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然沒有出門,他在等待著,危險要麽到來,要麽消失,比起屋外消失的異族人來,這間屋子很明顯要安得多。..


    他呆的地方是那家小店的客房,當時他提出在這裏借住時,老板沒有嫌棄他,反而很爽快地就讓了一間出來。


    這是第四天的早晨,空氣中已經靜得完沒有一點聲音了。他把耳朵豎著,原本能聽到幾百米外的響動,現在卻什麽都聽不到。


    他輕輕地推開門,找到老板的屋子,敲了敲門。


    老板住的地方是這家小店的二層,他敲了好半天,不見有人來開門,心中疑惑,就推了下房門。原本以為這門該是鎖著的,沒想到一推就開了。


    “老板,在嗎?”


    沒人迴話,於是維然直接進去了。


    床上的被子還展開著,說起來昨天下午維然還是見過老板的,再看看桌上的茶喝了一半,就說明人肯定是躺下的,也許有事要出去。


    不對,維然突然發現了不妥的地方,房間裏的床邊放著一雙鞋子,正是老板之前穿的那雙。


    如果老板是自己離開的,那他這雙鞋一定在腳上。那麽,老板就不會是自己離開的,而是被人帶走的。換句話說,當時的情況一定很危急,也許老板都沒有反應過來。


    “那麽這個時候可能出現的會是誰呢,為什麽他帶走了老板卻沒有吵醒我呢?我睡覺一向很輕,一有個風吹草動都能馬上醒過來,偏偏對這個一點感覺都沒。難道說,對方是個高手?甚至是天階之上的高手?”維然思考著這件事,低聲喃喃道。


    他接著又想起前兩天看到的那一幕,異族人的狼死得太奇怪了。如果單純是水土不服,那麽最開始的情況一定是最嚴重的。洈水城的戰鬥他是參加了的,那時候的狼一點事兒都沒有,不僅氣勢威猛,打起來也是奮勇向前,絕對不是一群病狼所能表現出來的。


    沒有原因,或者說找不到原因的死亡最容易給人造成困擾。如果之前的幾天裏,維然至少還見過異族人的死亡,見過狼群一大批躺下,而後來他們又完消失了。


    消失,他突然感覺抓住了什麽,腦袋裏一直想來想去。隻需要一個點,就能將他的思維點透。


    在那裏,哦,對了,消失,這家小店的老板他不正像是消失了嗎?


    幕後動手的人能夠完不打擾到他就將這件事做完,那個人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覷。


    如果所有的幕後黑手都是同一個的話,那麽在這家店裏,下一個就輪到他了。


    維然在屋子裏待了一天,常常站在窗前望向窗外的風景,整整一天時間,沒有一點動靜。


    天黑了。他躺下來等待著可能發生的一切。


    他的眼睛緊緊閉著,唿吸聲很有節奏,和任何一個熟睡的其他人沒有兩樣。


    床板很硬,睡上去不容易讓人睡著,可一個疲累的人哪裏管得了這麽多呢。


    就在他側著身,臉朝著牆時,一個聲音出來了。


    “睡了嗎?”


    他聽了一遍,這似乎是小店老板的聲音。難道說老板又迴來了?


    他剛要迴答,就聽見那個腳步聲越走越遠,並且走起路來行色匆匆的。於是,他開開門,小心地跟上去。


    小店老板走路七扭八拐地一路向前,維然一路跟著,他在頂頭的那堵牆邊不知道使了什麽東西,一下子從牆那邊穿過去了。


    維然跟上去後,摸了摸牆,發現是硬的,不太可能有地道。於是他開始在牆上敲來敲去的,不多時,似乎又什麽地方和別的地方給人的感覺不一樣。他心頭一喜,正尋摸著開關,沒想到突然就感覺到了疼痛,接著他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再醒過來時,他躺在屋子裏的那張床上,正是他之前睡過的那張。


    他疑惑著發生了什麽事,這時,屋子的門突然開了,一個女人走進來,手裏端著一碗粥,把粥放在桌上,笑著說:“客人,你醒了啊?”


