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那位黃先生對於商號中看門的門房極為關心?”魏燕麵對探子的匯報,心中充滿了疑惑。


    那個門房他也看見過,是個六旬的老者,黃先生為什麽要對那個門房這麽關心呢?


    那麽,那個老者應該是什麽重要人物,興許是隱太子手下的重要下屬。


    不過不管怎麽樣,魏燕絕對不能讓黃先生商號中的人逃脫掉一個,畢竟那個所謂的隱太子就有可能隱藏在其中,魏燕可不敢無意中放跑了他。


    魏燕問道:“蔣知府可還在衙門?”


    探子點點頭,道:“蔣知府一直在衙門裏,並未出門,甚至外人都沒有見過。”


    “好,我知道了。”魏燕點點頭,轉身對著沐家派出的統兵之人沐璘說道:“沐千戶,請你派人先圍了黃先生的福隆號,務必不要放跑一個人,我帶人去找蔣知府,讓他派出捕快約束百姓,免得生出什麽亂子。”


    沐璘是沐英的曾孫子,第三子沐昂的孫子,他比較倒黴,十三歲喪父,十五歲喪祖及母,從此居喪守禮,不過這也給了他不問世事研究學問的機會。


    正統十一年,他被任命為雲南左衛指揮僉事,景泰元年又升署都指揮僉事,掌都司事務,十一月,朱祁鈺正式下旨,命沐璘為都督同知,佩征南將軍,鎮守雲南,屬於朱祁鈺信得過的人。


    沐璘對著魏燕點點頭,道:“好的,這麵的事情交給我,我保證不會逃掉一個人。”


    “拜托了。”魏燕拱拱手,策馬向著知府衙門奔去。


    來到知府衙門,澂江府知府蔣銘連忙出門迎接。


    大明東廠掌班來訪,這可是讓蔣銘暗中冒出一身冷汗。


    東廠的那都是什麽人?那是皇帝身邊的人,以前還能督管錦衣衛,辦的事情都是皇帝親自盯的,屬於大案要案,魏燕來訪,這事兒可是讓蔣銘有些心驚膽戰。


    要不是魏燕進門前先遞上了拜帖,沒有直接闖進來,蔣銘都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情,讓皇帝派人來抓他了呢!


    “澂江府知府蔣銘,拜見掌印大人。”蔣銘是親自出來迎接的,一見麵便恭敬行了一禮。


    他雖然不知道魏燕這次過來是不是對自己不利的,但是禮數到了的話,即便魏燕是過來捉拿自己的,也不至於用強,鬧得自己丟了麵子。


    魏燕卻是客氣地還了一禮,道:“蔣知府不必客氣,本官此來,是有事相求的。”


    有事相求?


    蔣銘一愣,旋即側身請道:“掌印大人裏麵說。”


    說完便當先引路進去。


    魏燕跟在後麵,眼神凝視著他。


    來到後堂,二人相對而坐,衙役奉上茶水便立刻被揮退了出去。


    蔣銘問道:“掌印大人這次過來,是有何事要吩咐的?”


    魏燕正口渴,喝了一口茶才說道:“不瞞知府大人,本官這次過來,是來抓捕一個逆賊的。”


    “逆賊?”蔣銘端起茶水剛要喝,聽到魏燕的話,手不禁一抖,茶水差點灑到身上,不過還是強作鎮定地問道:“是什麽人?可是我澂江府人士?”


    魏燕點點頭,緩緩說道:“對,正是你們澂江府的人。”


    “是誰?膽敢謀逆犯上?掌印大人盡管吩咐,無論是澂江府的什麽人,本官都會盡全力協助掌印大人抓捕。”蔣銘語氣狠厲地說道。


    魏燕死死地盯著蔣銘,口中吐出一個名字:“黃軒。”


    “黃員外?”對於這個名字,蔣銘隻感覺莫名其妙,驚訝問道:“他不是福隆號的東家嗎?怎麽可能是逆賊呢?大人可有什麽證據嗎?”


    黃軒的福隆號養著半個澂江府,如果他死了,福隆號被查抄,那半個澂江府的人都會衣食無著的,蔣銘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會被定為逆賊,但是如果魏燕沒有確鑿的證據,蔣銘是不會讓人輕易動福隆號的,這關係到他治下的百姓生計。


    “私通也先,擅自販運貨物售賣於蒙古人。”魏燕淡淡說道。


    蔣銘低頭沉吟了一下,道:“這未必就是他售賣的吧?”


    魏燕迴答道:“這是錦衣衛傳遞迴來的消息,草原上的暗探已經查清楚了,就是他每年向也先那裏走一次貨,前不久草原內亂,他還送過去一批鹽茶布匹呢!”


    “那也不足以證明他就是逆賊啊!”蔣銘對於這個黃軒還是想保一保的。


    雖然他對魏燕比較恭敬,但那也是因為他自己沒有什麽靠山上,不過他這個三甲同進士的身份還是不畏懼東廠什麽的,之前的恭敬也隻是試探而已。


    魏燕眉毛一擰,厲聲問道:“如果再加上他參與進截殺朝廷欽差呢?”


