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邀抿了抿唇,看著自己身上衣不蔽體的三片料,真擔心這馬車跑起來後衣服也要跟著跑了。


    不過眼下她沒看見陸敏,也不知是被帶到了哪去,想著辛苦半個月總不可能半途而廢的折在這,阮邀一咬牙,坐上了前頭的車板上。


    那汗血寶馬極其靈慧,蹄下穩健,不需要人牽著便自覺的跟著領路的八金雲衛走,阮邀搓了搓手臂,越往下走這陰寒氣息越重。


    她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那紋絲不動的門簾,眼神複雜莫測。


    想著為了這半月來的忍氣吞聲,她忍了!


    陸敏本是川西的一個小官,一月多前鯉城進了馬匪,消息傳到京城,派了人下來後隻查到了一個叫陸敏的頭上。


    也不知是這陸敏生性警覺,還是派下來辦事的人手腳遲鈍,總之在驚動陸敏後在想查出什麽就變得難上加難了。


    證據也隻停留在了幾封書信往來上麵,但是那書信紕漏百出,如果陸敏一口咬定是同別人,他們也沒有辦法。


    忌塵司不是沒有做過強行畫押的事情,隻是這陸敏不同,他身後的陸家和當朝貴妃關係匪淺,忌塵司就是想動也需先掂量掂量。


    阮邀今晚都設計好了,她有千百種方法問出她想要的答案,沒想到卻是這臨門一腳給壞了好事!


    沒多久地方到了,是個別莊。


    阮邀看了四周荒郊野嶺,在這建別莊還真是別出心裁啊……


    她動作孱弱的下了馬車,同接車的管家微微一笑,頷首示意。


    管家一愣,眼裏先是驚疑,後是激動,隨後整個人都站不穩了,那犀利的目光打量著阮邀。京城不乏傾城絕色,或是天真單純,或是媚俗美豔,總之都是一抓一把,然而真正驚絕的那卻是屈指可數。


    想來是寡不敵眾,自家大人也沒能免俗。


    管家微有些惋惜自家大人的眼神。


    這一顆初初的嫩菜心怎的就被這種貨色給汙染了眼。


    他雖是痛心疾首,但到底做事有風度,嘴臉一變將阮邀恭敬請到了一間空院子。


    他又有些摸不準謝賞清的態度,這是要照著未來主子伺候,還是打發時間的玩意對待?


    他權衡了一下找上了烏起,試探問道:“府裏沒丫頭,可要進城去買幾個進來伺候?”


    烏起搖頭,“不用,快些把人處理好了,大人有用!”


    他們方才接到消息,忌塵司半月前派了探子下來川西,除卻那些跟著陸敏的,相君樓那位供著的主應當算的上是同陸敏這半月以內關係最親密的。


    從她下手,興許是個突破口。


    然而這話落到管家耳裏儼然變了一個人味道。


    有用!


    怎麽用?


    洗幹淨,送上床去的享用?!


    他暗暗咋舌,內心對著裏邊那位又重新的有了一個定義。


    謝家後院無人,別說是個粗使老媽子了,就連馬都不見得有母的!


    陸敏被帶到了一個陰暗的地下室內,他一路蒙著眼,等恢複知覺後四周是一片漆黑。


    唯一的光亮是頭頂那不大不小的天窗,月影慘白的光照下來,照進了冷冰冰的渠溝。


    陸敏甚至能看見那陰渠底下有什麽東西在遊動。


    沒細看不知道,定睛瞧那遊動的東西四不像,長著蛇頭八條腿還有一條魚尾,巴掌長短。


    麵目駭人。


    他驚的往後跌去,一屁股坐在那地磚上,手陷進了水渠裏,一個冰涼遊絲的東西蹭著手麵滑過去。


    緊接著空氣中彌漫開了一股濃濃的腥臭味。


    四麵銅牆鐵壁降了下去,露出了嚴實的鐵欄杆,四周的樣子頓時一覽無餘,盡收眼底,這是一個地下室一樣的地方,而那正對著的階梯把守著兩個人,如同看到希望一般陸敏連忙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小心翼翼的不觸碰到水渠,拉著欄杆猛搖,目眥欲裂:“快!快點來人把老子放出去!你們敢抓我,陸家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兩守衛充耳不聞,直到——


