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師弟,有什麽事嗎?”


    通透的屋子裏,坐在方興對麵的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拿起手中的茶一飲而盡。


    “有些小麻煩,我必須親自出麵一趟了。師兄,你遠道而來,舟車勞頓,一定累了吧,先在這裏休息片刻,我很快就迴來。師弟我招待不周請師兄見諒。”


    方興作揖誠懇地對著師兄道歉,師兄擺了擺手,說:“倒不怎麽累,方興啊,師父交代過功夫不能亂用,雖然你是我八極門外門弟子,可師門教誨是不能忘的。你可知道?”


    聽了這話,方興不由得生出火氣來,隻是麵上不敢表現。這師兄是八極門的內門弟子,先前隻見過一兩麵,這次來北方辦事,找到了方興,方興的態度十分熱絡,也想著搭上這層關係以後在師門說不定能多學點東西,泡了大紅袍來專門招待他,沒想到茶剛喝了一杯就被他數落。


    不過得罪這叫做空蟬的師兄可就不明智了,方興麵上隻笑笑:“那當然,師們的教誨我一直牢記在心,從來不曾欺負弱小。這次出門,不過是我的一個手下受了欺負,我替他去討個公道。”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吧,要真遇見不講理的出手也是應該的。”空蟬道。


    咦,這師兄也並非無藥可救,還是向著自己人的,剛才強仔說得玄乎,把對方說成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人物,他心裏可是丁點也不信。自師門離開後也有快十年了,別說勢均力敵的對手,就是個像樣的敵手也從來沒遇見過。料想對方再厲害也要比他差一截。更別提跟空蟬師兄比了。


    他可是知道的,空蟬師兄在八極門內門的弟子中實力都排得上前三,聽說是個人階上品的強者,足以稱得上是天才了。他雖然隻是個外門弟子,學了點粗淺功夫,可對內門可仰慕得很,要是這趟把師兄哄高興了,稍稍抬抬手施舍點好東西出來,多活個幾十年是沒什麽問題的。


    這次有師兄同行,他更有底氣了。當下就客氣道:“多謝師兄體諒,那就一起去吧。”


    於是,方興和空蟬一路同行,駕車很快就到了和平醫院的頂樓。


    此時,已近正午,氣溫迴升,強仔身上的寒意也去了一些。他望向淡然的維然時,心中在想這到底是是怎樣一個年輕人,他的淡定是實力使然,還是無知者的無畏呢。方興能打過他嗎?應該能吧,要照從前他肯定會迴答能,可今天真正打過一場後他心中的答案卻動搖了。


    維然隻覺得這光太刺眼,想不到冬天的太陽也有這種熱量,要是今後太玄經練到下個階段,不知能否離開地球,去其他地方看看呢?和太陽一比,人真是渺小啊,和星魂一比,更是如此了。..


    他遠遠就聽見樓梯間的腳步聲,兩個人,正往上走,他們推開了樓頂的小門,站定。


    一個是三十多歲線條硬朗的中年人,另一個是四十歲左右空靈氣息十足的和尚。


    來時的路上,方興已經想好了,大不了待會兒出手輕點,也給師兄留個好印象,等他走了再來把這件事徹底解決了,不急在這一時。


    他的聲音聽不出悲喜來:“是你叫我來的?”


    樓頂一共四個人,敵人也就很明顯了,方興直接對上了維然。


    “對,沒錯。怎麽?你要替趙通出頭?”維然瞥了他一眼說。


    “趙通是我朋友的兒子,算是我的小輩,求到我身上我是不能坐視不理了。”說罷,方興就要動手。


    “等等。”空蟬攔住了他,“這件事的原委是什麽?”


    “你都聽見了,他要找我侄子的麻煩。”方興解釋道。


    “小兄弟,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找那位趙通的麻煩?”聽方興說的模棱兩可,空蟬本著不可盡信的念頭,轉頭去問維然。他隱約覺得這小兄弟有些眼熟,要知道這可是他第一次出山門,要說是見過,那八成就是修道者了。要真是修道者,就算是最弱的人階下品,方興恐怕也打不過。因此,他是不想讓兩人打起來,語氣十分平和。


    方興看向空蟬的目光有些奇怪,怎麽這問話感覺有些胳膊肘往外拐呢。


    “你們是一夥的,這都不知道?那個姓趙的仗著自己有錢有勢,想要強行掠奪我朋友的女人,可他偏偏還打不過我朋友,隻能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來。現在我朋友還在醫院躺著呢,你問我為什麽要找他的麻煩?是非都搞不清楚就要替人出頭。嗬嗬,倒真是有些好笑。”


    維然冷笑著,空蟬的臉有些紅,問方興:“是嗎?事情真如他剛才說的?”


