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親自打開?”朱祁鈺看了一眼嚴啟盛,點了點頭,隨即親手打開了箱子。


    隨著一個箱子的打開,一片銀灰色映入他的眼簾,整個碩大的箱子裏全都是銀子,熔煉成一個個銀磚,而不是常見的銀錠。


    朱祁鈺不禁有些失望,這玩意對於他和大明來說沒有什麽意義,大明現在又不缺銀子,要這玩意幹嘛?還不如一箱子種子有用呢。


    朱祁鈺又打開一個箱子,這次映入眼簾的不是銀子,而是一箱子黃燦燦的金子,一樣鑄成了金錠,一塊一塊的。


    朱祁鈺直起身子,看向一臉騏驥、期待著朱祁鈺誇獎的嚴啟盛,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嚴鎮撫,這是你弄來的?”


    嚴啟盛點點頭,大聲答道:“陛下,這是臣用您用來壓倉的瓷器換來的,隻是用了一箱子瓷器,就換到了這整整一箱子白銀,另外那箱子黃金,是用三箱子瓷器換來的。”


    文武百官都是倒抽一口涼氣,周圍頓時傳出一陣倒吸聲。


    一箱子瓷器就可以換到一箱子白銀,這可真有點嚇人了,要知道,即便是景德鎮出產的上等瓷器,買上一箱子也就是上百兩銀子,但是麵前這一箱子白銀何止百兩,看大小估計已經超過千兩了。


    這也就意味著,如果他們將大明的瓷器運送到嚴啟盛抵達的地方,就可以獲取十倍的利益。


    而那一整箱黃金則是用三箱子瓷器換來的,也就是說,他們如果隻收黃金的話,運迴國之後就可以達到三十倍的利益。


    這是什麽概念?


    景德鎮一年所產的瓷器何止一箱,上萬箱都不是什麽問題,而這年頭的海船可以一次性運上千箱,即便路上損失一半,運到那麵也有十五倍的利益。


    周圍人的眼神幾乎全都暴露出赤裸裸的貪婪。


    朱祁鈺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種貪婪,隨即便想明白了,相比於土豆等物,還是金銀更吸引人一些,當年大流氓玩西部大開發的時候就是用的這種辦法,放出謠言說某地有金山,民眾們便紛紛向著那地方聚集,最終形成了一個世界級的大城市。


    如果朱祁鈺想辦法將美洲盛產金銀的消息放出去,以大明如今的情況,朱祁鈺想要移民的話,就壓根不會遇到什麽阻礙了。


    於是,朱祁鈺露出一個驚訝的神情,出聲問道:“這麽說,那麵不止有土豆玉米之類的東西,還有數之不盡的金銀?”


    嚴啟盛立刻興奮地點點頭,迴答道:“對,那麵盛產黃金和白銀,而且數量極多,即便是當地的平民,家中都有一兩件金器,至於銀器,更是常見,那麵的國王招待我們的時候,用的便是銀盤。”


    隨後又撇撇嘴道:“不過他們的金器和銀器打造得頗為粗糙,遠不如我大明的精致,而且他們沒有瓷器,所以當我拿出瓷器的時候,那個國王當即就要與我交易,我便拿出了一箱子瓷器送給他,國王便送給了我們一整箱的銀子。”


    陳循有些不敢置信,插嘴問道:“嚴鎮撫,你說的可是真的?”


    “陳尚書,我哪敢騙您啊!”嚴啟盛連忙迴答道。


    朱祁鈺笑著指向陳循,對著嚴啟盛說道:“嚴愛卿,你可叫錯了,兩年前陳尚書就進入了政務院,你該叫他陳副理了。”


    “抱歉,抱歉,陳副理見諒。”嚴啟盛立刻道歉。


    “不知者不罪。”陳循擺擺手,旋即問道:“那這一箱子金子是用三箱子瓷器換來的?”


    “正是。”嚴啟盛立刻點頭確認道。


    陳循正色,恭敬向嚴啟盛微微躬身,道:“本官代大明億萬子民,感謝嚴鎮撫帶迴來的寶貝,以及即將擴展的財源。”


    是的,陳循已經決定了,迴頭就把大海彼岸有無盡金銀的消息放出去,並且鼓勵天下商賈都去對岸貿易,即便天下商賈沒辦法全部過去,隻有一小部分敢於過去也是好的。


    隻要他們過去貿易,那朝廷的商稅又要增加了。


    嚴啟盛連忙側身躲過,連聲說道:“陳副理客氣了,下官隻是奉旨出海,一切功勞都是陛下的,下官擔待不起。”


    “不,雖然旨意是陛下下的,但是出海尋寶之事卻是嚴鎮撫執行的,這份功勞相信陛下肯定會有所嘉獎,本官現在隻關心一件事,這一路是否危險?沿路的海圖是否已經繪製了?”陳循問道。