    蔣銘猛地站起身來,驚唿道:“你說什麽?截殺欽差?”


    這件事兒他還真沒聽說過,一來是澂江府這地方太過偏僻,離京師太遠,壓根收不到什麽朝廷傳來的消息,即便是前些年土木堡之役發生的時候,也是過了整整三個月才傳了過來,而且是跟著朱祁鈺登基的詔書一起傳過來的;二來是因為朱祁鈺等人感覺欽差被截殺這事兒有點丟臉,為了朝政穩定和邊關安穩,就沒有大張旗鼓地調查,而是下了封口令暗中調查,所以蔣銘才沒有聽說此事。


    別提蔣銘沒有聽說了,就是沐家的人也沒有聽說,魏燕能這麽快從沐家接到兵馬,也是和這件事兒有不小的關係。


    魏燕點點頭,道:“對,截殺欽差。”


    “朝廷派出去的欽差使團在大明境內被滅,期間隻有他的商隊在那附近經過,如果不是他幹的,那就隻能是欽差使團集體自殺了。”


    “此事可有什麽證據?”蔣銘連忙問道。


    “當然有。”魏燕說道:“朝廷打算交易給巴圖特部的鹽茶出現在了也先的汗庭老營之中。”


    蔣銘不再詢問了。


    在他看來,如今的證據已經很完整了,黃軒每年去草原上走一次貨,暗中賣給大明的死敵也先,欽差使團又在他路過的時候被滅,使團攜帶的貨物出現在也先手裏,這毫無疑問就可以證明,黃軒就是那個逆賊,那個和也先勾結牟利、截殺使團搶掠貨物的逆賊。


    至於說魏燕的手裏沒有實證就想抓人,蔣銘也是理解的。


    這個黃軒勾結的是也先,魏燕能指望也先站出來證明嗎?還是魏燕將也先抓迴來拷問一番?他魏燕要是有這個能耐,那早就封侯了,為什麽還要在東廠那些沒卵子的人麾下謀生呢?


    現在重要的是,將這個黃軒和自己切割幹淨,絕對不能被他連累了。


    蔣銘說道:“既然掌班大人已經有了確切的證據,那你還來找我幹什麽?需要本官出手抓捕他嗎?若是需要,本官建議掌班大人不要用我府上的衙役,那些人都和這個黃軒交往甚密,如果讓他們知道了,肯定會走漏風聲的。”


    他所在的澂江府出了逆賊,這可不是什麽小事,如果真有人以此為理由找自己的麻煩,那一個失察之罪肯定是逃不掉的,被政敵扣上一個豢養叛逆的罪名也是有可能的,憑借自己的那點關係可保不住自己,甚至不被落井下石就已經是好的了,這時候必須表明自己的態度,讓政敵抓不到把柄。


    魏燕搖搖頭,道:“那倒不用,我已經從黔國公府請了兵馬過來,協助抓捕黃軒,今日前來,是想請知府大人派出人手安撫百姓,免得不知內情的百姓攪了局,走了賊人。”


    “這個沒問題。”蔣銘點點頭說道:“如果不是去抓捕黃軒的話,衙役捕快們倒是能用得上。”


    隨後自言自語道:“這個黃軒,而且平日裏修橋補路、賑濟災民的善事沒少做,半個澂江府都是他養著的,難道說,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謀逆?”


    “這個抓到他之後就知道了。”魏燕淡淡說道,然後起身就要告辭。


    “掌班大人且慢。”魏燕剛剛起身,卻立刻就被蔣銘叫住,便疑惑地看向他。


    蔣銘問道:“掌班大人需要調動府上的三班衙役,至少也要告訴本官一下何時用他們吧?否則讓他們這麽幹等著,恐怕有人會不服啊。”


    魏燕停住腳步,微微一笑,迴答道:“現在。”


    “現在?”蔣銘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魏燕還沒有迴答他的時候,一個巡街捕快快步跑了進來,大聲喊道:“不好啦,不好啦,有人謀反啦!”


    “有人謀反?”蔣銘頓時就被他的話嚇了一跳,連忙問道:“是何人謀反?”


    捕快喘著粗氣迴答道:“看旗號是沐家的兵馬。”


    蔣銘立刻便明白了過來,轉頭看向魏燕。


    魏燕淡淡一笑,微不可察地點點頭,說道:“還請知府大人先派人上街維持秩序吧,我已經請了黔國公府的掌事之人沐璘帶隊,並且已經和他言明,如果有人膽敢阻攔,均可以斬殺當場,以逆賊論處。”


    “如果大人不希望澂江府的百姓損失太大的話,還是盡快派出三班衙役維持秩序吧!”


    “我這就派。”蔣銘頓時就慌了。


    他沒想到魏燕居然這麽狠,直接去請了黔國公府的兵馬,看來黃軒是徹底沒機會了。


    而此時的福隆號已經慌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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