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德生痛恨意外,即便是一場打落櫻花鋪地的午後驟雨,讓日本京都街道美得不象話的意外亦然。


    他在心裏詛咒一聲,濃眉間皺出一道深長直紋,高大身軀快步經過一間便利商店,卻沒費事進去躲雨。


    既然驟雨已淋濕外套,迴到飯店勢必得換一套西裝,他又何必浪費時間。


    忽然,一道踏著雨水的細碎腳步在他背後響起。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走吧。”一個女子用英語說道。


    一柄白色小傘被奮力高舉著,勉強地撐在他頭頂上方。


    韓德生低頭一望,屏住了唿吸


    一對雨水般清潤眼眸,一張櫻花般粉唇,一張不曾見過,卻恍若已經在他心裏盤桓許久的麵容,瞬間揪住了他的心。


    他沒見過她,但終於明白他在婚友聯誼社留下的那些擇偶條件,轉化成真人之後,該是何種模樣了。


    她很嬌小,最多隻能構到他肩膀,但她卻擁有一對超乎他所能想象的美眸,那對美眸如水墨畫般清麗,靈秀得讓人驚豔。


    “你介意嗎?”她又問,高舉過肩的手臂顫抖著。


    “謝謝。”韓德生以英語迴答後,主動接過她手裏的傘,並搶先走至靠近馬路那一側。


    傘麵往她的方向傾斜,他有半邊肩膀仍曝露在雨裏,可他不以為意,隻覺得站在身側的她,嬌弱得像是他雙臂一張,便能將之窩藏進心裏似的。


    韓德生胸口焚燒著一股悶窒的疼痛,卻不得不強迫自己不逾矩。


    對他而言,或者是遇見了他此生私心向往的女子。但對她而言,他們畢竟才初見。打草驚蛇,從不是他的做事法則。


    隻是,如此並肩雖好,但他瞧不見她,最好快些走到定點,才能再對上她那對水眸。


    筆直長路的兩岸櫻花,美似仙境,他一百八十公分的腳步無滯於美景,走得飛快。


    她趕得微喘。


    注意到她的吃力,他皺眉慢下腳步,換來她揚眸的淺淺一笑。


    韓德生心一緊,突然間不急著走迴飯店了。


    他低頭看著她及肩柔亮發絲,望著她日本女人般的白瓷皮膚。他乍然惱火起來,無理地希望她能夠是台灣人。


    縱然她是第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子,但她不是台灣人,他們之間便不該再有任何幹係。因為在他的人生藍圖裏,沒有一個日本妻子的空間。


    韓德生心一涼,剛毅下顎驀地抽緊,濃眉間的皺痕也烙得愈深了。


    無人開口,隻有雨滴灑落傘麵的啪啪聲仍持續著。


    他聞到她身上淡淡香氣,用力深吸一口停留在腦海裏。這是什麽香氣?他驀然責備起自己平時對香味的不夠在意,否則,至少也能留住她一些什麽吧。


    “我住在那間飯店。”他指著道路盡頭的飯店,以英文說道。


    “我也是。”她笑著露出編貝般雪牙,眉眼盈亮若新月。


    韓德生唿吸一亂,心頭上啪地綻放了一朵花,無預警地砸了他一身香。


    她站在飯店大門前,仰頭看他。


    “謝謝。”韓德生收起傘,遞迴她手裏。


    “不客氣。”她握著白色傘柄,小手如出一轍的皙白。


    他想開口留她,但理智告訴他不該浪費心力在一個和他不會有未來的異國女子身上。


    可他沒法甘心就這麽看著她離開,於是停在原地,沉默地且專注地凝視著她。


    她迴望著他,不解地露出一個微笑。


    “韓先生,您今天散步時間比平常多了十分鍾,我正想打電話給您。您淋到雨了!怎麽不打電話讓飯店派人去接你呢?”飯店裏忽而衝出一名三十歲方臉男子,急忙地迎到韓德生身邊。


    她後退了一步,讓給來人說話的空間。


    韓德生冷冷瞪了助理鄭仁雄一眼,目光又迴到她的臉上。


    孟喜兒澄然目光再度與他對上,這迴她改以中文說道:“原來你是台灣人。我剛才以為你是日本人,所以才和你說英文。”


