碎的塵埃,被掃入墓地荒涼而死寂的廢土中。有如煙花般在天空中搖曳出燦爛的影子——這遠比暗星規模龐大數倍的巨型奧術魔法,正以摧枯拉朽之勢在這片大陸激起恐怖的壓抑感和末日來臨的絕望之息。


    渺小。太渺小不過了。世間所有生靈,在這等規模的“災難”麵前,與待宰的羔羊又有什麽區別。


    米歇爾手中的神秘卷軸此時此刻已燃燒殆盡。不過那並不是普遍意義上的“火”,而是純粹的魔法能量碰撞而產生的“永火”。這貪婪吞噬魔法能量的奧術生物,如果不將卷軸中的力量全部吸收殆盡便絕不會熄滅,因此也被稱為永火。而這溫和和平靜的永火,就好像冬日依靠在身邊的火爐,除去溫熱之感並無任何破壞。口口聲聲說著自己對魔法完全一竅不通的米歇爾,此時此刻正和一臉難以置信的少年微笑著對視著。


    那神秘的麵紗。那隱藏在一切故事背後的真相。少年總感覺自己些許接近了那鍾聲敲響的彼岸,卻又總是什麽都想不起來。眼前這老頭自信的閑庭信步好像在哪見過,可是那由來自何方?那神秘的古老吟唱符文,又是什麽樣的存在?


    少年已經沒有時間多想。他的心思還沒來得及去琢磨這些,就已經被更嚴重的焦慮和緊張所替代。瑪卡洛斯——邁開了步子。他行動了。


    他不再站在原地隻知揮舞戰戟刮出洶湧澎湃的邪能能量波。他開始向少年等四人的位置移動!而那沉重的腳步每次踐踏地表都會造成令人頭暈目眩的衝擊——那龐大的惡心的紫色巨軀,正以更完整的姿態展現在少年眼前,而那遮天蔽日的身影籠罩在天際之下,竟完全阻擋住了少年仰望天空的視線。


    那是仰望天空嗎?那是隕石席卷而來的毀滅氣息嗎?不......少年再也看不見了。瑪卡洛斯的身軀已將視線完全覆蓋。幽暗的陰影籠罩在藤蔓,廢墟和死屍的周遭,那巨大戰戟的全貌此時此刻暴露無遺——儼然間出現的那猙獰的血腥眼球從戰戟上脫困而出,眸子中泛濫的血絲正不規則地閃動著詭異光芒。解放了完全形態的魔化戰戟已成為隨意收割生命的恐怖魔鐮!原先就已十分巨大的戟刃,在得到強化後竟迅速伴著腐肉滋生的“刺啦”聲伸長數倍,揮灑出幽冷的邪能!


    “奧術。上古的神靈們無休止的戰爭......禁術。”


    他那肥碩的巨唇張開血盆大口。


    “老頭子。你應該明白你在做什麽。你在挑戰世界的底線,挑戰你的王國的律法。這樣的行為,絕無寬恕之可能。”


    “不需要寬恕。我所行之事皆為正義。而隻知殺戮的你又有何資格質詢奧術之正當與否?”


    薩瑞爾厲聲喝道。天地那躁動的火息正全數圍繞在他身上。


    “當初入侵皇城屠戮了多少生靈——你還要殺多少才夠?”


    “碾死螞蟻怎麽都不嫌多,不是嗎。老頭子。亡靈無窮無盡,而我的大駕光臨僅僅是最樸素的開始。”


    瑪卡洛斯獰笑著,旋即兩雙巨手紛紛燃起紫焰。這紫焰有如生命般地在戰戟上蠕動著,成長著,漸漸蓋過依舊噴射著毀滅邪光的骨塔,散發著更為幽冷更為淒寒的能量!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英雄了。那些抵抗不死族大軍的執政官和所謂冒險家們僅僅是一群廢物。你的出現令我感覺很意外。我必須排除掉這些意外的可能性,把你們全都收拾在這裏。”


    “迎接......你們的末日吧。”


