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室旖旎,暖帳飄飄。


    阮邀看著麵鏡中的容顏,絳唇微啟,甚是滿意。


    迴過身,嫵媚的眸子打量著這間居室,光線昏暗,羅紅簾幔,還有桌上早已備好的鴛鴦酒。


    倒是一派喜慶奢糜。


    “可都備好了?”


    阮邀起身,纖蔥的指尖沿著桌沿劃過,唇角勾起,心情甚好的模樣。


    一道煞為清冷的嗓聲在黑暗中響起,尤為恭敬,“您放心。”


    阮邀攏了一縷秀發勾在耳後,隨後推開了暖閣的門。


    撲麵而來的氣味夾雜著胭脂水粉,花藥熏香,混合在一塊十分雜亂,半個月的時間足以讓她適應,嫌惡過後很快便掛上了嫵媚的笑容。


    走進人群之中,遊刃有餘。


    軟腰貼合著行路時的步伐衣袂翩躚,她剛入相君樓時一曲下榻舞就此成名,說是楚腰纖細掌中輕也不算為過。


    元娘找了阮邀許久,這會見了她在這信步閑庭的當即急上臉色,將她拉扯過來,堆砌胭粉的麵上滿是諂媚笑意:“誒呦阿娘的好腰兒,那邊陸大人都等你許久了,還不緊著見見?”


    說完,朝著阮邀眨了眨眼,又示意她朝一處地看去。


    元娘是相君樓的管事,徐娘半老的年紀身上不過兜著兩片薄薄的衣料,也不知這身子骨經不經吹。


    阮邀也同她眨眼,裝傻。


    元娘見她不開竅,手下用了些勁將人推搡的轉身看去,兩人一道轉身的同時,她沒見著阮邀眸下滲出了那點點暗幽。


    侯在那的不是旁人正是陸敏,平日裏陸敏身側總是下侍隨行跟的緊,如今獨身一人的機會,從阮邀掐算著時間進了相君樓,掐算著時間一舞入了陸敏的眼的時候就在等,這般孤身一人的機會等了月餘,阮邀自然不會放過,如今功敗垂成就在今夜。


    過去後,陸敏見著美人心情好,當即又添了銀票做賞賜,元娘一笑隨即退了下去。


    陸敏想攬美人腰,阮邀穿了一層薄紗不著痕跡的側身避開,陸敏的手撲了個空,登時來了興味。


    阮邀勾了勾他的衣帶,嬌聲道:“樓上熱了酒,大人請?”


    “好”,陸敏權當小娘子羞澀,失笑點著頭,隨後身手極快的攬上了阮邀,將人直接一個起身帶上二樓。


    低垂的眼簾下,不是騰飛的驚慌失措而是一層濃鬱沉倦的霧色。


    這般行為惹的動靜頗大,她開始丈量著事成之後該如何全身而退。


    畢竟蟄伏半月可不是就這樣敗在一夕的。


    進了房門這旖旎之色更重,色\/欲熏了半邊天,陸敏也不是正人君子的料,脫解著衣物就已經把持不住了,一邊想著嗅一口芳香,一邊寬衣解帶,折騰來折騰去到是熱火騰騰。


    阮邀也不催他,便這廂靜靜看著,她的手撐在桌麵上,指尖極富韻律的敲擊著,若是細看便會發現繞在她指尖的是一根極細的銀絲。


    陸敏解開了那繁瑣的外裳,猴急的將桌邊的美人壓倒在了圓桌之下,熱血上身,連頭上那人變了的臉色也沒瞧見。


    阮邀的後腰抵在桌麵,這個姿勢十分不舒服,她緩緩收緊手中的銀線……


    她奉命前來川西,查找陸敏與一月前馬匪勾結的罪證,隻需今夜在從他嘴裏套出一些字麵上沒有的話來,事就算圓滿了,然後完成任務,她就可以離開川西。


    手上的動作還沒進展完,門就被粗暴的踢開,暴躁的煙硝驅散開來,這份旖旎散於長空,阮邀止不住罵句粗話。


    這突如其來的光亮讓阮邀不適眯眼,她第一個反應就是被砸場子了!


    迴神後,她這才細細打量起這麵前的人一襲錦衣外袍,墨黑長發束成了一束馬尾,蹬腳雲靴顯得小腿更加筆直挺拔,長眉之下的目光清冷矜貴,讓人不敢心生玩褻。


    尤其是半遮掩住鼻尖以及薄唇的麵具,顯得他更加神秘。


    是個美人。


    阮邀微微勾唇,心中的鬱氣瞬間驅散了不少。


    許是這份打量的目光太過赤裸直白,謝賞清看向她時微不可查的帶上了一點厭惡。


    自詡容貌自信的阮邀:?