    韓德生目光停在她柔雅臉龐上,利眼在瞬間閃過太多情緒,他的拳頭甚至緊握了一迴,才有法子控製住情緒。


    “妳是台灣人。”他注視著她,眼神勢在必得。


    “對啊。”孟喜兒微垂眼眸,避開那迫人的視線。


    怎有人才初識,目光便如此放肆呢?她心裏微有抱怨,但一顆心卻不由自主地跳得飛快,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韓先生,亞流航空的經理希望能提前與您談談。”助理鄭仁雄低語道。


    “妳什麽時候離開?”韓德生沒理會助理,黑眼一徑直視著她。


    孟喜兒怔愣了一下,揚眸對向他灼然黑瞳。


    她突然明白了他的“有意”,麵頰瞬間緋紅。


    韓德生著迷地看著她,隻覺她臉頰緋紅像似櫻花落在白綾上,淡雅地且美好地像是隨時都會飄出香味一般。


    他上前一步,專注的眼神讓她臉頰益紅,被動地迎視著他。


    一旁的鄭仁雄則是麵帶驚訝地看著這個向來對女人不假辭色、對小孩甚無好感的冷酷主管,站在飯店門口搭訕女子。


    韓德生拿出名片,以一支萬寶龍黑筆在上頭寫下他的房號。


    “打電話給我。”


    他將名片遞到她手邊,她隻能伸手握住。


    “再見。”韓德生鎖住她的眼,意味深長地一笑,轉身離開。


    助理鄭仁雄急忙跟上韓德生急速腳步,孟喜兒則是握著名片,看著他消失在大廳另一端。


    他很高大、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他的舉止言行有股上位者的威儀,顯然事業成就不低。他的五官剛毅,一對黑眼銳利如鷹。而他的神情,告訴她


    他要她!


    孟喜兒摀著又開始泛紅的臉,快步走進飯店大廳裏,她妹妹孟歡兒正從電梯裏衝出。


    “孟喜兒,妳怎麽還站在這裏發愣?再不退房,我們就趕不上飛機了。”孟歡兒扯著姊姊,馬上往迴走。


    孟喜兒跟著妹妹一同走進電梯裏,將名片牢牢握在掌心裏。


    電梯門很快地關上,她的心跳很快,腦子裏還停留著那個男人的臉,沒法轉離開。


    但是她沒有時間多想,二十分鍾後,她已經在前往機場的路上。


    一個月後,韓德生的名片沒被弄丟,孟喜兒卻沒找到理由讓自己撥出那通電話。


    畢竟,他們不過是素昧平生。


    ☆☆☆☆☆


    韓德生從未預期他能這麽快又遇見那名女子,但他真的又碰到她了。


    仍然是在一間五星飯店裏,隻不過這一迴是在台灣。


    他從不相信緣分,直到這一刻。


    今日,她的身分背景將不再是個謎。因為她與飯店采購經理談話的姿態,代表了他們是熟識的。


    韓德生目光定格在她纖細臉龐上,以為自己將她的模樣記得很清楚,誰知道還是沒法子把她眼裏那道晶瑩的笑容記住十分之一。


    見她仰起頭嫣然而笑,見斯文飯店經理隨之露出欣賞笑容,韓德生內心有股野蠻的衝動,想一把推開任何離她太近的男人。


    她不該對任何男人那麽微笑除了他之外。


    他快步經過大廳中央那盆新鮮百合花束,站到她身邊,黑眸沉沉注視著她。


    “又見麵了。”韓德生說。


    孟喜兒詫然抬頭,唿吸霎時中斷。


    怎麽會是他


    眼前一對像是要將人吞沒的雄性黑眸,教孟喜兒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好似這樣便能遠離他的掌控一般。


    這男人總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他掌裏的獵物,於是她心裏總不免驚惶,驚惶於自己居然是有所期待的。


    她明明就害怕太強烈的情緒,明明就喜歡細水長流般的情感,不是嗎?


