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宜民一聲令下,北征軍立刻壓了上去,抬起從民居裏搶來的梯子便開始攻城。


    他剛才和鄭蘊說了那麽多的話,其實就是在等這些梯子過來。


    當然,如果能說服鄭蘊打開城門就更好了,但是現在鄭蘊死活不願意打開城門,那這些梯子就派上了用場。


    “誅殺妖後,進城勤王,殺啊!”


    北征軍士卒們口中呐喊著,衝到城牆邊上順著梯子蟻附而上,十幾個士卒推著一根架在板車上簡單修剪過的大樹,當做攻城錘,狠狠地向著城門撞去。


    一,二,三,咚!


    大樹撞在城門上,發出一聲巨響,整個城門都狠狠地震顫了一下。


    鄭蘊見狀,立刻大聲命令道:“弓箭手!”


    一群弓箭手立刻出現在了城牆的垛口上,拚命向城下放箭,攻城的北征軍頓時開始出現傷亡。


    但是,已經和明軍鏖戰一年多的北征軍可不是城牆上安逸度日的皇城守衛能夠比擬的,要知道,絕大多數大明的城池都不比升龍皇城矮,更別提廣西的那些塢堡了,就連這些地方都被他們攻下來了,升龍皇城這種低矮的城牆對於他們來說並非是什麽難事。


    於是,還沒等黎宜民下令,北征軍中的弓弩手便自動站了出來,紛紛彎弓搭箭,開始壓製城牆上的皇城禦龍直守軍,攀爬城牆的北征軍士卒則是趁著這個機會飛快爬上了兩人多高的皇城城牆,抄起原本咬在口中的彎刀向著皇城守軍殺去。


    “幹的漂亮。”黎宜民站在下麵,看得心花怒放。


    他沒想到在麵對明軍攻城拚死力才抵擋下來的北征軍居然這麽強,僅僅一次試探性的進攻便直接攻上了城牆,剩下的隻剩下想辦法在城牆上站穩腳跟就好了,隻要有一點突破,以五萬北征軍的兵力,想要打下隻有五千守軍的升龍皇城並不是什麽難事。


    不過黎宜民卻是忘記了,他手底下的這五萬北征軍可不是普通士卒,人家原本就是安南野戰的主力禁軍,他這五萬人馬還是從十萬人馬中挑選出來的,和裝備精良的明軍對戰比較困難,但是對上往日裏安逸慣了的皇城守軍,那強悍的可不是一星半點,畢竟不管在大明還是在安南,所謂的皇城守軍絕大多數都是由勳貴子弟充斥的,這群家夥向來喜歡偷懶,不喜歡將精力放到拳腳功夫的錘煉上,反正能打到他們防守的地方,這已經不是他們可以解決的了,雖然為了家族的未來,他們願意和敵人拚命,但是往日裏的懈怠可不會因為他們的身份而對其鬆懈。


    因此,雙方一照麵,皇城守軍便被打得節節敗退,北征軍很快便在城牆上站穩了腳跟。


    不過就在這時,皇城東麵突然傳來一陣喊殺聲,一支原本圍繞著皇城巡邏的守軍衝殺上來,看樣子明顯是為了攪亂北征軍的進攻節奏,為皇城城牆上的守軍奪迴缺口爭取時間。


    但是,區區一支守軍而已,完全做不到打亂北征軍節奏這件事兒,黎宜民隻是調動了一支隨行的騎兵,便直接將那支守軍擊潰,時間隻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畢竟那支守軍的數量實在是太少了,隻有區區五六十人,這還是帶兵將領聚集了三支巡邏隊才好不容易弄出來的。


    城牆上的鄭蘊自然也發現了這場戰鬥,不過還沒等他高興起來,那支守軍便瞬間消失,鄭蘊的心中不由得浮現出一股絕望。


    雙方的差距太大了,黎宜民的北征軍戰力非凡,放眼望去幾乎全都是精兵強將,不過自己手底下呢?如果比拚身份的話,他們還有可能獲勝,但是現在是在拚命,手底下這群守軍就完全不是對手了。


    “鄭將軍,城牆要丟了,咱們該怎麽反擊?”一旁一名將軍靠了過來,語氣緊張地問道。


    鄭蘊不用迴頭看都知道,這名將領是阮家的人,是阮太後安插在軍中的親信,向來對於自己這個位置惦念不忘,總是在想方設法給自己找麻煩,意圖踢掉自己,讓朝廷將他升為皇城禦龍直統領,不過自己有皇帝支持,他一直沒有得償所願而已。


    今天黎宜民率軍攻城,意圖誅殺阮太後,他就沒有說話,而是一直站在自己身後,如果自己有所異動,他立刻就能殺了自己,奪下兵權,剛才鄭蘊沒有答應黎宜民的要求,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不過現在這家夥還在惦記著坑害自己,這不是腦子有病嗎?


    如果他們不能同心協力抵擋住黎宜民的進攻,讓黎宜民攻進皇城,那阮太後還能活下去嗎?阮太後都死了,身後這家夥憑什麽還能坐在副統領這個位置上?