    邊上的陸敏提著杆在路上,這會被嚇得一軟,迴過神後朝著那群壞他好事的人怒道:“大膽!你、你們是何人!”


    謝賞清沒理,眼神輕輕落在了阮邀臉上,阮邀觸及那冰冷的眸子心中一怵,很快反應過來後又掛上了一抹更為穠麗的笑意。


    盡態極妍,皆是風情。


    謝賞清別開視線,抬手指尖微動,他身側的下屬便一個箭步上前,一腳踢向了陸敏的心窩子,後者尚未反應過來之際,身子一歪便被踹到在地撞倒了一地桌椅,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樓下的人聞了動靜,紛紛朝這探頭探腦,元娘更是提著衣裙,帶著護衛氣勢洶洶的跑了上來,就見方才踹人心窩子的下屬走出去亮出一塊令牌來。


    銀紋魚尾,阮邀雙眸微眯才隱約看清了拿出令牌時牌麵的一個謝字。


    令牌一出,讓原先還氣焰囂張的元娘嘴唇翕動兩下如鯁在喉,下一刻便偃旗息鼓下來。


    老老實實的退了出去。


    “烏起,”謝賞清朝門邊看去,冷聲喚道。


    阮邀半倚在門邊,聞聲更加滿意,模樣對口聲音也好聽,毫不掩飾的滿意隨著笑意擴散。


    門邊的烏起也不在同元娘周旋,而是直接做了一個手勢,頃刻就見三三兩兩的暗衛押著人從場間走來。


    此刻的相君樓空蕩了不少,這幾人便顯得尤為突兀,旁人不知發生了何事,但阮邀在這蟄伏了半月,這些人她焉能不熟。


    陸敏半月以來形影不離的狗崽子可不就都在這了。


    原先還對著謝賞清言笑晏晏的阮邀逐漸僵了臉色,耳邊不時迴響起那道冰冷的聲音,心裏瞬間冷了半截,同時內心種下了一抹深深的疑惑,到最後索性退到角落冷眼旁觀起來。


    就見那人上前兩步,走到陸敏麵前時曲膝半蹲下來,阮邀看他微彎的眉眼,神色不羈,不由得描繪出他麵罩之下,薄唇冷嘲的畫麵,清淡的嗓音開口:“你是陸敏?”


    陸敏捂著心口,吃力起身,他半響才看清麵前這半張臉,疑惑道:“是你爺爺,你又是誰!”


    謝賞清架在腿膝的手將陸敏直起來的肩膀壓了下去,“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今夜鬥膽擾了陸大人與美人雅興不過是有急事相問。”


    阮邀看向了那道背影,許是曲膝半蹲的緣故,微彎的背脊線條極其流暢富有張力。


    忌塵司的人找上陸敏情有可原,隻是不知道這陸敏何時又惹上了這方牛鬼蛇神惹來了這一身腥。


    從這人出現起始,阮邀便知這任務約莫是完不成的了,半月心血竹籃打水,如今便當看戲消遣了。


    陸敏也不知怎的惹上這些人,看了眼自己人全被對方逮個正著,當即有些欲哭無淚,討饒道:“俠士饒命啊!咱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若是有什麽想知道的陸某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感情好,”謝賞清起身,輕笑一聲,朝烏起道:“既然如此,那便帶迴去吧,這兒環境聒噪不宜話事。”


    相君樓此刻被這麽一攪和哪還有半點兒動靜,這要是被帶迴去還不知道出不出的來,陸敏不傻當即囔囔不願。


    謝賞清素來煩人在耳邊聒噪,烏起隨了他多年自然知曉其性格,連忙將陸敏捂著嘴帶了下去。


    幾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眼見著謝賞清毫不留情帶走了陸敏,原先還安生呆在原地的人立刻不幹了,快步上前攔下了謝賞清的去路。


    看著橫攔出來的一截皓臂,在順著視線看向了主人明豔的臉龐,謝賞清蹙眉道:“姑娘有事?”


    阮邀笑得眉眼彎彎,一派純良:“我也想和你一塊走。”


    宛如聽到了一個莫大的笑話一般,謝賞清不屑冷嗤一聲:“今日之事姑娘權當沒看見,想必日後相君樓少不了姑娘的好處。”


    “看見了便是看見了,如何能做假?”清悅的聲音響起,阮邀的目光鎖著對方眉眼,嫣然一笑:“公子不如帶我一塊走,放在眼皮子底下總歸安心不是。”


    此安心非彼安心,這一冷一媚,看著對方各懷鬼胎。


    謝賞清看著那雙眼睛,清澈的好似能倒影出自己的影子,鬼使神差的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阮邀眨了眨眼給了一個答案:“阮腰。”


    “軟腰?”謝賞清想到剛進門的那一幕,麵色有些古怪,隨後冷笑點評:“人如其名。”


    阮邀勾了勾唇:“多謝?”


