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這個瘋子,要死你自己去死!我不會死的!”


    見靈明神猴神態中沒有絲毫作假之意,紫瞳冥魔那一雙紫色瞳孔中頓時流露出了一種赤裸裸的恐懼感,誰人不怕死?更何況是他這種活了數萬年以上的存在,正所謂,活得越老,便越珍惜自己的生命。


    紫瞳冥魔剛剛才掙脫出萬年封印,還未來得及享受到自由的滋味,又怎麽會甘心死在這裏。


    “給我滾!”


    隻見紫瞳冥魔嘶吼一聲,他那具中年人類的軀體竟是在瞬間暴漲了無數倍,一道頂天立地的龐然魔牛身影刹那間出現在這虛空之中,那巨大的身軀一出現便是遮擋住了所有的光亮,留下的隻有一片抹不去的陰影。


    這便是紫瞳冥魔的真身!


    “好可怕的氣息!”


    即使是隔著靈明神猴設下的無形屏障,葉刑依然能夠從紫瞳冥魔的龐然身軀中感受到一股天崩地裂般的恐怖氣息,令他瞳孔微縮,由衷地體會到了後者這等存在的真正力量!


    與此同時,紫瞳冥魔那道龐然黑影更是在日光輝映下投影到了南啟大陸的各處角落,這一刻,大陸上的幾乎所有人都看見了紫瞳冥魔和靈明神猴最後的激鬥場景!


    望著那宛如吞天巨獸般的紫瞳冥魔,人們心中充滿了惶恐和敬畏之情,皆是以為這是天地降下來的巨大災禍,不知情者更是一個勁地在祈禱上天,希望災禍能盡早離去。


    轟!


    虛空內傳來一聲震徹天地的轟鳴聲,原來正是紫瞳冥魔那嶙峋密布,堪比補天磐石般的牛角狠狠地撞碎了虛空,露出了一片山巒般大小,散發著空間亂流氣息的黑暗裂縫!


    旋即,紫瞳冥魔便想遁入裂縫之中,逃離南啟大陸!他心知靈明神猴此刻的所作所為,後者如今不惜獻祭靈魂給天地,也要引動法則力量來滅了他!


    在這等狀態下的靈明神猴,對他紫瞳冥魔來說是絕對不可戰勝的存在,所以他選擇逃遁,保留下自己的性命。隻要等法則力量削減,靈明神猴灰飛煙滅那一刻,他便能東山再起!


    “紫瞳,你都已經陪我這麽多年了,何必還要離開呢?”


    誰知這時,靈明神猴的身形卻是不知何時出現在那道巨大的虛空裂縫之前,那比之紫瞳冥魔的魔牛身軀不過螻蟻大小的身軀此時居然顯得高大無比,不可逾越!


    最令人心驚的是,此刻的靈明神猴身後居然有著一道凝如實質般的喪鍾虛影,這口喪鍾通體白玉之色,鍾身上雕刻著的紋路複雜曲折,葉刑僅是隨意一望便覺得頭昏腦漲,仿佛有一股詭異的魔力般,他的心神不禁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主人!快醒來!”


    墨塔的聲音如當頭棒喝,將葉刑的心神喚醒,他這才迴過神來,心有餘悸地道:“墨塔,我剛才是怎麽了?這口鍾究竟是什麽,怎麽如此可怕,我隻是看了一眼,便情不自禁地沉醉進去!若不是你及時喚我出來,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那口喪鍾的姿態曆曆在目,葉刑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居然不知何時濕了一大片,那是他剛才出的冷汗所致。感受到其中危險之處的葉刑,再也不敢去看靈明神猴身後的那口喪鍾半眼。


    “那是天地喪鍾,是靈明神猴獻祭靈魂力量給這片天地,天地以自身法則所化身成的天道至寶。天地喪鍾,顧名思義,便是鍾響人喪。隻要天地喪鍾一出現,無論是何等強大的存在,都將喪命於鍾聲之中。不過,想要喚出天地喪鍾,所需要的代價也是難以想象,灰飛煙滅,魂飛魄散這可不是說說而已的!”


    墨塔的語氣沉重無比,葉刑甚至從未從他的口中聽到過如此複雜的情緒:“自莽荒古紀以來,天地喪鍾出現的次數最多不超過十次。因為,若非是至尊境以上的強者,即便你再獻祭上百萬個靈魂,也未必能夠溝通天地法則化身出這件天道至寶!”


    “!!!”


    聞言,葉刑神色震撼,更是久久無言。他沉默著望著虛空裂縫前那道看上去並不高大的身影,心裏更是生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尊敬之意。


    為了這片天地的安危,靈明神猴不惜魂飛魄散,獻祭靈魂,都要除去紫瞳冥魔這等為禍天地的妖魔。這份舍我其誰的精神,若是都不值得尊敬的話,那還有誰值得?


    鐺!


    在紫瞳冥魔的怒吼聲中,靈明神猴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意,而他身後的天地喪鍾也是隨之敲響,那一聲聲的浩瀚鍾聲,仿佛擁有著某種蘊含天地至理的恐怖威力,令前者那具龐然身軀仿佛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所死死束縛住,動彈不得!


    無論紫瞳冥魔如何掙紮,他都無法如願遁入那虛空裂縫之中,逃避一死!


    與此同時,就連那一眾從封印中逃脫出來的時空妖魔們也是在天地喪鍾的鍾聲下被強行牽引到了這處地界之內,每當鍾聲一響,便有著數名時空妖魔身軀爆裂,靈魂焚燒的場景出現。


    難以想象,這些生死境,命輪境的時空妖魔們居然會被人像殺雞一樣隨意地抹去生命,而這份力量的來源,正是屬於他們所處的這片天地!


