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孔文英從紫荊關趕了迴來。


    他是以軍法司右侍郎的身份鎮守紫荊關,但實際上就是負責重建紫荊關的。


    自從正統十四年也先從紫荊關打進來又撤離之後,這個太行八陘中的小小關隘便成為了大都督府最多重視的幾個關隘之一,沒辦法,都是教訓太深刻了。


    於是,從景泰元年開始,朝廷便一直撥款建設紫荊關,還在紫荊關周圍的小路上全部打造上堡壘,免得也先再一次從紫荊關南下。


    好在朱祁鈺提出了支援脫脫不花與也先對抗的戰略部署,朝廷一邊與韃靼互市,加強脫脫不花的實力,一邊賺得盆滿缽滿,直到去年在宣府大同狠狠地教訓了一次也先,逼得他退迴漠北草原不敢南下,紫荊關的建設才緩了下來。


    沒辦法,打造紫荊關、居庸關等京畿周邊關隘雖然重要,但是再重要也比不上宣府大同重要,因此朝廷不得不將絕大多數資源放到宣府和大同去,將那些被也先毀掉的塢堡、城寨全部重建,紫荊關這麵自然就沒了資源,不得不暫停下來。


    於是,孔文英最近其實是比較閑的,隻是偶爾去抓一抓守軍們的軍紀,如今聽到皇帝召喚自己,孔文英也沒耽擱,立馬便趕迴了京師。


    京師武英殿,剛剛趕迴來的孔文英便受到了朱祁鈺的接見。


    一見到朱祁鈺,孔文英便立刻大禮參拜道:“臣孔文英,拜見陛下。”


    朱祁鈺點點頭,指了指殿中放著的一張椅子道:“坐吧。”


    “謝陛下。”孔文英謝恩之後,乖乖坐到了椅子上。


    朱祁鈺見他風塵仆仆的,尋思讓他放鬆一下,於是便笑著問道:“孔愛卿,最近紫荊關如何啊?”


    在朱祁鈺看來,孔文英最近一年多都在忙乎這件事,肯定是有功勞的,說起來也會比較輕鬆一些。


    果然,孔文英立刻精神奕奕地迴答道:“迴陛下的話,紫荊關關防已經建設了塢堡十一座,完全控製了紫荊關附近的所有小路,紫荊關本身也已經翻建完畢,即便也先再來,也不可能攻下來,隻要倒馬關不出問題,想來京師的安全已經無礙了。”


    “隻是最近朝廷在建設宣大防線,紫荊關的物料已經全部調撥過去了,還需補充一些,請陛下準允。”


    朱祁鈺點點頭,道:“可以,但是先等等吧,事情得有個輕重緩急,宣大那麵更需要這些物料,紫荊關位於宣府身後,暫時先放一下也是無礙的。”


    沒想到孔文英立刻拒絕道:“不,陛下,此議不對,宣大雖然重要,但是兵力也足,而紫荊關卻沒有宣大那麽多的兵力,上一次就是也先繞過宣府,趁著紫荊關兵力空虛,這才能夠兵臨城下的,但是朝廷不可能再向紫荊關增兵,因此關隘塢堡的建設絕不能停。”


    “好了好了。”朱祁鈺趕忙阻止他,免得他繼續說下去,直截了當地說出了這次招他迴京的目的:“孔愛卿,朕打算讓你轉任大理寺卿,接手大理寺事。”


    “轉任大理寺卿?”孔文英愣了一下,卻是沒有拒絕,立刻答道:“臣遵旨。”


    朱祁鈺奇怪問道:“孔愛卿,你就不問問為什麽嗎?”


    孔文英搖搖頭,說道:“陛下想說,自然會告訴臣,陛下不想說,臣問了也沒用,不如不問。”


    朱祁鈺無語,直接問道:“孔愛卿,你這麽說,是向朕表忠心?還是你以往就是這麽做事的?”


