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軏卻是不知道石亨的小算盤,笑著拱手道:“那就多謝武清侯了,迴頭來我英國公府,我從四川那麵弄了壇劍南春,到時候一起嚐嚐。”


    武人都好酒,石亨立刻答應了下來。


    劍南春那可是從唐代就聞名天下的好東西,石亨隻是聽說過,還真沒喝過,自然不肯放過這種機會。


    旁邊的柳溥笑著插嘴道:“張都督可別忘了老夫啊。”


    張軏笑道:“這哪裏能呢!安遠侯也一起來。”


    說完看向王通道:“王老將軍也一起吧,相信您現在的身子骨,少喝幾杯還是可以的。”


    王通有些驚喜,連連點頭,答應了下來。


    張軏的名聲雖然不如石亨大,但也是武將裏的當紅炸子雞,在雞鳴驛之戰中臨危不亂,指揮得當,再加上他英國公府的身份,王通能攀上他的關係,那可就太好了。


    於謙等幾個人聊完,出聲警告道:“武清侯,張都督,安遠侯,一會兒陛下要是真的想重啟安南戰事,你們幾個一定要想辦法阻止此事,若是點了你們帶兵出征,你們絕不能答應,眼下大明國庫已經空了,不能再陷入到安南那個泥潭裏去了。”


    於謙的聲音不小,坐在對麵的王直等人自然聽到了,王直金濂幾個腦袋湊到一起低聲嘀咕了一會兒,王直便站起身走了過來,拱手正色道:“於尚書,武清侯,安遠侯,老夫方才聽你們說陛下要重啟安南戰事,可是真的?”


    如今的文官領袖、內閣首輔王直親自過來,幾個人自然不能再坐著,紛紛起身見禮,於謙迴答道:“王老大人,重啟安南戰事隻是我等幾個人的猜測,現在還不能確定是陛下想要做的,所以老大人不必擔心。”


    王直無奈笑笑,道:“廷益說的哪裏話,老夫如今乃是內閣首輔,怎能不擔心此事。”


    “方才你也說了,北麵這一仗,已經打得國庫空虛,再也無力承擔另外一場戰爭了,若是陛下真的要重啟安南戰事,內閣是一定要全力阻止的,還請大都督府也配合一二,絕不能讓陛下得逞。”


    於謙正色道:“王老大人請放心,我已經和武清侯等人說過了,他們也都是大明柱石,不會做這種殺雞取卵、竭澤而漁的事情的。”


    王通有些驚訝地看向於謙,全天下的人都在說,大都督府的於尚書為人剛正不阿,從來不會拍什麽人的馬屁,即便是麵對極為信任他的皇帝都是一樣的態度,看來傳言不可信啊。


    聽聽於尚書說的這話,這不就是在抬高石亨等人的地位嗎?這番話要是被人傳揚出去,相信許多人寧願讓自己的耳朵聾掉,也不願意聽到於謙說這話。


    不過王通哪裏知道,於謙為官,自始至終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為國為民,隻要是對大明好,對大明百姓好的事情,於謙並不在乎拍什麽人的馬屁,誇張點說,要是也先答應,隻要於謙拍他的馬屁,也先在有生之年就絕對不會南下襲擾大明,那於謙也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往死了恭維也先,把他說成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那樣的雄主都不會有一絲猶豫。


    隻是於謙這話明顯是把石亨柳溥等人架住了,石亨平靜地道:“於尚書,王老大人,我石亨隻是個武夫,並不懂什麽戶部的事兒,如果陛下一定要出兵的話,那我還是要鼎力支持的。”


    柳溥的資曆更老一些,略帶隨意地道:“王大人,陛下曾經說過,武事全由武人自理,打不打安南,是陛下的事兒,怎麽打安南才是我們的事兒,如果陛下下定決心要打的話,那大都督府還是要遵旨行事的。”


    張軏更是不喜歡於謙和王直的態度,冷聲道:“王老大人還是想一想如何協助陛下執掌大明吧,我們武人的事兒,就不需要您多費心了。”


    他和柳溥都是支持對安南開戰的,因為他們都想出去帶兵打仗,大同這一仗實在是太過輝煌了,在石亨光輝戰績的照耀下,他們這些武人全都有些黯淡無光,這可不是他們想要的,絕不能讓石亨專美於前,如果真的對安南開戰,那他們絕對會舉雙手支持的。


    至於國庫沒錢?那關他們大都督府什麽事兒?那是內閣和戶部需要操心的事兒!


    於謙皺著眉看向他們幾個武夫,卻沒有說什麽。


    他是不支持大明和安南開戰的,但是他畢竟是大都督府的人,如果和石亨他們鬧翻了,那對於自己的差事可是極為不利的,軍法司雖然在他的手底下頗有權威,但那也是大都督府高層配合的結果,如果他們不配合,光靠軍法司的那些人,絕對沒有辦法約束大明軍隊的。


    原因很簡單,人太少了嘛!


