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萬兩的賦稅,相當於比今年增加了一成,這對於王直來說也是相當難辦到的。


    這年頭大明的賦稅就那麽幾種,農稅、工商稅、雜色。


    農稅自不必說,這是曆朝曆代都有的,能收上來多少,主要還是看黃冊上的土地有多少,當年是否有天災人禍等等,但是比較穩定,算是朝廷的主要收入。


    工商稅其實也是有的,不過因為太祖朱元璋的緣故,稅收比較少,全國一年也不過百萬兩而已,在大明朝廷年收入裏麵隻能占到一成左右。


    雜色則是大明的特色之一,基本上都是朝廷臨時增加的,屬於非常態化稅種,例如耗派、坐辦、贓罰銀,就連朱祁鈺年初搞的互市,也是雜色收入之一。


    這三大類,農稅可以確保朝廷穩定,這個是輕易不能改動的,誰都不敢,王直也不例外,那麽剩下能增加的,無非就是工商稅和雜色收入了。


    王直低頭思索了一下,問道:“陛下,為了這兩千萬兩的目標,臣是否可以作出任何決定?例如加派、互市等等。”


    朱祁鈺一擺手,道:“那是你們內閣的事兒,你們商議好了,迴頭交給朕用印便是,至於是用加派的方式還是用互市的方式,甚至和誰互市,朕都不管。”


    “記住一個原則,朕隻要結果。”


    想了想,朱祁鈺又補充道:“但是不能給朕搞得天下大亂,那樣朕可是不會饒了你們的。”


    “陛下放心。”王直笑著迴答道。


    眾人也是一起笑了。


    朱祁鈺最後的威脅很明顯是在開玩笑,以他的智商,怎麽可能會不知道,這群老臣絕對不可能讓天下大亂呢。


    朱祁鈺也是笑笑,道:“好了,事情都說完了,諸位愛卿可以迴內閣值守了,免得其他人想找你們找不到。”


    “臣等告退。”王直等人起身行了個禮,然後轉身出門,往左順門內的內閣走去。


    大明正式進入內閣理政的時代。


    這麵朱祁鈺笑了,另一麵的朱祁鎮則是沒那麽開心,因為孫太後答應的事情沒做到,即便她去乾清宮堵住了朱祁鈺,但是還是讓朱祁鈺逃了出來,在早朝上宣讀了聖旨。


    更關鍵的是,孫太後被興安以癔症的名義架迴了仁壽宮,就此便被軟禁了起來。


    原因很簡單,誰敢放一個瘋子在後宮亂跑呢?如今後宮住的都是貴人,尤其是還有朱見濟這個朱祁鈺的親生兒子,萬一孫太後傷到他怎麽辦?


    所以,禦醫在給孫太後診治之後,孫太後便被困在仁壽宮裏出不來,住在南台孤島的朱祁鎮自然也沒了辦法,即便是有孫繼宗給他通風報信也沒用。


    孫太後出不來,他朱祁鎮什麽也做不了。


    於是乎,南台最近死的人有點多,幾天下來,已經有三個宮娥和一個宦官自盡了。


    等一個月後孫太後通過了禦醫的診治,確定癔症好了之後,這才再次見到了太上皇朱祁鎮。


    剛一見麵,孫太後便被朱祁鎮的樣子嚇了一跳。


    一個月不見,朱祁鎮臉色蒼白,眼睛通紅,整個人都瘦了整整一圈,連出門拜見孫太後的時候都需要人攙扶,要不是孫太後知道自己這個兒子隻是困在南台上,她還以為這一個月朱祁鎮被朱祁鈺關到詔獄裏麵了呢!


    “你這是怎麽了?”孫太後連忙走上前,拉住朱祁鎮仔細觀看。


    朱祁鎮搖搖晃晃地站在門口,抬頭看向孫太後,突然怒喝道:“朕吩咐你的一點小事都辦不好,你怎麽還有臉來見朕?”


    孫太後被朱祁鎮的反應震驚得說不出來話了,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這個心心念念的兒子。


    朱祁鎮見她沒反應,再次怒吼道:“怎麽不說話了?難道你敢無視朕的旨意嗎?”說完便開始掙紮,轉頭四處尋找,最後好像是看到了什麽,晃悠著向屋子裏走去。


    不過他的身體實在是有些虛弱,沒走幾步便摔倒在了地上,發出一陣慘嚎。


    孫太後這才被他的慘嚎聲驚醒,幾步走了過去,蹲下身子抱住朱祁鎮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不停地問道:“皇兒,我的皇兒啊,你這是怎麽了?為何要對你的母後發火啊!我是母後,我是你的母後啊!”


    “母後?”朱祁鎮疑惑地抬起頭,看向一臉淚痕的孫太後,好像這才發現抱著自己的是孫太後,整張臉立刻垮了下來,哭道:“母後,您來了啊,您終於來了啊,您這一個月沒來,孩兒以為您被皇帝害了呢!”