    “啊!我不甘啊!”


    又是一聲無情的喪鍾響起,紫瞳冥魔那副龐然無比的身軀恍若被千萬把利刃刺中,傷口綻裂,滾燙的鮮血更是橫濺四方,當落在地麵上之時,竟是如同鉛汞般沉重,生生地砸出了一個又一個深坑!


    像紫瞳冥魔,靈明神猴這等強大的存在,渾身上下的部位早已修煉至金剛不壞,堪比至寶的層次。僅僅隻是一滴鮮血,便有著沉重如山的威勢,令人駭然。


    “靈明,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做!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萬年前也是如此,天地的存亡本就與你無關,你為何總是要這麽不遺餘力,無畏生死地去守護它!”


    那銅鈴般大小的紫色瞳孔中充斥著濃鬱至極的憤恨和不解之色,紫瞳冥魔的心中更是恨意滔天,他實在無法理解靈明神猴為什麽要不惜耗費如此代價,都要守護這片天地,還要和他同歸於盡?!


    “你想知道原因嗎?”


    誰知,靈明神猴卻是淡淡一笑,道:“很簡單,因為紫茵曾經說過,她喜歡這片美麗的天地,也喜歡這裏生存著的每一個生靈。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死了,那我就必須要將她葬在這片美麗的天地之內,讓她永遠都能欣賞到這份生靈之美,自然之美。”


    “有些事情,總是要等到無法挽迴之時才會徹底理解。當紫茵灰飛煙滅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到我們這些自詡神靈般強大的存在,其實從一開始就是自私的。什麽天地秩序,什麽眾生存亡,什麽天理違和,我靈明神猴從來都沒有放在眼裏過!紫瞳冥魔,你知道嗎?其實我和你是一樣的,我們都是妖,本性嗜血殘暴,這是不爭的事實。可以說,如果我沒有遇到紫茵的話,我應該會選擇和你一樣的道路!逆天而行,以殺眾生證道!”


    “紫茵希望這片天地能永遠和平美好下去,所以我選擇站出來阻止了你。她不希望我為了仇恨而活,所以我放棄了去極樂西界複仇的念頭,同樣放棄擊殺你的想法,而是選擇將你永世鎮壓。其實……眾生存亡和天地秩序又與我何幹?倘若是真能讓紫茵複活的話,即便是毀滅了這片天,踏碎了這片地,又有何妨!”


    這一刻,從靈明神猴的口中,卻是說出了令葉刑感到有些難以置信的話語。原來,靈明神猴不惜兩度耗費極大代價去阻止紫瞳冥魔,其初衷從來都不是為了所謂的天地存亡!


    沒有那麽多的大道理,也沒有那麽多的仁慈和悲憫。


    靈明神猴的所作所為,其實從來都是為了自己愛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很意外是嗎?”


    仿佛感受到此時葉刑心中的波瀾翻動,墨塔道:“可我卻不覺得意外,別說是強大的武者,就算是真正的神靈,也一樣擁有豐富的情感。你不必想太多,因為不管靈明神猴的出發點是什麽,他終究是拯救了這片天地的英雄。”


    “想比那些大仁大義,滿口天地秩序,不惜舍棄自身去拯救眾生的救世主,我反倒是更欣賞這位靈明神猴,至少他肯為了自己而活,為了愛自己,並且自己也愛的人而活。”


    說到這裏,墨塔適時地停了下來。而葉刑也沒有迴應他,而是選擇沉默。沒人知道葉刑此時在想些什麽,唯一能確定的便是他此時正在全神貫注見證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哈哈,我錯了!原來我是錯的,原來一直以來我都看錯了你靈明神猴!我們兩個,從來都是一丘之貉啊!”


    這時,紫瞳冥魔不知發什麽瘋,居然瘋狂地大笑了起來,那聲音似笑似泣,詭異非常,令人聽了心中都不禁生出一絲刺骨寒意。


    然而靈明神猴卻是根本沒有理會他,隻見靈明神猴和紫瞳冥魔兩人的身軀居然在天地喪鍾力量同化間,一步步地變為透明之色,其存在本身,也在隨之變淡……


    葉刑知道,這兩尊如同神靈般的強大存在,終於要離去了。


    與紫瞳冥魔的癲狂表現不同的是,靈明神猴則是安詳地閉上了雙眼,隱約間,他的眼前好似出現了一道身披紅錦衣裙的倩影,令他永生永世都無法忘懷。


    ……


    “紫茵,你到底喜歡我什麽?我隻是一隻渾身是毛的猴子而已,根本配不上你,能不能拜托你幫幫忙,離我遠點行不行?”


    “不行,你就是我夢寐以求的意中人,我紫茵此生非你不嫁!”


    ……


    “靈明,你看這片天地是不是很美?這裏的人笑得多幸福啊!我們將來在這裏生活好不好,我可以給你生一堆的猴崽子,讓你忙得都抱不過來!”


    “靈,靈明,你要好好活著……成仙成佛,這是你畢生的理想,我隻希望你能在成佛之後,偶爾能想起你的人生中還有個叫紫茵的人路過,我就滿足了……”


    ……


    成千上萬的影像不斷閃爍掠過,最終匯聚在一起,凝為那永恆的迴憶。


    隻見,靈明神猴嘴角微微上掀,那是一絲似解脫,似愉悅般的笑意:“紫茵,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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