    “韓先生,你們認識?”飯店經理笑問道。


    “我對她一見鍾情,但至今不知道她的芳名。”韓德生目光矍鑠地看著她。


    她頰畔染上櫻花紅暈,幾乎想開口斥責他竟在眾人麵前說出這種私人情感。


    “大意外,誰會想到韓先生竟是這麽浪漫的男人呢!”經理大笑著看向孟喜兒,疾聲催促著。“快點自我介紹啊。”


    孟喜兒不得已地拿出名片,遞到韓德生的手裏。


    看著她淡淡櫻花色名片被握在他手裏,像是他擁有了一部分的她一樣,她不安地感到自己的臉龐愈來愈灼熱了。


    也許是因為他的過度坦白,也許是因為她這些日子其實沒有忘記過他,他的名片在她床頭櫃邊,每晚都要被拿出來看了一迴。她在麵對韓德生時,就是沒法子像對待初識朋友一樣地自然。


    韓德生撫著名片上她的名字,望入她的眼。


    “孟喜兒。”他說。


    他怎能用如此占有的語氣說話?孟喜兒咬著唇,垂眸而下。


    “不打擾你們會麵了。”經理識趣地退了場。


    韓德生馬上朝她走近一步,她後退了,但身後是牆,再退也隻有一步。


    他山一般身影擋去所有光線,強勢氣息讓她唿吸困難。


    “為什麽沒打電話給我?”他大掌撐在她臉頰兩側。


    “我不知道為什麽要打電話,不過是順路為你撐了一段傘而已。”她低聲說道。


    “如果一切僅止於撐傘走了一段路,我何必留下名片。”


    他的眼似火,而她的心髒跳得太狂,她根本沒法子思考。


    “我不懂。”


    “那我們就找個地方好好談談。”韓德生扶住她的腰。


    孟喜兒僵了下身子,美目瞥他一眼。


    一切才剛開始,不該如此逾矩。


    韓德生懂她的意思,因為那股灼熱焚胸的情感,那股等待已久的熱情,雖然始終醞釀在他的心裏,不過他們終究還是第二次見麵而已。


    他放開擱於她腰間的手掌,拉開一點距離,再沒有任何碰觸,卻近得能讓她身上香味與他相伴。


    “韓先生。”大廳咖啡廳門口走出一個四十多歲女子,笑著對他揮手。


    韓德生朝她看去,雙眉旋即地烙出一道長痕,剛毅臉龐頓時變得肅穆。


    “我過去處理一些事情。”他對孟喜兒說。


    孟喜兒看著那個中年女子黃小姐,很快地和對方打了聲招唿。黃小姐是一間極出名的婚友聯誼社的主管,是她布藝店裏的客戶。


    “你今晚是要來相親的?”她的臉頰仍然微熱,心卻被人潑了一盆冷水。


    “對,但我現在遇見了妳。我過去處理一下,馬上可以離開。”他說。


    “你既已訂下約會,便該依約前去。”


    “我從不浪費時間。”韓德生望著她水柔臉上的固執神態。


    “你怎麽知道會是浪費時間?你甚至不曾和對方交談。”她有點憤怒,卻不知是在火他,還是惱於自己的不快。


    “妳已經在我身邊了,她們當然隻會是浪費時間。”


    “如果不是遇到我,你本來已經在相親了。”她揪著眉,腮幫子微微鼓起。


    “妳在生氣我沒有等待妳的出現?”他的黑眸一亮,嚴厲臉孔也隨之變得似笑非笑。


    “你……”孟喜兒理論不過他,水嫩臉上染著氣憤的紅。“總之,我今晚哪裏也不和你去,你該去赴約。”


    她轉過身,他的大掌扣住她的手臂。


    “不許走。”他命令。


    “我不是你的屬下,沒必要聽令行事。”她抗拒地扯迴手臂。


    “妳告訴我既然最適合的人選已經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為何還要浪費時間去麵試其它女人?”他凜著臉,雙唇抿成一直線。


    “對我而言,懂得尊重別人,重於一切效率。”她提高聲音,好脾氣在此時不知何故地煙消雲散。


    “我去,但妳必須答應明晚和我一起用晚餐。”他再度握住她的手肘。


    “你去赴約是你的義務,你沒有資格威脅我。”孟喜兒用力地抽迴手腕,雙臂交握在胸前,皺眉說道:“黃小姐又在看你了,請快點赴約吧。”