    耳鳴,不適,渾身顫抖,心虛和驚慌。這巨獸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讓少年的心理被各式各樣泛濫的惡心所充斥。死靈生物的吼叫和挑釁伴隨著那近乎噪音的嘶喊迴蕩在空氣裏。而這下達了最終通牒的怪物,此時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認真姿態舉起雙戟,向著這隻能險險抵擋邪光侵蝕的神聖之壁劈砍而來!而於此同時,僵屍,屍魔乃至附近的一些隻能爬行的饕餮全數如同發瘋般地穿越過密集灼燒的火牆,向著正在施法的薩瑞爾不顧一切地衝去。殘肢斷臂,燒焦的軀體正在不間斷地重演。而他們如果真的突破了火牆,後果將不堪設想。


    氣息......少年感受的到那氣息。死亡逼近的氣息。努力活到現在,這是他第一次經曆這種極度真實的死亡迫近感。那種手腳發麻,大腦呆滯的本能的慌張,泛濫於內心的那種逃避感。這是最真實的感情,也是無時無刻不想控製著少年的那種,普通人對於強者的畏懼。參天的巨刃,無數不死族怪物的圍攻,伴隨著聲,光,電的洗禮在眼前交織著。


    我能做些什麽?我能做些什麽?為了改變局勢,我應該做些什麽?


    少年正問著自己答案。問著自己一直想追求的那個,特殊的答案。


    “轟——”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飛散的金色光芒在眼前淋漓。那恐怖的活體巨刃重砍在傑式卡拚死維持的巨壁之上,竟毫無阻礙地將其洞穿!之前一直經曆骨塔死亡衝擊卻依舊努力維持著的神聖化身,在瑪卡洛斯親自揮下的重擊下竟轉瞬被砍得粉碎!而那骨塔的邪能此時此刻再也沒了阻礙,以強勁而兇猛的姿態,開始向著聖壁內部無差別地轟擊!


    “傑式卡!”


    少年驚唿著。他看見傑式卡的厚實盔甲在那一瞬間碎裂。而嘴角不斷滲出的鮮紅血液,正在灼熱的熱浪中噴灑著。就在那巨刃穿透神聖之壁的那一刻,這一直堅持努力著的男人,終於不支地跪在了地上。而他的雙手,依舊死死的緊握著長劍的劍柄。一直陪著他勇敢作戰的這把神器,正伴隨著他主人的痛苦劇烈地顫抖著。


    牧師的光翼在那一刻變得黯淡。無法抑製的黑暗能量從破碎的壁壘處貫穿。黑霧再度彌漫著,而似乎失去了天使憐憫的傑式卡,卻依舊死死維持著光壁僅剩的姿態。


    他抬起頭。他的目光桀驁而不甘地望著那參天的巨怪。在這短暫的一生中,他領略到很多美好的風景,也結識過很多精彩的人。在不死族難以侵染的地方,富庶的南方,坐落著群山和湖泊,也有牛羊雞狗。遙遠的北部高原更是有一望無際的草原,牧場和遠方的天空。如果不死族從未出現過,這些都將會是他畢生的寶貴財富,和永世不忘的珍貴迴憶。


    他們毀了這一切。他們讓所有向往和平的人們的希望化成了泡影。甚至連正常且有序的生活都做不到,人類的每一天都活在對黑夜的驚恐和野外遭遇的慌亂裏。每一天城鎮都會上報各種人類失蹤案件,每一天要處理的腐屍不計其數......這就是人類在不死族的恐嚇和威脅下度過的每一天。


    可是即使已經這樣了——這群怪物居然還要打破?連這份僅剩的寧靜都不願施舍,他們居然打算趕盡殺絕?何等的殘忍,何等的兇暴之類才會如此毫無憐憫?


    可憐的畸形怪物啊......你們的心中果真什麽都沒有嗎?你們所擁有的隻有軀殼和血肉嗎?


    這場戰爭——終究必須你死我活嗎?