    朱祁鈺笑道:“陳愛卿,你這也太過心急了吧,嚴愛卿九死一生剛剛歸來,你就要從他手裏拿走海圖,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陳循還沒有迴答,嚴啟盛倒是先說話了:“陳副理不心急,獻上海圖本就是臣的職責所在,是臣的錯,將海圖忘記在船上了。”


    “你倒是維護他。”朱祁鈺嗬嗬笑道。


    嚴啟盛頓時麵露尷尬,周圍人都是會心一笑。


    嚴啟盛是武臣,還是錦衣衛鎮撫,雖然沒有在錦衣衛內部有實職,而是在打造大明海軍,但是替陳循一個文臣說話還是有些過了。


    好在大家都知道,嚴啟盛不是正統出身,而是朱祁鈺招安的,之後又一直在地方衛所裏待著,不知道朝廷文武對立有多嚴重,替陳循說話也不過是看他官位高,拍一拍朝廷大員的馬屁而已。


    其實嚴啟盛不迴答他也無所謂,畢竟他再怎麽拍馬屁,遇到事情了陳循也不敢替他說話,因為嚴啟盛的處置權隻在朱祁鈺的手裏,任何人無權處置,否則嚴啟盛憑什麽以一個四品官督管整個大明海軍,參與到朝廷大事中來,要知道,即便是立下大功的鴻臚寺少卿劉吉都沒有資格參與呢!


    “好了,言歸正傳吧。”朱祁鈺笑著將話題拉了迴來,問道:“嚴愛卿,你這次出海,經曆了不少兇險吧。”


    嚴啟盛眼中流露出畏懼的神色,點點頭答道:“迴陛下的話,的確經曆了不少兇險,不過幸好有陛下的庇佑,臣都僥幸躲過,化險為夷了。”


    “和朕說說,都遇到過什麽危險?”朱祁鈺問道。


    嚴啟盛知道這是在給自己誇耀的機會,於是迴憶了一下,說道:“其實不過是些風浪罷了。”


    接著便將這一路上遇到的風險說了出來。


    他率領船隊先是抵達了倭國,在倭國補給之後順著洋流一路北上,然後在倭國的北海道島開始向著茫茫無際的大海深處出發,兇險也是在這時候逐漸出現了。


    船隊先是遇到了幾條大魚,特別巨大,背部還會噴水,不知道船隊為什麽會惹到它,不停地向著船底撞來,其中一條船被撞翻,另一條船船底被撞出一個大窟窿,在茫茫大海之上又沒有辦法修補船隻,嚴啟盛無奈,隻得將船隻上的人員和貨品補給分配到其他船上,救起翻船的船員繼續前進。


    不過從那之後,危機也開始逐步出現。


    他們遇到過滔天的巨浪,打過來的浪頭比船隻還要高,也遇到過海底沙地,船隻被迫擱淺,不得不停在那裏大半天的時間,還遇到過一片殷紅的海水,隱隱可以看到海底有火焰在燃燒。


    最關鍵的是,他們的補給不夠用了。


    這年頭出海,船隻本就不夠大,帶不了多少補給,嚴啟盛以前又是跑南洋的,而南洋那裏島嶼遍布,很容易得到補給,但是這一次他走的是太平洋,一路上幾乎沒有找到任何島嶼,沒辦法取得補給,嚴啟盛也隻得將船隊中的補給重新分配,每日限量,希望在補給耗盡之前找到島嶼,尤其是淡水,這玩意可沒辦法補充。


    但是讓嚴啟盛絕望的是,整整兩個月,他都沒有遇到過任何一個有淡水的島嶼,剩下遇到的島嶼不是全都是石頭,就是露出海麵的沙灘,一點淡水都沒有。


    於是,朝廷派來的大副受不了了,便提出返航,畢竟如果再找不到淡水的話,那所有人都得死在這裏。


    嚴啟盛猶豫不決,不過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畢竟返航的話還是一樣找不到淡水,而他們的淡水支撐不到倭國,反而是繼續前進有可能找到,於是下令繼續前進。


    這個決定頓時引起了一部分船員的不滿,他們在大副的帶領下掀起叛亂,希望奪取船隊的控製權,返迴大明求生,哪怕是被皇帝責罰也在所不惜。


    好在這支船隊是嚴啟盛一手打造的,叛亂的船員最終還是失敗了,一條船沉默,船員損失得隻剩下了一半,不過這場叛亂也讓船上的補給和淡水可以堅持更長時間,畢竟人死了一半嘛,每個人可以分配到的補給和淡水自然就會翻倍了。


    然後船隊繼續前進,又向東行進了一個月,補給還有,但是淡水還是消耗光了,所有人都沒了心氣,懶洋洋地躺在船上等死。


    不過這時候嚴啟盛的黴運終於結束,他們遇到了一場雨,這是一場真正的及時雨,因為雨下的是淡水,是可以喝的,所以船隊很是補給了一些淡水,足夠半個月使用的了,船隊的士氣終於恢複。


    而就在船隊死裏逃生的第三天,負責了望的船員發現了一望無際的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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