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來了,事情得以繼續。


    朱祁鈺看向仵作,問道:“你就是仵作?”


    仵作連忙下跪叩頭,迴答道:“迴陛下的話,小的就是仵作。”


    “你叫什麽名字?”朱祁鈺繼續問道。


    仵作迴答:“小人名叫丁春。”


    朱祁鈺接著問道:“丁春是吧,你做仵作多久了?”


    “小的家裏世代都是仵作,小的從十二歲開始跟著家父做事,到今年已經有三十六年了。”丁春小心迴答道。


    “三十六年了,那想來經驗是足夠豐富了。”朱祁鈺點點頭,再次問道:“知道今天找你來是幹什麽的嗎?”


    丁春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盧忠,輕聲迴答道:“不知道,盧大人叫小人來,隻說是有事,並未說有什麽事情。”


    朱祁鈺抬起手指向屋子裏,道:“既然你是仵作,自然要做仵作的事兒,朕也不怕告訴你,太上皇薨了,屍體就在屋子裏,朕要你去仔細查看,確定太上皇去世的原因,看看太上皇是不是被人害死的,如果是被人害死,你要盡量找出線索來,朕和太皇太後,諸位大人在這裏等你。”


    “啊?”丁春沒想到自己的任務居然是給太上皇驗屍,驚訝地抬起了頭,不過他立刻就看到了盧忠帶著警告意味的眼神,立刻再次低下頭,迴答道:“小人遵命。”


    朱祁鈺滿意地點點頭,吩咐道:“去吧,不用太著急,一定要仔細查驗,務必確保結果準確。”


    “是。”丁春答應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就準備往屋子裏走。


    沒想到孫太後這時候卻說話了:“慢著!”


    眾人不明白,全都看向孫太後,隻聽孫太後緩緩道:“太上皇龍軀高貴,怎能讓一個仵作來查驗,當命太醫院院正過來查驗才是。”


    眾人這才想起來,仵作有些不合適。


    這年頭,仵作的地位實在低下,基本上就是社會上地位最低的那一群人,雖然屬於胥吏,但是卻不能在衙門任職,所以並沒有月錢,連個長工都比不上,最關鍵的是,這年頭胥吏被人認為心術已壞,三代之內不能參加科舉,仵作雖然沒有月錢,但是仍舊屬於胥吏,所以想要改變後代的命運,基本上也是做不到的,沒了未來和希望,地位自然高不到哪裏去。


    朱祁鈺卻是不管這些,這年頭能勘驗屍體的也就隻有大夫和仵作了,但是論專業,看病的禦醫肯定是比不過仵作專業的,於是冷聲道:“太後這是不希望有人查出來太上皇的死因嗎?”


    “皇帝,你在胡說什麽?我為何不想查出太上皇的死因?”孫太後當即就怒了。


    她方才一直在忍著脾氣,現在被朱祁鈺一挑撥,怒氣再次爆發了出來,解釋道:“太上皇是哀家的親生骨肉,在場之人,隻有哀家才是最關心他的那個人,所以哀家不會允許一個卑賤之人去觸碰太上皇的屍身。”


    朱祁鈺冷笑道:“這天下查驗屍身最專業的人就是仵作,太醫院的太醫們看病都不利索,一個風寒都要治療許久,哪裏能幹得了查驗屍身的事兒。”


    “現在朕在這裏,所以朕最大,朕說出的話就是聖旨,不希望再有人因為什麽莫名其妙的原因來反對。”


    “丁春,你去吧!我倒是想看看,到底還有什麽人敢站出來阻止此事。”


    丁春聽了,剛想邁步繼續走,孫太後卻是威脅道:“丁春,你敢?今天你要是碰太上皇的屍身一下,哀家就絕對不會放過你。”


    丁春嚇得立刻停下了腳步。


    他常年生活在京師,還總是和官府衙門打交道,自然猜到了這位不讓自己去查驗屍體的貴婦人應該就是大明的太皇太後。


    這位貴人的身份地位太高了,他可得罪不起。


    丁春不由自主地看向朱祁鈺,希望他能給自己撐腰。


    朱祁鈺自然知道丁春在害怕什麽,於是走上去一把將其推進了屋子裏,對著他說道:“丁春,你盡管放心大膽地去查驗,朕是皇帝,這裏朕做主,隻要你認真查驗,就不會有人敢動你一根手指頭。”


    既然有皇帝給自己撐腰,那丁春的膽子就大了許多,太皇太後的身份地位再高,也比不過整個大明的天子身份地位高,再說現在都已經進來,丁春也就橫下一條心,幾步走上去仔細查看起來。


    丁春果然是經驗豐富的老仵作,沒過一會兒便出來了,對著朱祁鈺恭敬稟告道:“陛下,小人查驗完了。”


    “結果如何?”朱祁鈺連忙問道。


    丁春迴答道:“太上皇是溺斃的。”


    “什麽?”