    鄭蘊剛想出聲訓斥幾句,卻突然聽到城門口傳來轟的一聲,緊接著傳來一陣興奮的歡唿和驚恐的叫喊,還有人在高喊:“城門倒了!!!”


    副統領也是一愣,他是真沒想到皇城的城門居然會被北征軍攻破,準確說是撞倒,城牆頓時出現一個巨大的缺口,即便是現在調兵過去也沒機會了,畢竟他們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城外北征軍的騎兵。


    副統領頓時就急了,立刻催促道:“將軍,現在該怎麽辦啊?”


    鄭蘊看了看他,無力地歎了口氣,道:“撤離城牆,逐步抵抗,全軍聚集到乾成殿保護皇上。”


    “那延壽宮怎麽辦?太後怎麽辦?”副統領頓時就不幹了。


    黎宜民已經明確說了,這次攻打皇城主要就是為了誅殺阮太後,現在鄭蘊卻要將所有的兵力全部集中到小皇帝黎邦基的寢宮乾成殿去,這豈不是說鄭蘊要放棄阮太後了嗎?


    這怎麽能行?阮太後可是自己的靠山啊!


    她要是出事了,別說禦龍直統領的位置和自己徹底無關,就連自己的性命都容易丟掉,畢竟當年他也是奉阮太後的命令參與了捉拿誅殺鄭可之事,他可不確定鄭蘊是否還記得自己參與過這件事兒。


    鄭蘊想了想,說道:“你趕緊派人去延壽宮,請太後移駕乾成殿,咱們兵力不足,最多守住一個地方。”


    阮太後畢竟是小皇帝黎邦基的親生母親,鄭蘊不能真的放棄她不管,因為那樣做的話,會大大損傷小皇帝黎邦基對自己的信任,沒了皇帝的信任,鄭氏一族想要再次崛起,困難就更大了。


    “好吧,那我現在就帶人過去。”副統領想了想,便果斷答應了下來。


    鄭蘊說的對,他們手底下隻不過隻有五千人馬,但是負責值夜的隻有三千多人,剩下的還在皇城外麵的營中休息,而這三千多人,還有一些在城外巡邏和分守各個城門,即便將城內的守軍全都聚集起來,也不過是兩千多人,北征軍攻勢又這麽猛烈,副統領估計,真正能撤迴到乾成殿的不會超過兩千人,如果真的分開防守,那就是給黎宜民各個擊破的機會,他們絕對不能這麽幹。


    隻是,鄭蘊和副統領不知道的是,現在的小皇帝黎邦基實際上已經在延壽宮了。


    早在鄭蘊派人過去傳話的時候,小皇帝黎邦基就直奔延壽宮而去。


    他雖然已經親政,但畢竟隻有十二歲,麵對有人謀逆攻城,小皇帝黎邦基自然怕得要死,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迫使他不由自主地選擇去找自己的母親阮太後尋求庇護。


    因為都是在後宮,小皇帝黎邦基沒花多少功夫便來到了延壽宮。


    這會兒阮太後也已經收到了消息,披著一件睡袍正打算起身去找自己的兒子,沒想到小皇帝黎邦基已經來了,阮太後當即將他抱在了懷裏,不斷安撫著驚恐的兒子,同時派人去北門處打探消息。


    她雖然是一代女中豪傑,但是也必須知道北門那麵到底發生了什麽,是誰在帶兵攻城,這樣才好做出應對。


    延壽宮中的太監去得快,迴來得也很快,而且帶迴來的消息讓小皇帝黎邦基震驚得目眥欲裂,因為太監迴報的是,北麵起兵叛亂的是諒山王黎宜民,他正帶著北征軍攻打皇城,而且已經攻上了城牆,皇城守衛禦龍直隻能勉力抵擋,估計抵擋不了多久就會被諒山王攻破城牆,殺進宮裏來了。


    “不可能,我大哥是絕對不可能起兵謀反的。”對於這個迴報,小皇帝黎邦基是滿臉的不可置信,黎宜民放棄兵權那麽幹脆,還不止一次,他怎麽會做出起兵謀反這種事情呢?


    想到這裏,小皇帝黎邦基憤怒地問道:“你這個閹貨,是不是在欺騙朕?”


    太監趕忙跪下磕頭,連聲道:“奴婢不敢,奴婢絕對不敢欺騙皇上,禦龍直的守軍就是這麽說的。”


    “那就是那群守軍在說謊。”黎邦基對著這個答案仍舊不滿意。


    阮太後這時候卻是出聲問道:“守軍是否說了諒山王起兵謀逆的理由?”


    “這個......”太監抬頭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不敢說出來。


    小皇帝黎邦基看到太監這副表情,頓時大怒,一腳便踢了上去,惡狠狠地道:“你個閹貨,還不快說?”


    不過太監仍舊不敢說,隻是畏懼地看著阮太後。


    阮太後隱約猜到了些什麽,出聲說道:“眼下都什麽時候了,你就說吧。”


    太監這才深吸了一口氣,迴答道:“諒山王起兵謀逆的口號是,誅殺妖後,進城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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