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侍讀學士商輅的話讓眾人眼前一亮。


    若是想要藏起一棵樹,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放在森林裏,森林裏麵到處都是樹,自然很方便隱藏,如果有人想要分辨出是哪一棵樹,相信耗費的時間肯定要很久。


    如果按照這個思路來,那麽皇帝的意思就很好理解了。


    隻要內閣不隻調查各地藩王的資產,而是再添加一些東西,那麽調查的時候就很容易將他們真實的意圖掩蓋起來。


    至於內閣還可以調查什麽,那可就太多了。


    王直略一思索,心中冒出一大堆可以調查的東西,例如各地官倉的庫存、各地富戶的數量、各地商戶的數量、每個行業的情況等等,簡直不要太多。


    而且調查這些東西,對於現在的內閣簡直不要太簡單,隻要讓都察院下一道命令,跟遍布大明的巡察禦史說一聲,讓他們收集一下信息即可,因為巡察地方本就是他們的任務,不會驚動任何人。


    當然,全國範圍內的調查一定會驚動一些人,地方上的官員沒那麽遲鈍,但是,這是內閣要的東西,地方官員能不給嗎?敢不給嗎?


    朱祁鈺實行的垂拱而治,其權力全都在內閣,也就是說,內閣就是文官施行垂拱而治,掌握大明行政權力的最高機構,所有文人心心念念的存在,誰要是敢和內閣過不去,下麵那些沒有入仕的文人絕對敢將他噴到抑鬱,科道的目光也會全部投射到他的身上,追著他的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問題往死裏查,直到查出點什麽才肯罷休。


    至於他們為什麽罷休?自然是可以開始彈劾了,都察院上百監察禦史每天一道奏疏遞上去,連續遞一個月,就問你怕不怕?即便是胡濙這種老臣被都察院這麽彈劾,他也隻能有罷官去職、告老還鄉這麽一個下場。


    所以,地方官員即便不配合,但是也絕對不敢從中搗亂,玩什麽陰謀,這在內閣施政的大半年時間裏已經得到了驗證,貴州有個知府就曾經以地方情況不明為由抵製內閣的一個政令,然後那哥們就被彈劾了,監察禦史們幾乎將他從小到大的事情全都翻了一遍,就連小時候在私塾搗亂的事情都翻了出來,最終還真被監察禦史抓到了把柄。


    這哥們在年輕的時候曾經見過齊王朱榑的出行儀仗,恰好他們那會兒讀了史記,旁邊的兄弟開了個玩笑,說了句大丈夫當如是也,他則是接了句,彼可取而代之,當時沒什麽問題,大家都是當玩笑話,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監察禦史們抓住了這一點,接連不斷地彈劾他有意學楚霸王項羽,心存不軌,內閣有了借口,倒也沒有下死手,隻是將其罷官去職,聽說如今剛剛迴到老家,正在被當地知府收拾呢。


    這就是如今內閣的威勢,手握文政大權又身負文人野望的王直等人要想擺弄一個下麵的官員,簡直不要太簡單。


    石璞一拍大腿叫道:“商學士這個主意好,隻要我們將調查的內容增加一些,想來不會有任何人能夠察覺到陛下的目的了。”


    金濂也是連連點頭:“此法甚妙,而且不隻可以查清藩王的田產商鋪,就連一些地方大戶都可以順手查了,想來對王老大人的年終目標也會有極大的幫助啊!”


    王直笑著看向商輅,對這個後生愈發滿意起來,出聲誇讚道:“商學士的確不負三元及第之名,在思考事情上可是比我們這些老家夥靈活多了,日後必然是朝廷的棟梁之材。”


    商輅聽了王直的誇獎,心中也是甜滋滋的,不過還是謙虛道:“王老大人過譽了,屬下隻是以前常伴陛下身邊,因而比較容易猜到陛下的心思而已,還遠不及諸位大人呢。”


    見到商輅如此謙遜,在座的幾位大佬都很滿意,金濂笑著道:“商學士不必客氣,老夫與王老大人的看法一致,未來這內閣之中,必定會有商學士一席之地的。”


    眾人也是紛紛點頭。


    隻要大明天子還是朱祁鈺,那麽商輅早晚都會入閣,即便是朱祁鈺不在了,下一任皇帝也絕不會讓商輅這個三元及第的大才閑著,再加上他們對商輅的評價,商輅入閣隻是早晚的事情。


    商輅謙遜地對著金濂一笑,恭聲道:“金大人過譽了,屬下此時和諸位大人還相差甚遠,還有許多東西要學,等學會了諸位大人的手段之後,屬下必定繼承諸位大人的厚望,為大明盡職盡責。”