    這是一個關鍵問題,孔文英愣了一下,這才迴答道:“陛下,臣以前又不是部寺主官,從來都是遵命行事的,您這麽突然問臣,臣自然也隻能這麽迴答了。”


    好吧,這個迴答讓朱祁鈺有些尷尬,但是還能被朱祁鈺接受。


    朱祁鈺點點頭,說道:“好吧,那這個問題就先過去,朕如今要用你來做大理寺卿,今天就要考考你,看看你打算如何來做這個大理寺卿。”


    這次孔文英停頓的時間更長一些,許久才反問道:“陛下,臣曾聽說您希望三法司獨立,不受政務院和大都督府影響,不知是真是假?”


    朱祁鈺點頭,迴答道:“對,朕確是有這種想法。”


    孔文英繼續問道:“臣鬥膽,敢問蕭維禎蕭大人的去處?”


    朱祁鈺答道:“蕭愛卿已經調任左都禦史,掌督察院了。”


    “那陳鎰陳大人呢?”孔文英問道。


    朱祁鈺想了想,還是決定據實說,迴答道:“此次巡撫四川的左僉都禦史李匡下獄,陳鎰顧念同僚之情不能公正對待,已經被朕下令告老還鄉了,等蕭維禎徹底接手都察院之後,他就會上疏請求致仕,告老還鄉。”


    沉默,又是長久的沉默,許久之後孔文英這才迴答道:“陛下,若是臣接手都察院,定要凡事均以大明律為準,絕不會做出顧念私情徇私枉法之事。”


    朱祁鈺滿意地點點頭,於謙這個推薦的確沒錯,至少這個孔文英在執法上還是有一些想法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聽說了陳鎰的事情才做出這樣的迴答,所以朱祁鈺還是要繼續麵試他。


    於是朱祁鈺緩緩問道:“孔愛卿,你可知道這次朕考慮讓你接手這個大理寺卿的位置,是軍法司尚書於謙舉薦的?”


    孔文英搖頭答道:“臣不知。”


    朱祁鈺繼續問道:“那你認為,你是否要感謝一下於尚書?”


    孔文英想了想,點頭說道:“若真是如此,那臣定是要感謝一番的。”


    朱祁鈺立刻追問道:“好,於愛卿不貪財,不愛色,唯獨好古籍古畫,如果你送了他一幅趙宋徽宗皇帝的花鳥圖,他收下了,這時候有人告他貪腐,你認為該如何審判?”


    “臣沒有徽宗皇帝的花鳥圖,於大人也不會收的。”孔文英立刻答道。


    “朕知道於愛卿不會收,朕隻是想問問你,此案要如何審判?”朱祁鈺笑著問道。


    孔文英想了想,答道:“陛下,這徽宗的花鳥圖若是假的,陛下申斥一番即可,若是真的,那可是價值不菲,絕對會超過六十兩銀子,按照大誥規定,貪腐超過六十兩,就要下獄問罪,扒皮實草,但是考慮到於大人有穩固社稷之功,不可輕殺,故而臣會判於大人戍邊宣大,為國效力。”


    “你倒真不客氣。”朱祁鈺嗬嗬笑了兩聲,突然問道:“那若是這個時候朕顧念到朝政穩定,不許你如此判決呢?”


    這個問題倒是出乎孔文英的意料之外。


    皇帝這是啥意思?說話不算數嗎?


    自己剛剛說過的,要一切以大明律為準,結果自己就跳出來破壞規則,哪裏有這麽幹的。


    孔文英想了一會兒,這才答道:“臣會遵從陛下旨意。”


    朱祁鈺滿意地點點頭。


    這個孔文英還不算太笨,自己要阻止,他隻能遵從,畢竟自己想要找的是聽自己話的大理寺卿,而不是敢和自己對著幹的大理寺卿,朝廷有一個於謙就夠受的了,不需要再來一個。


    朱祁鈺再次問道:“朕再考你一個案子。”


    “現在有一大明地方官員被人暗害,就例如是河南懷慶府的知府被人殺了,但是刑部抓捕到嫌犯,交給大理寺審判,那到時候你要如何處置?”