    韓德生彎下身注視她的眼,身高甚至不及他肩頭的她,不想輸了氣勢,於是也沒別開眼。


    他忽而一笑,笑聲拂過她唇邊,她感到雙唇一陣發麻,嚇得身子頻往後仰。


    他站起身,雙唇拂過她的前額。


    孟喜兒倒抽一口氣,但他卻已無事人地後退了一步。


    “明天,我打電話給妳。”韓德生轉身走向咖啡廳。


    “討厭。”


    他聽見她喃喃地悶吼了一句,腦海裏才浮現她娟雅麵容上的薄怒模樣,他便忍不住勾起唇而笑了。


    他喜歡她被他惹得慍惱,憤怒總歸是比較私人的情緒。


    孟喜兒注視著他的背影,撫過被他的唇碰觸過的前額,不自覺地揪起眉心。


    她習慣平靜的感情,沒想過要讓生活有任何驚濤駭浪,可韓德生像把巨斧劈進她的生活裏,砍出了一道她沒法子忽略的粗痕。


    她該給他機會嗎?


    ☆☆☆☆☆


    隔天,一直到晚上六點,韓德生仍然沒有一通來電。


    孟喜兒惱了,決定今夜再也不接任何私人電話。


    她坐在布店裏,佯裝忙碌地盤點著布疋,腳步行經上迴從京都東寺市集帶迴的櫻花色植絨布,還有她極愛的水紋手染布時,卻忍不住從口袋裏拿出他的名片,狠狠地瞪了一眼。


    這人的字跡力透紙背,和他的人一樣地剛硬與


    討厭!


    “幹麽一直對著名片發愣?直接打電話給他不就得了,你們也算有緣啊。”到布店幫忙的孟歡兒,挨到她身邊說道。


    “我並不想打電話給他。我隻是覺得他很奇怪,第一次見麵搭訕就叫別人打電話給他,第二次跟別人約好了卻又爽約。”


    “代表這人位高權重,不缺女人啊。”孟歡兒冷不防抽過她手裏的名片,看到了男人的職位頭銜後,吹了聲口哨。“怪不得他囂張,他是肯恩顧問公司的項目經理。”


    “妳認識他?”


    “我不認識他,但有個朋友曾經在『肯恩』工作過。『肯恩』是間環球企業,專門替全球大企業處理危機、解決問題。他們的待遇好到嚇死妳,但如果不是菁英裏的菁英,根本進不去。韓德生能當上項目經理,工作能力及忙碌,應該也是魔鬼級的吧。”


    “什麽意思?”孟喜兒好奇地追問道。


    “我那個朋友接到案子時,每周至少要工作九十個小時。才進去公司兩年就出入大醫院兩次,最後舉白旗投降辭職。”孟歡兒一聳肩,扮了個鬼臉。


    “那種忙碌法,會把身體搞壞的。”孟喜兒不讚同地搖頭。


    “總之呢,這個韓德生眼光真好,一眼就挑中了最好的女人。”她摟著姊姊嘻嘻笑。


    “幹麽說得像是我和他之間有什麽似的?”孟喜兒嘟了下唇,將黑玉發絲輕攏至耳後。


    “妳要是對他沒興趣,剛剛就不會一直盯著名片看了。”


    “我……我隻是……隻是覺得站在他身邊滿有安全感的。”


    孟喜兒想起站在傘下的那段時光,想起他那對盤石般堅定的眼神,一顆心突然變得沈甸甸,卻又異常跳躍得讓她感到迷惑。


    “那就打電話給他啊,妳知道我總是讚成妳談戀愛,隻要妳別再傻乎乎地任由別人搶走妳的男朋友那就好了。”孟歡兒摟過嬌小的姊姊,大聲地說道。


    “如果他們的心是堅定的,誰來搶,都不該動搖的。”如果是韓德生,他就一定不會被動搖!


    孟喜兒胸口一擰,不明白自己對他何來的信心。他今晚就爽約了,不是嗎?