    高穀指著商輅笑道:“這就對了嘛,我們這些老家夥早晚要退下去的,你如今還沒到不惑之年,按照陛下的想法,想要入閣至少也要十年,那個時候我們這些人說不定已經有人埋迴老家了,你正好來繼承我們的位置,豈不美哉。”


    商輅連忙道:“高大人如今也不過剛剛是花甲之年,至少還能為朝廷效力十多年,怎會需要屬下來繼承?高大人就不要抬舉我了。”


    高穀一指安坐一旁的胡濙,笑道:“胡大人可是已經快到杖朝之年了啊。”


    杖朝之年又叫耄耋之年,指的是年齡超過八十歲的老人,禮記有雲,五十杖於家,六十杖於鄉,七十杖於國,八十杖於朝,意思就是一個人如果到了八十歲,就可以拄著拐杖麵見天子。胡濙出生於洪武八年,今天已經七十六了,高穀說他快到杖朝之年,也沒有什麽問題。


    胡濙倒也沒有生氣,隻是出聲道:“世用你放心,我身子比你好,到時候你入了土,我會親自去給你祭拜的。”


    眾人都是一笑。


    大明政務繁雜,內閣的壓力也不小,大家互相開玩笑,已經成為內閣幾位大佬彼此放鬆心神的一種方式了。


    商輅在內閣有一陣子,也知道他們這是在開玩笑,但是他身為小輩不好插嘴,隻能尷尬地站在那裏陪著笑。


    王直笑著擺擺手,道:“好了好了,我們幾個老家夥就不要在小輩麵前丟臉了,先說說正事。”


    “老夫想了一下,這件事最好讓都察院分巡天下的監察禦史去做,反正這也是他們的本職,就交給千之去安排好了。”


    王文點點頭。


    這件事他去辦的確最合適,他本就是左都禦史升入內閣的,雖然督管學部,但是他哪裏敢管儀銘這位天子第一親信,所以更多還是替內閣和科道聯係,對於都察院自然是熟悉無比,迴都察院跟迴自己家似的,這件事隻要他去和都察院的陳鎰說一聲就行,沒有任何難度。


    “那都查什麽呢?”石璞這時候問道。


    王直想了想,道:“這樣吧,就讓監察禦史查一查地方富戶的田產情況和地方商賈的情況,反正這兩塊在各地藩王手中都有,也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還有,監察禦史也要查一下地方府庫的情況,老夫總是感覺地方府庫的庫存有些不對,可能有人從中貪墨。”金濂這時候補充道。


    不過金濂的想法卻被石璞阻止了:“宗瀚,這個就不必了,要說貪墨,肯定是有的,但是這次的主要目標是各地藩王,要是再動地方府縣的官員,從而鬧出什麽亂子來,那就有違陛下的意圖了。”


    王直也是點點頭,道:“仲玉說的是,若是因此攪擾了陛下的計劃,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金濂恨恨地道:“既然如此,那就暫且放過這些人。”


    事情商量完了,眾人也就散了。


    王直留了個心眼,拿著商量的結果找朱祁鈺問了一聲,朱祁鈺也沒說什麽,隻是叮囑他們要小心從事,不要露了什麽馬腳,被那些有錢的藩王知道了,肯定是要惹出一些事端來的。


    不過王直哪裏知道,朱祁鈺的注意力其實壓根沒放在這麵,而是全在和安南的交易上呢。


    金濂和陳循第二天又來找了朱祁鈺一趟,詳細說了說互市的事兒,陳循還特意提到了,希望借用錦衣衛的消息渠道替安南使臣傳遞消息,朱祁鈺對此並無異議,立刻找盧忠過來,將事情吩咐給了他,順便還提了下調查藩王家產的事兒。


    這種事情沒有任何難度,盧忠自然毫不猶豫便接了下來,畢竟是皇帝親自盯著的,正是撈一些功勞的機會,盧忠迴到北鎮撫司就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了下去。


    調查藩王家產這事兒沒什麽難度,錦衣衛就是監督文武百官的,再加上朱棣靖難的事兒,藩王自然也是他們的重中之重,早就有探子埋伏在各地藩王的府上了,查起來簡直不要太簡單。


    替安南使臣傳遞消息也沒問題,錦衣衛本就是打探消息的衙門,傳遞消息自然也是他們所擅長的,一些時效性要求不高但是比較重要的文件通過驛站係統進行傳遞,但是有些時效性要求高,能越快送達越好的消息就會啟用另一種方式——信鴿。


    華夏使用信鴿也有上千年曆史了,劉邦就用過飛鴿傳書調動援兵解圍,漢代班超出使西域的時候也帶了一些信鴿,往長安傳遞消息,這種方式錦衣衛自然不會不用,尤其是在大明境內,幾乎每一個地方都有錦衣衛,所以信鴿體係遍布大明,廣西自然也有。