    對於這個問題,孔文英自然毫不猶豫地迴答道:“自然是按照大明律處置,謀害朝廷命官,形同謀逆,自然要問斬。”


    朱祁鈺繼續問道:“但是在審判的過程中你發現此人是曲阜衍聖公的旁係遠支,衍聖公親自過來向你求情,你要如何處置?”


    孔文英猶豫了一下迴答道:“自然是以大明律為主,即便是衍聖公說情,臣也不會理睬。”


    “那如果這時候你發現此人是為了給自己父親報仇,正是那名官員暗害了他的父親,而且那名官員在位期間幾乎無惡不作,這時候的你,又要如何處置呢?”朱祁鈺馬上追問道,但是在他的講述裏天地逆轉,好人變成了壞人,壞人變成了好人,所犯之事全部都是情有可原的,這案子的難度可一下子提升了好幾倍。


    這下子孔文英沉默了很長時間,猶豫了好幾次想要說話,卻還是憋了迴去,許久才迴答道:“陛下,臣不知道。”


    這個問題他的確沒辦法迴答。


    按照大明律,這個兇手肯定是要判斬監候的,畢竟殺人了嘛,殺的還是朝廷命官,不殺沒辦法向朝廷交代。


    但是偏偏他孔文英又是一個儒家子弟,這個兇手的行為還是替父報仇,而且錯不在他,而是在那名官員,以儒家的道德標準來說,肯定是要從輕發落的,判一個流放三千裏足矣。


    隻有衍聖公那麵,孔文英並沒有考慮,孔家人又不是沒有犯過罪行,別的不說,宋


    、金分治天下的時候,衍聖公一脈就分為了南北兩宗,等到了宋、金、元並立的時候,甚至有三個衍聖公,一在衢州、一在開封、一在曲阜,用儒家道德來說,北宗的衍聖公那都是叛逆,雖然大明建立之後,衍聖公重歸一脈,但是畢竟事情已經發生過了,衍聖公一脈在文人心中並沒有那麽神聖了。


    “為何你要說不知道呢?”朱祁鈺問道。


    孔文英緩緩答道:“迴稟陛下,臣主要是不知道,是否要考慮民心民意。”


    “按照儒家來看,替父報仇乃是天地至理,兇手所為天經地義,況且他殺的還是貪腐之人,民心民意俱在其身,若是嚴格按照大明律來審判,那必定會讓朝廷有失民心,因此臣一直猶豫不決。”


    “很好。”朱祁鈺猛地鼓掌,說道:“孔愛卿,你不知道就對了,若是你直接判了斬監候,那朕反倒不敢用你了。”


    孔文英頓時一臉驚訝,抬頭問道:“陛下,您這是何意?”


    他是真的不明白了,這還是違背了皇帝定下的規矩啊,怎麽就很好了?


    朱祁鈺笑著解釋道:“孔愛卿,你不明白了吧,且讓朕來為你解釋。”


    “陛下請講。”孔文英立刻恭敬道。


    朱祁鈺點評道:“首先,你說按照大明律來判決,會讓朝廷有失民心,這一點顧慮是沒有問題的,此兇手本是個孝子,符合當世道德,直接判斬監候的確有些過了。”


    “然而,你還是要按照大明律來判決,隻是你不要忘了,但凡死刑,都是要朕朱筆禦批的,朕沒有勾絕,誰都不能殺他,因此,大理寺隻需要按照大明律來判決,而對他的示恩之舉則是要留給朕來做這個好人。”


    孔文英的臉色有些黑。


    皇帝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自己來做好人,讓自己來做這個壞人嗎?哪有這麽辦事的!