    “心是最禁不起試煉的東西。”孟歡兒不以為然地說道。“我不需要一顆禁不起試煉的心。”她水眸閃著堅定,柔荑也不自覺地緊握成拳。


    “妳就是太冷靜,所以才會毫不遲疑地放手讓前男友們離開。他們惱羞成怒妳的毫不留戀,也就隻好走得更加不迴頭了。”孟歡兒為他們搖頭歎息一番。


    “也許吧。”拿迴妹妹手裏的名片,放在掌間看著,猶豫著是否要將之扔入垃圾桶裏。


    在乎的情緒太多了,她承受不起。她喜歡自己的生活像一缽靜水……


    “男人最怕妳這種女人了。妳看起來像一缽水,流到什麽容器,便成為什麽形狀,偏偏水是最難留在掌心裏的液體,它們有自己的流向。”孟歡兒說道。


    孟喜兒詫然地看著妹妹,以前沒被點破,她還沒發現自己其實熱愛自由。


    當當當……


    掛在店門上的竹鈴悅耳響起,孟喜兒連忙起身迎上前。


    “您好。”她說。


    “這是韓德生先生送給孟喜兒小姐的花束和禮物。”快遞人員站在門口說道。


    “謝謝。”孟喜兒接下櫻花以及一份以粉色手染布包裝的禮物,退迴店裏。


    “這個時節怎麽還會有櫻花呢……”孟喜兒注視著這束以秋綠色手工紙包裹的美麗粉櫻,一顆心怦然狂跳著。


    “迷上了,天上龍角都會想法子摘來的。”孟歡兒揚起那包禮物,笑嘻嘻地說道:“我拆嘍。”


    “嗯。”孟喜兒的目光仍停留在花朵上頭。


    韓德生這樣的舉動算什麽?道歉他的爽約?可若真的有事,又哪來本事準備這麽費事的禮物?


    一旁的孟歡兒拉開手染布上的活結,掀開其下那隻淡金色和紙製成的紙盒


    一塊櫻花粉色的真絲盛在一隻方盒裏,美得像月光。


    “好美。”孟喜兒放下花束,目光再也沒法子從布疋上移開。她虔敬地捧起這疋擁有珍珠般光澤的絲緞,覺得它柔細地像是會從指尖流泄而下似的。


    “這男人真可怕。”孟歡兒嘖嘖出聲地說道。


    孟喜兒還在驚喜於那塊布料,仔細地在燈光下欣賞了一會兒之後,才迴過神看向妹妹。“哪裏可怕?”


    “他說晚上要約妳,一整天沒半點音訊,卻在人惱怒到極點的時候,送上這麽一份用心良苦的禮物,女人究竟該不該原諒他?”


    孟喜兒心思在韓德生與絲布之間遊移著,呢喃著:“是啊,才一天,他怎麽有法子找到這麽精致的布?”


    “如果有心,沒有事情是難的。”


    “該把布還給他的,這麽貴重的禮物,我不能收。”孟喜兒的手指不舍地在布疋留戀地輕撫著。


    “為什麽不收?隻要妳不再惱他,這禮物又哪裏算得上貴重呢?”


    “妳在幫他說話嗎?”


    “我隻是覺得妳的生活也無風雨也無晴,可以改變一下。”孟歡兒拿起盒子底下的卡片,遞到姊姊手裏。


    “我喜歡平靜。”孟喜兒打開,貼印著櫻花的卡片寫著


    八點。昨日那間飯店頂樓酒吧見。


    “現在七點了……”孟喜兒看向時鍾。


    “還有時間讓妳打扮,卻沒有時間讓妳猶豫,除非妳根本就不打算去。”孟歡兒對於這個男人簡直佩服到極點。


    懂得這樣精準的算計,顯然是對她姊姊好感甚篤,也絕對是個狠角色。


    孟喜兒咬著唇,看一眼卡片,又望了一次真絲,目光最後停留在一旁的櫻花之上。


    韓德生注視她的專注神情,突然出現在她腦海裏,那對黑眸讓她覺得自己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


    “我要把布交還給他。如果他願意割愛的話,我會買下來。”孟喜兒不自覺地攏了攏及肩發絲,整頓著儀容。


    孟歡兒一聳肩,走到櫃子前,為姊姊挑選出一條緋櫻紅的披肩,為她披上。


    對兩個有心的人而言,那塊絲布該屬於誰,不過就是個見麵的借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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