    在場的人全都震驚了,皇帝猜對了,太上皇果然是被人謀害的。


    朱祁鈺倒是沒有表露出太驚訝的神色,繼續問道:“你是如何確定的。”


    丁春迴答道:“太上皇的口鼻處有泡沫,麵部有淤血,這都符合溺斃之人的特點,而且......”


    “而且什麽?”朱祁鈺立刻追問道。


    丁春咬咬牙,這才迴答道:“而且小人還聞到,太上皇的身上和頭發上有屎尿的味道,口鼻處更濃,所以,太上皇應該是被人溺斃在恭桶之中的。”


    這個迴答讓所有人都驚訝了,包括朱祁鈺。


    太上皇被人溺斃在恭桶之中,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什麽人下手這麽狠,居然把他活活淹死在恭桶裏,這得有多大仇多大恨。


    不過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朱祁鈺立刻追問道:“那你可查到什麽線索,可以幫助朝廷鎖定真兇?”


    丁春點點頭,迴答道:“太上皇的指甲裏有血肉,但是身上卻沒有破損,所以那些血肉應該是兇手身上的。”


    丁春低頭向下,臀部高高抬起來,整個人向下,胳膊卻是向上揮舞了幾下,明顯是在模擬太上皇被人淹死時候的動作,接著說道:“太上皇應該是頭被人按下去,整個人拚命掙紮,雙手揮舞的時候抓到了兇手的臉,所以陛下隻要查一下誰的臉上有血痕,那就可以很快鎖定真兇了。”


    朱祁鈺立刻下令:“來人,去查一下瀛台的所有人,看看誰的臉上有抓痕,帶傷之人立刻抓捕,不要讓他自殺了。”


    王成立刻出去安排。


    丁春又說道:“陛下,小人以為,兇手應該不止一人。”


    “瀛台這裏人多眼雜,太上皇的居所又是最重要的地方,所以必定有人守門防風,防止有人無意中靠近,太上皇身強體壯,一個人想要淹死他,小人以為是辦不到的,想要控製住他,至少要有兩到三個人,兩個人控製住太上皇,不讓他掙紮,第三個人按住太上皇,將他的頭死死按住,這樣才能無聲無息地淹死他而不引起外麵侍衛的主意。”


    “小人鬥膽問一句,太上皇的屍體是什麽時候發現的,最後發現他活著是什麽時候?”


    朱祁鈺立刻看向孫繼宗和管事太監金承,金承迴答道:“迴陛下的話,今日宮中飲宴,太上皇心情不太好,吃完晚膳便歇息了,大概是酉時末。”


    孫繼宗則是接著他的話迴答道:“臣守在大門口,子時初的時候聽到院內有人尖叫,於是立刻就進來查看,那個時候太上皇就已經沒了氣息,後來我馬上讓人通知了宮中,就迴來守在門口了。”


    朱祁鈺在心中計算了一下,最後一次有人見到活著的朱祁鎮,大概是晚上七點,等到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就發現朱祁鎮已經死了,也就是說,就在晚上戌時和亥時這兩個時辰裏,有人殺了朱祁鎮,將他活生生溺斃在恭桶裏。


    兩個時辰,四個小時,這個時間不短了,要知道,淹死一個人,其實隻需要五分鍾,兩個時辰,足夠將朱祁鎮反複淹死四十多次了。


    但是這裏是瀛台,住的是太上皇,執行的是皇宮的規矩,入夜之後宦官宮娥就不能隨意走動,所以想要避開所有人的眼睛,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


    那麽,隻有當夜負責照顧太上皇朱祁鎮的當值宦官才有機會。


    朱祁鈺抬起頭看向金承,問道:“今晚當值的都有誰?”


    金承一愣,隨即迴答道:“一共有四個人,分別是王雄、許安、馬貴和常真。”


    “將他們四個給朕叫出來,謀害太上皇的八成就是他們。”朱祁鈺直接吩咐道。


    金承扭頭,看向跪在地上的人群,叫道:“王雄、許安、馬貴、常真,你們四個給我出來。”


    沒人應答。


    金承又仔細看了看,對著其中一個人問道:“婁三兒,王雄和許安平日裏都跟你在一起廝混,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婁三兒搖搖頭道:“金公公,我沒看到啊,他們今晚值夜,連房間都沒迴,而且我早早就睡了,不知道他們去哪了啊!”


    這番對話朱祁鈺自然也聽到了,直接看向孫繼宗。


    孫繼宗搖搖頭,道:“迴稟陛下,臣今夜值守的時候並未發現有人從正門離開。”


    朱祁鈺摸著下巴想了想,歎道:“看來這幾個人是已經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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