    “我們認識嗎?”維然使勁搜索者記憶,他不記得曾經見過這樣一個人。如此容貌出眾的人,他平時是絕對不會忘記的,更別提現在她親手端了粥過來。


    他的眉頭緊緊皺著,看起來很有些不信。


    對麵的女人驚訝地說著:“你不會又失憶了吧?從到這城裏後,你的記憶就一直斷斷續續的,我們想幫你找個醫生的,可是你一直拒絕。昨天你突然倒下了,可把我們都嚇了一跳,沒想到醒過來連我都不記得了。早知道是這樣的話,應該在你身上貼個標簽的。”


    “對不起,我真的不記得了,你能講講我是怎麽過來的嗎?還有,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浠水城的一家普通的小店,你怎麽來的我不清楚,不過你來了也有兩三天了,那時候站在我們小店門前,似乎因為身上沒錢而不好意思進來。後來我發現了你,將你請進來後,這幾天你的狀況一直都不太對。..我嘛,是這家店老板的女兒,我叫唐雪。”


    不對,完對不上。維然記得的是到了一家隻有老板的小店,然後請求借住他答應了,這才留下的,根本沒有所謂的老板的女兒。更別提這些了。


    難道真的像這個女人說的那樣,是他的記憶出了問題?


    “那這幾天可麻煩你了,不知道該怎麽謝謝你,唐雪。”


    “不用謝,咱們見麵就是緣分,你慢慢想想,為什麽來這個地方,是不是走投無路了想找份工作,要真是這樣的話,我們可以幫你的。”


    維然重重的點點頭:“也許真的是這樣。這裏需要新員工嗎?”


    “如果是你的話,我想父親會樂意讓你留下來的。”她說著,滿臉喜色地退出了這間房。


    老板答應了,維然成為了店裏的一名小幫工。時間長了,他和唐雪的曖昧漸漸加深,後來更是成了一家人,他主外,忙著采購的一切,唐雪主內,管賬還有小孩。


    ……


    這是一段人生的旅途,維然重新經曆了一遍,幾十年的時間,能夠讓他忘掉了一切。


    然後是臨死前,他說希望自己塵歸塵土歸土,埋在地下,可是唐雪卻說:“隻能天葬,讓老鷹叼走他的身體吃掉。”


    他在和唐雪的人生裏,消磨了自己的激情,慢慢地忘掉了自己的目的,平凡地活著。到最後仍然會有爭吵,仍然不會有徹底的安寧。


    他閉上眼,迎接死亡。


    ……


    就像是新生一樣,他再一次睜開了眼睛,床邊是一個豐腴年長的女人,正不停地撥弄這維然的頭發。


    見到維然醒來後動作也沒停,維然很艱難地才從剛才的一切裏走出來,如果一切是夢,那麽現在都是假的,真實的我到底在幹什麽呢?他很懷疑自己能不能逃過這樣的困境,他到現在才發現了浠水城不對的地方在哪裏了。


    人生在不斷演繹,你的人生,我的人生,他的人生,不同的人生,內容不必一定切合,如果出了問題再更換就好。


    “你醒了,兒子,想吃什麽,媽給你做。”這是豐腴女人說的話。


    比起剛才唐雪行動上的毫無破綻,直到一段人生演繹完畢,現在的這個女人渾身都是缺點。最明顯的一點當屬兒子這個稱唿。別的不說,維然始終還是記得自己是人界中人的。在這個地方他絕不會碰見一個老娘長這樣,而且,年齡三十多歲,還遠遠不到成為二十歲人媽的地步。


    “我?你是我媽?”維然問了一句,嘴角抽動。


    那個豐腴女子在他腦袋上輕輕扇了一下,說道:“連你媽都不認識了,我可白疼你了。你外出打獵受了傷,現在剛好,還是先吃點東西調養一下吧。”


    說著,女人就扶著他躺下,退出了這間屋子,做飯去了。


    記憶這種事,如果知道一件事是假的後,那麽單是他自己都會找到許多無可辯駁的證據來證明假的。


    維然最先找到的證據是稱唿,接著是飯桌上的芹菜。維然曾經最討厭的蔬菜就是芹菜,他發過誓,以後再也不會吃芹菜,跟別提這裏頓頓都有芹菜了。如果一個母親連自己兒子的飯菜喜好都不知道,那麽就說明兩件事,第一就是她不做飯,第二就是她不是親媽。