    謝賞清淡淡頷首算是迴了她的謝,阮邀見著他不為所動的樣子心下有些著急,再次橫攔下了對方去路,“公子當真不考慮考慮嗎?”


    “姑娘為何執意一同前往?”因為唇角冷笑的動作謝賞清不由得眯了眯眼,好整以暇看著她。


    阮邀繞了一圈發尾在指尖打轉,在抬頭時濕漉漉的眼眶微紅,輕聲道:“這樓內姑娘嫉妒我貌美向來不待見我,小女子這半月以來也隻伺候過陸大人一人,如今這陸大人一走,小女子在樓裏沒了倚靠,可不得尋一靠山。”


    “嗬!”也不知他信還是不信,也不欲與阮邀多做糾纏,抬腳便要往外走。


    下一刻,就見那抹身影撲向他懷中,謝賞清措不及防倒退兩步,隨後麵色一寒,扯著那道手臂就將人拖拽開來,隔開一丈距離。


    阮邀摔在了地上,拽著她的手如同鐵鉗,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手臂此刻定然泛紅一片,手掌貼在地麵努力感受著方才指腹接觸他腰側令牌短暫的觸感。


    那是一個令字,玄金麵,謝令,謝家人?


    阮邀低著頭微不可查勾起唇角,在抬頭時又換上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還望公子莫怪,小女子隻是、隻是太怕了。”


    說完,還不忘將手抵在眼簾處,佯裝啜泣。


    像是應了阮邀那句彼此安心。


    謝賞清低頭看著腳邊的女人,冷漠的聲音在阮邀頭上響起,“跟著,”說完,他便直接走了出去,頭也不迴。


    “誒誒!”阮邀笑得眉眼彎彎,也顧不得什麽正兒八經的斯文勁,忙慌從地上爬了起來。


    謝賞清看著與自己並駕齊驅的女人,麵具之下的薄唇微微抽動了一下,隨後漠然的收迴了自己的眼神。


    比起謝賞清內心的百轉千迴,阮邀則沒有這麽平靜。


    守了半個月的人說沒就沒,她焉能咽下這口氣,見過砸場子的事不是沒有,隻是這麽光明正大砸場子的她還真是少見!


    守著陸敏她安心!


    出了相君樓阮邀才驚歎這人的排頭是真大。


    前有八金雲衛開路,後有堯金十六騎斷路,將中座的馬車保護的密不透風。


    馬車是紅檀木,四匹汗血寶馬牽著,毛色黝黑,足蹄健壯,觀那足下英姿生風,不難看出是四匹純種的汗血寶馬。


    一隊人馬將整條街占據的嚴嚴實實,她在相君樓內小半月何曾見過這般安靜的時候,而眼下這八裏四地的不見人影,獨一相君樓內有燈色。


    八金雲衛,堯金十六騎,純種汗血……


    她不過是在川西小半月,見這場景險些要不知奢侈為何物,不過這又哪是奢侈,這他娘的就是敗家!


    謝賞清一下了相君樓的三重拾階便有人上前來為他接下輕裘,眼下是深秋,夜裏的風沁涼極了,阮邀後知後覺的泛起了一陣顫栗。


    她杵在原地,那麵色微有些泛白的模樣也不知是嚇得,還是冷的。


    有人搬了杌子過來給謝賞清墊腳,她這才抖了個激靈的想起了自己的目的,連忙提了裙擺跟上去!


    烏起攔下她,言辭冷卻,“我家大人不喜與外人同車,姑娘若是要坐,便坐這吧!”


    他說的地方是車夫趕車坐的那塊車板。


    有錢人真是會折騰……


    阮邀抿了抿唇,看著自己身上衣不蔽體的三片料,真擔心這馬車跑起來後衣服也要跟著跑了。


    不過眼下她沒看見陸敏,也不知是被帶到了哪去,想著辛苦半個月總不可能半途而廢的折在這,阮邀一咬牙,坐上了前頭的車板上。


    那汗血寶馬極其靈慧,蹄下穩健,不需要人牽著便自覺的跟著領路的八金雲衛走,阮邀搓了搓手臂,越往下走這陰寒氣息越重。


    她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那紋絲不動的門簾,眼神複雜莫測。


    想著為了這半月來的忍氣吞聲,她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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