    “母後沒事,母後沒事的。”孫太後聽了朱祁鎮的話,心中一酸,將朱祁鎮抱得更緊了。


    朱祁鎮也是反手抱住了孫太後,哭著道:“母後,您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二人靠在一起,抱頭痛哭起來。


    等孫太後哭夠了,拉起坐在地上的朱祁鎮,問道:“皇兒,你這一個月是怎麽了?怎麽瘦成這個樣子?”


    朱祁鎮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母後,孩兒隻是擔心您,如今您來了,孩兒就沒事了。”


    “什麽叫沒事了?你瞧瞧你,都瘦成什麽樣子了?哀家來的時候,還以為你多久沒睡了呢!”孫太後埋怨道,但是眼睛裏充滿了憐愛。


    朱祁鎮拉著孫太後在椅子上坐下,迴答道:“孩兒是真的沒有事兒,隻是最近睡得比較少而已。”


    “你還真不睡覺啊?”孫太後驚訝道,她沒想到自己隨口一猜便猜中了原因。


    朱祁鎮搖搖頭,道:“不是不睡覺,隻是睡得少,母後被皇帝困在仁壽宮出不來,孩兒擔心您的安危嘛!”


    聽到朱祁鎮提起自己被困的事情,孫太後的心情便又壞了很多,道:“朱祁鈺這個小兒,居然敢說哀家得了癔症,平白將哀家困在仁壽宮整整一個月,就連正旦大朝都沒讓哀家參加,實在是太過分了。”


    然後又好像是想起了什麽,撫摸著朱祁鎮的臉安慰道:“皇兒放心,朱祁鈺做事還算是規矩,又是哀家下旨讓他登基的,他不敢對哀家怎麽樣!”


    “他以前是不敢對您怎麽樣,但是以後就未必了。”朱祁鎮緩緩道:“朱祁鈺行垂拱而治,命內閣文臣理政,並賦予他們決斷之權,這一招正打中了文臣們的軟肋,這群文臣向來希望能夠恢複趙宋時候的政策,皇帝與文人共治天下,朱祁鈺此舉,正和了文臣們的心意,孩兒猜測,這是朱祁鈺在以皇權換取文臣們的支持,乃是收買人心之舉。”


    “他的垂拱而治最好成不了,最好鬧得天下大亂,不然孩兒複位的希望就徹底沒有了。”


    “但是皇兒啊。”孫太後哀歎道:“此事如今已經木已成舟,聖旨都頒行天下了,一群老臣也盡數被其收買,入了內閣做事,咱們娘兒倆還能做什麽?”


    朱祁鎮點點頭,道:“如今咱們的確做不了什麽,必須等他犯下了天大的錯誤,被咱們找到了機會之後才行。”


    “問題是他什麽時候才會犯下天大的錯誤啊?”孫太後問道。


    “不知道。”朱祁鎮迴答道:“不過咱們必須等下去,一定要有耐心,就如同草原上的野狼一樣有耐心,做不到一擊必殺之前,絕不能擅自行動。”


    孫太後點點頭,同意了朱祁鎮的作法。


    在孫太後看來,這種作法很不錯,最起碼不會讓朱祁鎮和皇帝爆發嚴重的衝突。


    雖然朱祁鎮現在是太上皇,但是位高無權,朱祁鈺才是掌握大明的皇帝,一旦被他知道了朱祁鎮的謀劃,那說不準哪個早上就能在太液池裏找到朱祁鎮的屍體了。


    作為母親,能讓朱祁鎮保住小命,才是她的第一選擇,至於重登大位,其實並沒有那麽重要,之前幾次激勵他,隻是因為她和朱祁鈺鬧了矛盾,亦或是避免朱祁鎮頹廢下去而已。


    想了想,孫太後又問道:“皇兒,既然如今朱祁鈺收買了文臣之心,那你複位之時該怎麽辦?那群武勳無所謂誰當皇帝,文臣又不支持你,到時候你該如何說服這群文臣呢?”


    朱祁鎮一笑,答道:“此事簡單,隻要讓文臣們沒有選擇就好了。”


    “如今的皇太子還是見深,而且太過年幼,隻要朱祁鈺死了,那文臣們就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推舉朕重臨大位。”


    “皇兒是打算弑君嗎?此事未免太過困難了吧?”孫太後倒是對於朱祁鎮弑君的想法沒有什麽意外,反正朱祁鈺是吳氏生的,之前還經常和自己對著幹,孫太後早就想收拾她了,目前沒有動手,也隻是礙於她現在的身份是皇帝生母,實在不好下手,如果朱祁鈺死了,那她有一萬種方法可以讓吳氏死得無聲無息,不引起一絲波瀾。


    朱祁鎮搖搖頭道:“也不一定,母後您畢竟在宮中,隻要您找到機會,那想要讓他死,應該還不是什麽讓您太過為難的事情。”


    孫太後想了想,在心裏計算了一下,道:“仁壽宮的人手不夠。”


    “那您可以找興安啊!”朱祁鎮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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