    而這個豐腴女子的行動時不時都在提醒這自己,她是假的,她是假的……


    這麽看起來,對方還真的失敗。


    在這個記憶裏,維然覺得有些無聊,也就希望時間走得更快點。完成這裏的記憶,等待著最後的結果或是毀滅。


    這一段記憶裏,維然最後成為了世界之王。這可不是他的理想,就算要做夢,也是別的樣子的。


    於是這段戲結束了,維然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種不停反抗但是生命一次又一次唄剝奪的感覺。命運的方向不定,名譽的結果不定,命運的出場人物都不定。


    這麽做的目的呢,到底是什麽?


    再醒過來時,跟在他身邊的小女孩,五六歲,嘴上喊他爸爸,嘰嘰喳喳的,讓人印象深刻。


    不停地做夢,不停地經曆一段並不相同的人生,他偶爾還能想到這些部都是假的。更多時候,他已經徹底融進了每一個嶄新的設定裏。


    就像現在,他抱起小女孩,親昵地捏了捏她的臉:“我家小祖宗怎麽過來了?”


    “是媽媽讓我過來叫你吃飯的。”


    小女孩這麽迴答。


    之後維然出門,吃飯,餐桌上又是新的一位婦人,貌似親昵,實際上把控著距離,桌上相敬如賓的模樣不像是夫妻。


    飯菜在桌上掉下去後,他開始伸出手想要去撿,她們說:“你忘了嗎?這裏的飯菜是不會落地的,它們會漂浮在空氣中。”


    真的如她們所說,這裏的飯菜離了桌子後就會飄在空中。


    傍晚睡覺時,女人靠了過來,他期待著接下來的一切,然後等來的是一把刀子穿過他的身軀,血液慢慢地流盡。帶著迷惘和不甘,這段人生結束了。


    也許是痛覺,他真正醒了過來。


    他被綁在柱子上,前麵是熊熊的烈火,看樣子他要被火燒死了。


    這個故事太過悲傷,維然完沒搞懂發生了什麽。


    “我這是在哪?”他問了一句。


    主持儀式的人出來了,那人嘴裏獰笑著:“你總算醒過來了,我是第一個見到從鬼仙大人的秘密武器上逃脫的人了。它原本就該是無懈可擊的,沒想到碰到你小子後,不僅補償了好幾段人生,而且還沒叫你完沉迷。話說,那些美好的夢境你一點也不留戀嗎?”


    “假的就是假的,沒什麽好留戀的。”維然說。


    “好,這句話正好送給你。假的就是假的,你問問自己是這個地方的人嗎,該不該受到審判心裏應該有數吧?”那人不屑地哼了一聲,終於轉過頭來,是許無形。


    沒想到兜兜轉轉,維然還是沒能逃脫跟許無形的糾葛。


    之前,分身就是跟著他的步子一路遇見了鬼仙,而現在,在這座淪陷的城裏,又一次看到了他,不能不讓人多懷疑一點。


    他是誰派來的?鬼仙派來的,毫無疑問。


    鬼仙的目的是什麽?不知道,至少現在還不清楚。


    這座城的秘密是為什麽?都是許無形搞得鬼。那些異族人也許作者和他同樣的夢,想到這裏,維然又想起了小店的老板,老板在這件事中一定發揮了某些他省略的作用。而這,才是鬼仙須彌幻境真正的作用。


    那些沉迷在其中的,注定永遠都不會脫離的,他們就是下一個npc了。


    那些完忘記自己是誰,遭到玩家厭惡的,也就成了背景中的大反派,隨時出現,會給犯罪尋求一個肮髒的好去處。


    而那些真正脫離出來的,才有資格活下來。


    異族人沒有一個能從城裏逃出來,隻是因為他們是帶著理想過來的。土地還有礦產等,正是他們所追求的,而越是狂熱的則越容易沉迷在其中。


    尤其是那種狀態十分奇怪,周圍的一切都像是真的,唯獨相關人物不是,可他們都認識你。


    火焰在前方映襯得格外明亮,許無形拿起了那根火把,走到了維然身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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