    我不會輸的。我怎麽都不會輸的。唯獨隻有對抗不死族,我永遠都不會放棄為人的尊嚴。


    他的腰背再次挺直。碎發在風中淩亂和搖擺。牧師的神聖之翼在那意誌的凝結中再次變得明亮。而伴隨著他起身,瑪卡洛斯的戰戟正不遺餘力地劈砍而來,而骨塔的衝擊光束也集中能量向他噴射,意圖將其完全湮殺,如果被這兩者擊中,傑式卡一定會瞬間暴碎,屍骨無存。


    少年不由得那樣擔心著。可是傑式卡的神情卻平靜得異常。他懷揣著那亙古而久遠的堅毅挺立於漫天邪能光芒之前,那必死的決意在漫天火海中隨著震蕩瘋狂燃燒!


    那是何等的姿態啊。少年看見了——那是神靈的儀表。他正以神靈的代言人麵對著這龐大到無堅不摧的苦難。一種幻覺油然而生。仿佛時間和空間在眼前割離,灼熱的氣息短暫地靜止。少年的身邊緩緩出現一道人影,那人影看不清輪廓,卻又給人一種分外真實的直覺。他依偎在自己身旁,就好像愛人一般撫摸著少年溫潤的臉龐。溫熱的氣息竟從這虛影中悠悠而來。


    “你是——誰。為什麽我會感覺如此熟悉?”


    良久,少年才緩緩如是說道。這種感覺如此的似曾相識,曾經出現在記憶裏中的那種“錯覺”,來自何方......?


    而虛影卻隻知沉默。他嘴唇的輪廓那樣漂亮,卻無法吐出任何一個字。他靜靜地和少年對視著,卻好似十分悲傷地垂下頭去,莞爾地別開視線,匯聚在傑式卡之上。


    “傑式卡,怎麽了?你想告訴我什麽?”


    靜滯的空間並無一點聲響。她隻是微微站起身,指向少年的背包。


    “我的背包。你是指芮爾前輩的那本書嗎?在的,我一直帶在身邊。”


    少年近乎討好地連忙點頭,然後把書包風卷殘雲地打開。那本神秘的遺跡依舊完好地放在縫隙之處,隱秘地保存著。


    “然後呢?”


    翻開。然後頁麵停在第一頁,閱讀上麵的內容。


    她指了指手,然後做了個“1”的手勢,旋即又是眼睛。


    少年逐漸能參透她的想法。這善意的虛影出現在此時,一定是想給他某種答案。


    某種他渴望已久的真諦,某種他期盼已久的救贖。


    曾經在他心底蕩漾的那偉大之聲,那宣示他命運的悠遠之音。此時此刻為了挽救這危機,將徹底為少年翻開新的命運之章。


    他照做了。他快速越過簡介和前序裏的古代神秘字符,然後翻到了正文開始的第一頁。令他驚奇的是,原先那上麵難以閱覽的不知名古文全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完全能閱覽清楚的現代洛安文字!


    神奇的現實發生了!芮爾的傳承古籍,竟已被翻譯!替換了的表達形式雖然帶有很多不便理解之處,但大體上絕對沒有問題!


    隻是很可惜的是,目前隻有第一頁能看清楚,後麵的依舊是塵封的古代文字。但這也足夠令少年感到前所未有的欣喜!


    於是在靜滯的時間中,少年來不及感謝那虛影便一股腦閱讀起羊皮卷上的文字。


    那上麵寫道:


    “成為獵頭之人,必擁有超凡脫俗之勇氣,和敏銳之觀察。”


    “他會心懷憐憫,卻也知收放有度。他會失敗輾轉,卻也將東山再起。”


    “他擁有全知之視野。他能看清英雄之全貌。他能從他人之智慧中參透並感悟。他也能救助他人於危難和水火之中。”


    “偉大的獵頭。這將是汝第一次接觸這本書。而吾願托付希望與救贖,讓汝之未來在命運之火中熊熊燃燒。”


    “以汝之光芒,鑄就他人之傳承。偉大的視界聖母與吾等同在。”


    “以永火燒盡此頁之後文,即第二頁內容。將助汝之同伴在惡戰中獲得至高之助。”


    世界在這般靜謐中,終於迎來短暫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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