    至於為什麽軍方不用這種方式,答案很簡單,信鴿的天敵是鷹隼,而這年頭大明的敵人蒙古又是最擅長訓練鷹隼的,所以大明軍方的消息還是靠驛站來解決。


    安南使臣的消息又不是什麽機密,又是著急要送過去的,用信鴿來傳遞正好。


    於是,就在第三天清晨,廣西的錦衣衛就收到了京城的消息。


    這事兒既然是皇帝陛下關注,指揮使大人親自叮囑,下麵的錦衣衛自然重視,立刻快馬加鞭殺到了安南,直接便到安南皇宮求見安南國王黎邦基,將安南使臣黎貴淳的親筆信交給了他。


    結果黎邦基轉手就將信遞給了臨朝聽政的太後阮氏英,沒辦法,黎邦基現在才十歲,處理不了這種事情,所以安南朝政全由他娘阮氏英把持著。


    阮氏英看過信之後大喜,當即便點頭答應了下來,還特意寫了迴信,讓錦衣衛校尉帶迴大明,盡快送去京師。


    開玩笑,別的不說,雖然大明已經承認了安南,但因為和大明不睦,邊境時常有衝突,所以安南如今可是對大明的貨物垂涎三尺呢,大明商賈走私過來的那點玩意完全滿足不了安南對大明貨物的渴望,如今大明官方出手了,相信交易量絕對低不了,貨品也不是那些走私商可以比擬的,隻要運迴安南再賣出去,價值少說也能翻一倍。


    用阮太後的話來說就是,黎貴淳也就是做個閑散郡王的命了,這種機會怎麽能不把握住,好在阮弘裕有些眼光,將十萬石糧食翻了兩倍,提高到三十萬石,不過畢竟阮弘裕的位置不夠高,胸襟不夠大,這樣的機會怎麽能用三十萬石打發了,至少也得要一百萬石,國內不夠的話就去占城和暹羅買,反正隻要大明的貨物運迴來,價值起碼翻一倍,怎麽都不會賠的。


    而且她還在迴信裏強調,別的東西黎貴淳和阮弘裕可以隨便挑選,但是大明拿出的那匹雲錦必須要弄迴來,價格再高也不怕,這玩意可是大明天子用來做衣服的,其價值遠不是一些糧食可以相提並論的,至少自己的兒子穿上這匹雲錦,安南國王的位置可就徹底坐穩了。


    就這樣,消息傳迴大明,黎貴淳和阮弘裕也有些莫名其妙,這次互市不是交易大明貨物嗎?怎麽就涉及到了安南國王的位置了?不過他們兩個,一個是安南的閑散王爺,一個是阮太後的遠房族人,這次過來原本也隻是吊唁太上皇,沒有自己做主的權力,隻有聽令的份兒,隻能老老實實地找到陳循商量。


    陳循對於他們的要求自然是毫無異議的,而且還有些驚喜,這可是從三十萬石一下子翻了三倍,提高到了一百萬石啊,相信不僅廣西雲貴的軍糧有了著落,還能剩下一大批糧食安定地方,當即答應了他們的請求,將那匹雲錦賣給了他們,隻是報了個高價,整整八千兩,還是黃金。


    黎貴淳和阮弘裕一算,頓時就被嚇住了。


    那可是八千兩黃金,相當於八萬兩白銀,按照他們和戶部商議的價格,基本上一匹雲錦就可以頂得上那三十萬石糧食了,他們還能剩下多少錢去采購大明的貨品。


    黎貴淳和阮弘裕馬上就纏住陳循開始磨,好說歹說,終於讓陳循鬆了口,將價格降低到了六千兩,不過就這還讓二人心頭滴血呢。


    一匹布而已,二十萬石糧食就這麽沒了。


    好在這是阮太後指明要的,而且互市的規模擴大到了一百萬石,結果應該也能讓國內滿意了,黎貴淳和阮弘裕這才鬆了口氣。


    安南將互市規模提高到一百萬石的消息在早朝上被陳循上奏給了朱祁鈺,滿朝文武當即沸騰。


    這可是一百萬石啊,足足夠京師消耗半年的了,即便其中一些需要當做軍糧撥付給西南的衛所,但是剩下的也夠滿朝文武將所有的寶鈔都替換成糧食了,大明寶鈔是個什麽玩意,大家都知道,早就不想收這玩意了,現在皇帝要將寶鈔直接換成糧食,這簡直就不是聖君可以形容的了,叫一聲玉皇大帝也願意啊。


    本來還有一些官員想要抵製這次互市,他們都是家裏有人參與安南走私的,但是這個消息一出,當即偃旗息鼓,誰都不敢去觸滿朝文武的興頭,否則他們將遭受到滿朝文武的打擊,這可是連皇帝都害怕的事兒呢。


    朱祁鈺也是有些驚喜,他是真的沒想到安南的阮太後居然有這麽大的魄力,將整個互市的規模一下子提高了三倍,一百萬石糧食啊,明年至少半個大明的衛所都不需要朝廷再調撥軍糧了,省下的糧食自然會有一部分出售給老百姓,糧價也會隨之降低,百姓的生活也能好過一些,剩下的估計會轉化成各種各樣的酒品,這些酒可是能長期保存的,大明完全可以慢慢將酒賣給草原,那些蒙古大汗可是對這些酒垂涎三尺呢!