    “我不清楚,沒問。趙通找我,我就拍強仔來找他了,強仔輸了,我就過來了。可是,師兄你不能信一個外人的話啊,我那侄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小就德才兼備,絕不可能會做這件事。”


    方興想了想,這事情他還真不清楚,要真是這樣他是占不到理了。不過,趙通這小子一向不學無術,幹出這樣的事來還真有可能。


    “你問問,以後做事先搞清楚了。”空蟬對方興說,帶上一絲訓誡的口吻,頗為不客氣。


    以這種口氣命令他,這都多少年沒有的事兒了,方興聽了老大不願意,隻想把這迂腐的師兄趕緊送走。到時候事情辦了,不傷人情,那才好呢。


    掏出手機來打給趙通,電話一響,趙通先說話了:“喂,方叔,事情搞定了?謝謝您了,迴頭讓我老爸請您喝酒。”


    方興:“酒是肯定不能少的,還得是好酒,把你爸爸那藏的老酒嚐嚐那才夠味兒。哈哈哈,對了,方叔問你,你這次的事因為什麽開的頭?”方興在電話裏帶著幾分笑意,跟平時他的冷臉可大不相同。


    趙通:“您怎麽突然問這個?”


    方興:“我可得了解清楚了,不然要出了什麽大事,我可怎麽跟你爸交代啊?”


    趙通:“嘿,不會有大事。就因為一個婊子,我要她是給她臉還老大不願意,她那男人還敢動手打我,我是咽不下這口氣,就想把男人解決掉,女人總有辦法弄迴來。放心吧,我都調查清楚了,沒什麽背景,就那婊子她老爸有點錢,可連我們方家一根汗毛都比不上。我這麽說,您放心了。”


    方興:“明白了,等我的消息吧。”


    電話掛斷,方興知道這次恐怕是做錯了,趙通這惹禍精的一時起意才有了這後麵的事。可他已經答應了,那就不能不做了。要是失去了和地產大亨方家合作的機會,他今後的攤子可就鋪不大了。


    維然冷哼一聲,意思不言而喻。


    而方興旁邊的空蟬顯然把電話聽得清清楚楚,對方興怒喝道:“師弟,看你幹的好事,這次險些釀成大錯。還不給這位小兄弟道歉?”


    方興梗著脖子,冷然一聲:“我為什麽要道歉?”


    “做錯了就要道歉,你妄圖用武力欺壓良善,把我八極門的教誨放在何處?要麽你道歉,保證這件事到此為止,要麽我代表八極門內門將你逐出師門。”


    空蟬的話讓方興心中巨震,方家重要這夥伴最好不要失去,可八極門更重要啊,他還指望著靠供奉多活個幾十年呢,退出八極門,這絕對不可能。


    當下,他眼睛一轉,低聲下氣:“小兄弟,對不起,是我沒搞清楚狀況。我向你道歉?”


    “哦?這道歉代表了你自己,還是代表了趙通?要是代表自己,那就不用了,你拍來的人還受傷了,我沒吃虧,不用道歉。要是代表趙通,我勸你最好還是跟他商量好了再說,免得事情沒完沒了。”維然笑了笑,他可不認為這中年人有能力改變趙通的看法,再說他的話有幾分可信度還猶未可知呢。


    “我代表趙通,你放心,我方興還是有這個實力的。不信你去打聽打聽,北方五屆地下拳王就是我了,江湖上的朋友都會給些麵子。至於趙通,我和他爸爸是好友,隻要將這事告訴他一聲,那這事情就結束了。”方興的話鏗鏘有力,匪氣十足,不過也恰好把他的自信展現出來。


    “好,那就信你一次,希望混江湖的老哥說話算話,要是糾纏不休,那之後的事情可就沒這麽簡單了。”


    維然緩緩地從方興身旁走過,身後是方興的保證:“我保證不會出手。”