    “轟隆——!”一聲。


    大門被打開了,陸敏看著那片投射下來的短暫的光亮想要努力適應,等了一會才等來從石階之上緩緩而下的男子。


    謝賞清冷睨了他一眼,抬腳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一坐下就有手下的來為他奉茶。


    他換了一身裝束,是不染纖塵的白衣,玉冠束著馬尾,褪去了那周身肅殺淩冽的氣場,此刻的謝賞清悠閑的就像一個來做客的。


    他也不見得焦躁,就那麽靜靜坐在椅子上,茶蓋撥著茶杯,動作賞心悅目。


    謝賞清是愜意且虛浮了,陸敏緊握著那籠子似的欄杆就顯得沒那麽鎮定了。


    “你是忌塵司的人?”陸敏半猶豫的問出這句話,能這麽快抓到他把柄的除了太後爪牙的忌塵司他想不到第二個,逆光之下他看不清謝賞清的神色,隻是攥緊的掌心卻是濕漉一片,那是緊張。


    事發之後他就一直小心翼翼,確保了沒有把柄流落在外這才放心,這期間也不是沒人來查過,但是隻要他一口咬死的事情,那群人還不至於那麽的目無法度!


    隻是這一夜變故,顯然的事情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握。


    陸敏甚至連對方的來頭都不知道,敵明我暗,這處境十分被動!


    謝賞清悠悠翹著腿,氣定神閑,“在下是不是忌塵司的不重要,但眼下能救你一命的隻有我。”


    “嗬!”不是忌塵司的就好,陸敏鬆了一口氣,看著那人的腳麵,方才一腳蹬的他心窩子生疼,這下麵的人不是好狗,養狗的主人自然也不是什麽好人!


    二話不說將他擄到這來,要說救他一命,還真難讓人信服!


    謝賞清輕‘嘖’一聲,這個地方環境夠嗆,若不是應了那人央求他還真是百八十個不願來蹚這次混水!


    烏起唯恐這位爺撂下擔子說走就走,打心底的擔憂。


    連帶著怒氣都一通腦的塞在了陸敏身上,他直接從身側抽出長劍,電光火石後抵在了陸敏的肩頭。


    陸敏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他感覺隻要自己一動,這劍就能割了他的喉管。


    他夾著聲音說話,“你、你說的救我一命……就就就是這樣救的嗎!”


    “噗嗤,”謝賞清笑著擺了擺手,叫烏起迴來,“你瞅瞅嚇到人家了!”


    烏起利落收劍,板正僵硬的迴複道:“屬下隻是覺得在這是耽誤時間,我們要問的東西旁人那也能問出來,大人何必為了這個狗碎的費心!”


    謝賞清聞言點了點頭,餘光卻是不曾從陸敏身上移開過,果然的聽到這席話原先還態度堅定的陸敏,立刻動搖了。


    效果來了。


    謝賞清卻不打算陪著玩了,他起身作勢要走,後頭的陸敏立刻慌了神。


    “你去哪?”


    背光之下謝賞清冷冷勾唇似笑非笑,“你不配合自然有人配合,與其在你這裏浪費時間不如到別處看看,畢竟人命嘛!能救一條是一條。”


    他說的輕巧,落在陸敏心頭卻是嚴實一擊,這人不是忌塵司的,但是他也怕忌塵司那群人,他扒著那鐵欄杆急吼道:“我說!你們保我的命,我什麽都說!!”


    謝賞清和烏起對視一眼,前者點了點頭,“成,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保你一命。”


    陸敏咬了咬牙,在他即將垮上台階的那一刻叫住了他!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誰?”


    “不過是謝家一個不足掛齒的無名小卒。”


    說這些就夠了。


    說著,謝賞清便上了石階。


    而身後的陸敏如抽了魂似的跌坐在地,不自覺清淚兩行。


    他沒想到這件事扯進來了一個忌塵司,居然還會驚動謝家,他千防萬防,千算萬算獨獨算漏了一個謝家!


    而等謝賞清從地下室出來後,就撞見了迎麵而來的管家。


    “大人,老奴已經將阮姑娘給準備好了。至於需要用上的東西也都放進去了,今夜您可以盡情感受!”