    麵對這樣的結果,朱祁鈺還特意單獨宴請了安南使臣黎貴淳和阮弘裕,毫不猶豫地奢侈了一次,將天下八大菜係的名菜全都做了一遍,酒用的也是各地進貢上來的貢酒,就連漱口的茶水都是用明前龍井泡的,一頓飯吃得黎貴淳和阮弘裕全都震驚不已。


    於是,整個景泰二年的冬天,大明和安南的邊境貿易都搞得熱火朝天,無數的糧食從安南運進大明,又從大明拉走無數的貨品,搞得占城暹羅的使臣都眼熱不已,紛紛找到鴻臚寺卿楊善,要求大明也給他們一個機會。


    隻不過楊善一句話就把他們打發了:“大明和安南互市,安南是要把糧食送到大明的,這也是為了安南國內的安全,如果你們也能將糧食送到大明,那大明完全可以和你們展開互市啊。”


    問題是,占城暹羅能做到嗎?當然是不能,占城就不必說了,他們比安南還往南呢,這年頭的暹羅也一樣,中間隔著瀾滄王國(後世老撾)和緬甸,而且瀾滄國和他們暹羅國還是開戰的狀態,緬甸那麵更不用說,如今的緬甸國王溫多王支持麓川思氏父子反抗大明,和大明的關係僵著呢,怎麽可能允許暹羅通過他們的地盤和大明互市交易。


    所以,占城暹羅兩國的使臣沒有辦法,隻得放棄了這個美好的夢想。


    大明和安南的互市推進飛快,雙方都怕對方鬧什麽幺蛾子,安南國內組織貨源拚命往大明運輸,生怕錯過了這個機會,黎貴淳和阮弘裕則是在京師大撒銀錢,戶部尚書陳循和工部尚書趙榮親自陪同,一時間無往而不利。


    但是,漸漸地,黎貴淳和阮弘裕感覺有些不對勁了,雖然這次大明拿出的貨品都是好東西,但是數量卻不多,即使他們將大明提供的所有貨物都包圓了,手裏的大明寶鈔都未必能花完。


    這些日子黎貴淳和阮弘裕也知道了大明寶鈔的實際價值,立刻便湊到一起商量了一番,決定去找戶部尚書陳循解決這個問題。


    二人來到戶部大堂,卻沒有找到陳尚書,而是找到了戶部左侍郎劉中敷。


    黎貴淳對著劉中敷拱手見禮,開門見山道:“劉侍郎,你們大明提供的貨物不足,如今我手裏還剩下不少大明寶鈔,不知道大明打算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劉中敷捶著自己腰,緩緩道:“這種事情為何還要找老夫來解決?想辦法花出去便是了。”


    “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麽花。”黎貴淳壓抑著怒氣問道。


    劉中敷這會兒老態畢現,沒好氣地道:“貴使不是安南郡王嗎?怎麽連花錢都不會?老夫這會兒可沒有精力教你,這幾日為了給你們籌集貨物,老夫就一直沒離開過戶部,如今鬧得腰酸背痛的,哪裏還有精力操心你們這點事情。”


    “貴使還是自己想辦法去吧。”


    黎貴淳看著劉中敷老態龍鍾的樣子,再也壓製不住心中的怒火,喝問道:“劉侍郎,你們大明寶鈔是個什麽玩意,相信你也一清二楚,大明民間貨物的確不少,但是隻要我一提用大明寶鈔支付,那群商賈就全都拒絕與我交易,這讓我怎麽花出去?”


    “你們戶部和工部提供的貨物又不多,最起碼還有幾十萬貫寶鈔還在我手裏,你讓我怎麽花?”


    “本王此次過來,是希望你們大明能夠再提供一些貨品,讓我們把這些寶鈔花完,不要讓我們拿著廢紙一樣的寶鈔迴國。”


    劉中敷眼睛一眯,迴答道:“抱歉,我大明眼下隻能提供這些貨物了,提供給你們的都是精品,產量本就不高,哪裏能按照你們要求的數量來。”


    “要麽貴使想辦法從大明民間收購一些貨物,要麽貴使把這些寶鈔拿迴去,反正戶部是沒有解決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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