    朱祁鈺看著他的臉色,知道他心中已經有了怨氣,但仍舊還是笑著說道:“孔愛卿,不是朕想要將黑鍋丟給你們大理寺來背,而是判決是否有失民心,這個不是大理寺來評判的事情,大理寺唯一的評判標準便是大明律,大明律怎麽定,你們就怎麽判。”


    “而且這麽做,反而不會讓你們背上黑鍋,而是會讓你們的清名更盛。”


    孔文英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臉上掛著驚異的表情問道:“陛下是說,臣以大明律判決,若是錯了,那錯也是在大明律,責任不在臣。”


    朱祁鈺一臉欣慰地點頭,補充道:“而且你們如果一直按照大明律判決,也就告訴了天下人,你們的判決是有標準的,不管是什麽人,判決的時候都會以大明律來決斷,不會出現以個人喜好斷案的事情發生。”


    “到時候若是有人有了冤屈,那你說他會選擇以前的知縣知府為他做主,還是會選擇你們大理寺為他們做主呢?”


    “自然是大理寺。”孔文英當即說道。


    聽了朱祁鈺的解釋,原本孔文英還有些陰鬱的心情一瞬間變得開朗起來,感覺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若是天下人都要以大理寺的判決為主,任何大理寺做出的判決足夠公平,那豈不是說自己會成為天下人敬仰的清官了?如果能和趙宋的包拯相比,那自己即便是死了,也必定是笑著死的,絕不會出現死不瞑目的情況。


    即便達不到包拯包青天的水平,若是能達到前些年過世的蘇州知府況鍾況伯律那樣,他也是非常樂意的,畢竟當年這位況知府留任蘇州十三年,死在任上的時候,整個蘇州城為其送終,蘇州七縣都為他立了祠堂,日夜香火供奉。


    孔文英這邊還在幻想美好的未來,卻沒想到皇帝還沒有說完。


    隻聽朱祁鈺繼續說道:“而且大理寺若是真的能保持公平公正,那民間百姓的冤屈自然會少上許多,天下也就不會有這麽多謀逆之人了,對於穩定大明的江山社稷也是極有好處的,未來必會青史留名。”


    孔文英立刻點頭。


    的確,這年頭民間出現的逆賊,除了西南那群土司,絕大多數人都是因為當地官吏士紳太過殘暴,實在受不了他們的欺壓才起兵謀逆的,當地士紳買通官府的官吏,用各種手段將賦稅轉移到那些無權無勢的百姓身上,那些百姓求告無門,不得不起兵謀逆,求一條生路,若是他們真的有一條可以為自己做主的上告途徑,那誰還閑的沒事非要提起腦袋造反啊,即便有那麽幾個衝動的,相信也不會有人跟隨,沒人跟隨的造反怎麽可能對朝廷有威脅呢?


    等朱祁鈺說完,孔文英立刻讚道:“陛下果然是聖天子,高瞻遠矚,哪怕是唐宗宋祖再世,也和您沒辦法相比啊!”


    這番話說得朱祁鈺有些不好意思了,謙虛道:“哪裏,哪裏,朕可比不了唐太宗,他可是征服四夷,被天下人尊稱為天可汗的人物,朕連蒙古人都沒有征服,哪裏能和他相提並論。”


    說完,朱祁鈺收斂起笑容,正色道:“不說這些沒用的,孔愛卿了解朕的想法了嗎?”