    “強仔,怎麽樣?”方興拉起頹喪的強仔。


    “大哥,一些小傷,不礙事。”


    樓下的病房裏,麗娟過來了,在二狗子身邊照顧他,見維然下來,打過招唿,又削著手裏的蘋果,把去皮後的蘋果遞給二狗子,小心翼翼裏隱藏著她的心疼。


    “怎麽樣,然哥?”二狗子慢慢嚼著蘋果說道。


    “談妥了,他找來的人被我打敗了,嘴裏答應著不會再出手。據說是個地下拳王,是趙通叔叔輩的人物,還說能代表趙通。你放心,有什麽事隨時打給我,我馬上到。”


    “他們說的又有多少可信啊,我看那趙公子不像是善罷甘休的人。”麗娟插了一句。


    “要是他還敢動手,那就不會這麽容易放過他了。要是他真的想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也好替你出這口惡氣。”維然說。


    “我相信你,然哥。”


    “相信我什麽?”


    “相信你能做到。我受點傷沒關係,可麗娟不能出事。我當然希望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就算生氣隻要人安就好。那趙公子我見過,也打聽過,睚眥必報的小人,這件事絕對不會這麽算了的。到時候就拜托你了,我知道你現在很厲害,要是坐牢那就我去,但總之,解決掉他們,保護好麗娟。”


    二狗子的聲音雖低,可話裏的堅決卻很濃。他是個男人,不讓危險靠近女人,當危險來臨時也同樣能挺身而出,不惜代價。


    “二狗子……”聽到這話,麗娟拿刀的手哆嗦一下,劃傷了手指,傷口向外滴血,如同此刻她的內心,“別這樣,我們離開這,總能躲開的。”


    “你流血了,創可貼,不,紗布,消毒,快……別削了,把刀放下。”二狗子要起身幫她,她一把按下他,維然去護士站要了創可貼給她,傷口貼上了。


    “沒用的,隻有事情真正解決生活才會平靜。”二狗子歎息一聲。


    “不會讓你去坐牢的,這件事保證辦得漂漂亮亮的,等著我的好消息。”維然笑了笑,離開了醫院。


    ……


    仍舊是那張桌子,方興與空蟬,大紅袍的水汽在空中蒸騰,隻是旁邊多了個站著的強仔。


    “方師弟,剛才的事你打算怎麽辦?是不是真的跟你承諾的一樣,不會出手?”迴來的路上有些沉默,剛坐下,空蟬又提到了這個話題。


    “那當然,我方興是說一不二的。違背誓言的可絕不是我能做出來的事。”方興倒是真打算遵守承諾,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好,你知道剛才我為什麽向著那位小兄弟嗎?”空蟬盯著方興,給他倒了杯茶。


    方興有些受寵若驚,他原以為師兄是迂腐,是為了公正,可聽這話,莫非還有別的原因?


    “師弟不知道。”


    “你打不過他。”空蟬淡淡道。


    方興懷疑自己聽錯了,又問一句:“你剛才說……”


    “你打不過那位小兄弟。”


    這迴確定了,可這話聽在耳朵裏真不是個滋味:“師兄你恐怕說錯了吧,師弟我雖然隻練了幾年粗淺的功夫,可這些年從未疏於聯係,十多年未曾一敗,在這世俗界還有比我厲害的高手?”


    空蟬搖搖頭:“不僅你打不過,連我也打不過。”


    “什麽。”如果說剛才還是被輕視後的反駁,現在就是徹底的震驚了,“師兄,你說真的?”


    這樣一個年輕人,真的能跟八極門弟子前三的空蟬師兄相提並論?而且還會贏?


    “我今天見到他就覺得眼熟,想了一會兒我才想起來他到底是誰。”


    “他是?”方興皺眉。


    “你應該聽說過道門大會吧?”


    “聽說過,但沒有機會能去見識一下。”


    “下次有機會我帶你去。”


    “那就多謝師兄了。隻是不知道師兄提到道門大會有什麽深意?”


    “那位小兄弟,在道門大會上單人斬殺了天階強者。”空蟬又將桌上的茶緩緩飲下,水霧蒸騰中,當時的場景曆曆在目。


    嘶……方興倒吸一口涼氣!身子像是跌在了冰窖裏,緩過一口氣時暗自慶幸剛才自己的決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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