    軍法司才幾個人,和近百萬的大明軍隊相比,軍法司渺小得像是沙漠中的一棵樹,雖然明顯,但是沒了大都督府上層的支持,軍法司真心沒辦法管得住那些不講理的丘八。


    不過於謙有顧忌,內閣的人卻沒有。


    金濂一直在關注大都督府這麵的情況,見石亨等人拒絕了王直的請求,立刻怒氣衝衝地走過來,怒道:“武清侯,張都督,安遠侯不知道,你們兩個還不知道嗎?”


    “這次為了犒賞你們和你們手下的士卒,我與戶部陳尚書已經數日沒有睡過安穩覺了,每天都在千方百計地弄銀子,而且太上皇薨逝,他的葬禮又是一大筆銀子要出去,國庫現在已經徹底空了,結果你們還想出兵安南?那軍費就由你們大都督府自己出吧,戶部沒銀子給你們了。”


    張軏和金濂比較熟,卻是沒有給他麵子,直接反駁道:“為大明理財本就是你們戶部的事兒,自己沒有本事弄錢,還需要陛下去想辦法,你們也好意思說?若是換成我們武人,恐怕你們這些文官早就群起而攻之了吧!”


    說完一指王通,道:“王老將軍不就是嗎?他不過在安南吃了幾個敗仗而已,就被你們剝奪了成山伯的爵位,抄沒家產,自己也在詔獄裏吃了幾年的牢飯,不過打敗仗是事實,所以王老將軍也認了。”


    “現在你們這些文官事情沒做好,結果卻來要我們大都督府來承擔,也虧得你們好意思說出口。”


    “要是換成你們文官的作法,恐怕現在你金閣老和戶部的陳尚書都是要下獄問罪、抄沒家產充公的吧?”


    張軏這番話將金濂氣得胡子直翹,卻也不好反駁。


    張軏的邏輯沒有問題,武將帶兵吃了敗仗,屬於沒有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務,問罪下獄是理所應當的,換成文官操持部務,一樣沒有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務,卻沒有任何罪責,這哪裏公平。


    不過金濂沒反應過來,王直卻是沒有被他的話迷惑住,出聲道:“張都督此言差矣,你們大都督府的人帶兵打仗,其複雜程度遠不如文官手中的朝政,你們隻需要考慮手下的兵卒和對手,但是朝政千頭萬緒,每一項都事關江山社稷,即便是老夫,處理起來也是如履薄冰,謹慎小心。”


    “別的不說,就說你們軍中的糧草補給,若是不用我們文官,由你們自己親自去處理,相信張都督你也會手忙腳亂吧。”


    金濂這才恍然大悟,剛才被張軏的話懵住了,帶兵打仗和處理政務壓根不是一迴事,其中的複雜程度相差巨大,帶兵打仗有明確的目標,但是朝政可不是,中樞下達的每一份處理結果都需要考慮許多,而且還不知道什麽人會反對,什麽人會讚成,一個處理不好,很有可能就會鬧出官逼民反的事情來,如果是遍行天下的旨意有問題,麵對的就是天下大亂,甚至很多時候都會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改朝換代不就是這麽來的麽?


    張軏卻是沒有直接接下王直的話,而是反問道:“王老大人,我張軏是個粗人,認的是死理兒,我就想知道,如果沒有做好陛下交代的差事,朝廷是不是要問罪於這個人?”


    “這個......”這個問題王直也不好迴答。


    說實話,這其實是應該問罪的,但是金濂畢竟是內閣的人,又是文官裏的中流砥柱,最重要的那批人,王直怎麽好輕易放棄他。


    但是要說不能問罪,那王通的事兒怎麽解釋?當初剝奪的成山伯爵位要不要還給他?下獄的那幾年要不要補償?怎麽補償?給銀子的話,國庫沒錢,難道還因為蹲了幾年大獄就給他升到侯爵?那大明的爵位也太不值錢了。


    王直不好說什麽,王文卻是在這時候站了出來,喝問道:“張軏,你是什麽身份,居然敢這樣和王老大人說話,即便是陛下,對待王老大人也是客客氣氣的,莫非你的身份比陛下還要尊貴嗎?信不信我將此事說與都察院的人聽,讓他們彈劾你?”


    張軏也是怒了,直接對著王文道:“那你又是什麽身份?憑什麽指使都察院?莫不是想要越權嗎?”


    王文剛要繼續反駁,卻聽到一個清朗的聲音從上麵傳過來:“諸位愛卿在討論什麽事情呢?怎麽火氣如此之大?”


    眾人抬頭,原來是大明天子朱祁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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