    管家說著,眼裏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來,看在謝賞清眼裏令人湧起了一抹不好的預感。


    “嗯。”


    他正準備迴房的腳步一頓,他又忍不住低頭聞了聞袖子,全是一股潮濕的冷味。


    於是乎,他半路轉道去了後院,那裏有一處溫泉特地給他單獨辟出來的。


    見他遲遲不迴房,阮邀陷進被褥裏麵有些慵懶的打了一個哈欠。


    她渾身上下就穿著一套褻衣褻褲,貼著被子哈欠一個接一個,衣服鞋子都是快馬加鞭從城裏給她買迴來的。


    她算了一下時間,已經過去半刻鍾了,她明明才聽到管家撤走了周邊的下人應該是謝賞清要過來了。


    隻是這就算爬,也得爬來了吧!


    放著一個任人宰割的美人在床上,謝賞清當真一點兒感覺也無嗎?


    這該不會是禮佛給禮出問題來了吧!


    她這邊胡思亂想著,時間也在悄然流逝。


    那銷金獸頭燃的香讓人昏昏欲睡,阮邀忍不住的眼簾打架,她想著一會要發生的事不免有些緊張。


    就當這次是個任務了!


    謝賞清常年禮佛,也算半個出家人,清心寡欲那麽多年頭遭破戒便宜了她。


    不虧、不虧!


    心裏想著,門被推開了,屋外的寒氣竄了進來,驅散了點那事先籌足的旖旎感。


    謝賞清神色自如的滅了燈。


    阮邀有幸看到了那種不戴麵具的半張臉,鼻梁筆挺,薄唇性感。


    本就精致的眉眼加上這鼻,這嘴,簡直如同精雕細琢一樣,不愧是佛門座下的寵兒。


    阮邀看著黑暗中的人走進,想著自己需不需要做些什麽,但是轉念一想自己沒那本事,要是壞了謝賞清的興致就麻煩了。


    她縮在床內的一側,不敢睜眼去看,直到身邊坍陷下來了一塊,一股冷氣鑽進了被子裏,她這才有些掙紮的睜開眼。


    什麽情況?


    這難不成要她自己動?


    黑暗中她的一雙美目格外明亮。


    一切為了任務!


    謝賞清從東南趕到川西,一路車馬不休,陸敏這塊算是解決了,對著那位也算有了交待。


    他心裏正想著事,就感覺一條沁涼的東西滑上了他的腰間。


    阮邀感受著黑暗下的手感,緊實有力,這爆發起來一定……


    呸!呸!呸!


    阮邀你可是正經人家的女孩,忌塵司最後的希望……


    但是這個手感真的很好!


    謝賞清倏然的睜大雙眼,準確無誤的抓住了攀附在腰間的東西,或者說是手臂。


    他手上發力,拽著這條胳膊卷著被子就把人給掄飛了出去。


    “咚——!”的一聲,動靜十足,他力道不小,這一掀連帶著桌子都給翻了一地。


    劈裏啪啦的聲音碎了一地!


    他強忍著怒氣盤腿而坐,指尖捏起了枕頭邊上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鐵珠飛扔出去。


    “唰——!”


    原先黑暗的臥室頓時的添上了光澤。


    他蹙著眉帶著不可置信的慍怒,“你怎麽會在我床上!”


    阮邀一條手臂伸在被子外,身子被緊緊裹著說不出的狼狽,她委屈噠噠的抽泣道:“管家說大人今夜讓奴洗香香了,來伺候……”


    謝賞清目光落在了床頭的一瓶小罐子上,氣不打一出來,撫著額也掩不住那上竄的怒火。


    “我何時說過,讓你,讓你來伺候我!”他說這句話似乎有些難以啟齒,臉色紅了一層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是小女子領會錯了,還以為大人喜歡主動的……”


    阮邀被這被子壓的緊實動彈不得,好在這角度看謝賞清也是格外賞心悅目。


    她委屈不是做假,主要是那管家說話做事不清這才讓她誤會了,想她阮邀何時受過這氣,任務被搶了不說,眼下還被這樣給丟了出來,簡直、簡直是丟臉!


    謝賞清氣的扶額,“滾出去!”


    阮邀臉都丟沒了,唯唯諾諾的應道:“是。”


    她掙紮了半天起不來身,又委屈的看向了謝賞清,其實剛剛摔得那下有被子墊著不算疼,隻是這姿勢還真不是那麽好行動。


    謝賞清後悔沒在方才直接把人給丟出門,眼不見為淨。


    就見他紆尊降貴的起身用腳蹬了蹬她腰腹的位置,把人給順著一個方向踢開。


    卷著的被子這才被打開了。


    阮邀在地上滾了一圈,心裏直罵這人禮佛禮到了狗肚子裏!


    她要給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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