    孔文英點點頭,迴答道:“臣已經領會了,大理寺要徹底獨立,一切判決均要以大明律為主,不受除陛下之外的任何人影響,誰來說情也沒用。”


    朱祁鈺點頭,補充道:“而且你們大理寺從上到下都要如此,迴頭朕會將大理寺鋪開,讓大理寺遍及大明的每一個府縣,大理寺卿也會提升到正二品,隻是這些需要孔愛卿讓朕先看到京師大理寺做到了朕的要求,否則後麵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陛下放心,臣哪怕是為了讓這大理寺遍及大明,也定會做到此事的。”孔文英大聲迴答道。


    “好。”朱祁鈺大聲讚了一句,然後說道:“此事就交給你去辦了,明日朕就下旨,命你調任大理寺卿。”


    接著話題一轉,低聲道:“不過朕也有幾件事要說在前麵。”


    孔文英見皇帝麵色鄭重,於是也嚴肅起來,恭敬道:“陛下請講。”


    朱祁鈺緩緩道:“第一,大理寺掌握天下案件的判罰,代表著朝廷的公正,因此決不允許出現知法犯法的情況,若是有大理寺的官員敢以身試法、明知故犯,朕也不會客氣,上到大理寺卿,下到最底層的小吏,朕都會以大明律的雙倍懲罰來處置,若是斬監候,那就判斬立決,若是株連三族,那就會判株連九族。”


    “你去和他們說一聲,朕給他們足夠的權力,不讓朝廷上除朕之外的任何人影響他們,但是也容不下他們違逆朕的意誌,若是真是敢徇私枉法,那朕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朱祁鈺這番話說得殺氣騰騰,孔文英聽得有些心驚膽戰,但還是恭敬答道:“陛下放心,臣會盯著他們的。”


    朱祁鈺繼續道:“其二,有的時候朕可能會要你們徇私枉法,到時候大理寺一定要聽從朕的旨意,若是到時候出現有人拿著大明律和朕對抗,朕也不會客氣。”


    “例如呢?”孔文英眨眨眼睛,出聲問道。


    皇帝的這個要求的確有些奇怪,不讓臣子徇私枉法,但是他自己可以,這就讓孔文英迷惑不已了。


    朱祁鈺解釋道:“這個問題很簡單。”


    “例如,建州女真經常出兵襲擾遼東,劫掠商隊和百姓,但是朝廷一向秉承的是懷柔政策,朕對此一直不滿,若是哪天朕要誣陷建州女真,你們大理寺也要配合。”


    “或者有些番邦使臣來京師入貢,我大明商賈以次充好坑害他們,到時候朕也會讓你們大理寺有所偏袒,這時候你們也一定要做到。”


    孔文英有些尷尬。


    你朱祁鈺身為大明聖天子,這麽明目張膽地和臣子說誣陷羈縻衛所、和大明商賈一起坑害番邦使臣,好麽?


    於是孔文英勸諫道:“陛下,臣答應您,但是臣建議這種事能不做還是不要做了吧,畢竟太......”


    後麵的話他已經有些說不下去了,這種事情說出來實在有些丟人。


    朱祁鈺卻是無所謂地道:“怎麽?孔愛卿覺得丟人了?”


    孔文英沒有迴答,明顯是默認了。


    朱祁鈺反問道:“孔愛卿可還記得去年大明和安南的互市?”


    “這個自然記得。”孔文英立刻道:“臣記得當時朝廷以物易物,以我大明寶貨從安南人手裏換取了近百萬石糧食,當時臣就認為這種事情隻會在聖君治下發生,也隻有陛下這樣的聖君才會行此仁愛之事。”


    朱祁鈺笑笑,繼續反問道:“那你可知,戶部不隻是用大明寶貨來換的,還有朝廷發行的寶鈔呢!”


    “啥?”孔文英震驚了,大明寶鈔是個什麽玩意他可是清楚得很,那玩意擦屁股都嫌硬,而且因為發行太多,原本價值一貫錢的寶鈔如今隻能兌換兩文錢,如果用這玩意和安南互市,那豈不是說安南用一大批糧食從大明換去了一堆廢紙嗎?


    這件事情是朱祁鈺的得意之作,和孔文英這個不知內情的人說起來,感覺很是不錯。


    朱祁鈺看著滿臉震驚的孔文英,繼續說道:“所以,朕聽說安南使臣迴去便受罰了,就連今年大明和安南的戰事都是因此而起的。”


    孔文英真的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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