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葉兄弟大才啊!判得真切,唯有這樣才能配得上頭釵的身份!”


    “我說什麽來著,那柳才人就是個登徒浪子,整天吊得二五八萬似的,和葉兄弟一比,就是垃圾!”


    驀地,廳內讚歎之聲此起彼伏,不少人都是拍案而起,目光灼灼地注視著紙上的十個大字。那副激昂的模樣,仿佛葉雲的這句判詞是說得他們似的。


    風華、絕代、精妙、無雙,這四個詞對於女子而言,無論占了哪一個,恐怕都足以豔名遠播。而今,四詞全都出現在黛玉一人身上,怎能不令眾人震撼?


    “官人,你看看人家葉公子多浪漫,哪像你,整天就知道抄些前人的情詩來逗我,還真以為我不知道呢。哼,我不管,迴家以後你也得給我寫個判詞!”


    耳邊傳來的年輕夫妻打趣聲不由令葉雲感到錯愕,這世間還真有女子陪自家相公來風月場所尋歡作樂的,現在的人難道都這麽會玩了?


    “嗯,一定是這個時代變了。”心裏這般想著,葉雲臉上的困惑逐漸散去,微微點了點頭。


    身側,黛玉凝眸望著懸浮半空的宣紙,那十個充滿古意的蒼勁大字,宛如重錘一般,一次又一次地錘擊她的心口。


    她緩緩轉頭,看著一旁少年堅毅的側臉,不禁有些癡了。曾經的花前月下,風花雪夜,都及不上這十字分毫,那些個海枯石爛,地老天荒皆敵不過少年溫和的一句——“莫忘曾是小女。”


    “嗚嗚嗚……雲公子要是娶了玉姐該有多好啊,這樣,玉姐一定會很開心的,嗚嗚……”門縫後,忽然響起少女脆脆的哭聲,鼻頭一抽一抽的,在那淚水浸潤的麵龐上似乎又有著丁點笑意匯聚。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那些參加拍賣的人,有幾個不是奔著小玉的容顏去的?嗬嗬,也許到現在,他們還真覺得小玉想要的就是黃金,是一個文采飛揚的墨客了?真是可笑。”


    隔著木門,聽著那些感歎於葉雲取巧以文法,博得美人心的話語,熙鳳不由麵露嫌惡,冷冷譏誚道。聞言,可卿輕輕點頭,透著縫隙,看著那一男一女的背影,深以為然道:


    “是啊,這世間,不如意事常有八九,可與言者不存二三,玉兒想要的根本不是一個才人,更不是什麽黃金,她想要的隻不過是一個懂她心,疼她人,對她有情的兒郎罷了……“


    “唉,一舞淩波依花香,萬般寂寥染霓裳,向來緣淺,奈何情深,這世間種種豈能盡如人意?古往今來,但入風塵,餘生如戲,從此獨上西樓,身傍珠簾……“


    接過話茬,熙鳳垂首一聲歎息,淒清的聲音落在二人耳中,二人立時變得沉默起來,世人都說風塵女子逢場作戲,不具情義。


    但他們又哪裏知道,正是因為看透了世人種種醜陋、虛假的嘴臉後,她們才選擇封閉自己的內心,不再用心動情,這樣也就避免了心被傷,情被棄所帶來的傷害。倘若有一天,她們果真動了情,那麽,必然是一心一意,矢誌不渝!


    “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公子之風,山高水長。”良久之後,半空宣紙徑自落入了黛玉手中,後者小心翼翼地將其折起,用絲帕包裹送入袖中,隨後看著葉雲,道。


    “額,其實也沒你說得這麽玄乎了,憑你的傾城容顏,完全配得上這句判詞,其他人也一定跟我想得一樣。”葉雲摸了摸鼻子,連忙掃視眾人道。


    “沒錯,玉姑娘,咱們青雲,能用這十個字作判詞的,恐怕非你莫屬了!“


    “對,一聽到這句判詞,咱們大夥腦子裏想到的可都是你啊!“


    一時間,在座眾人都是應聲不停點頭,嘴上說著的也無外乎一些讚許,同意的言語,就連廳內那些俏麗動人的女子,此時也是隨著人潮,輕點著她們素來高貴的頭顱。


    麵對著傳奇的第一金釵,饒是以她們的傲氣,也不得不歎服一聲。在這其中,倒是有著幾個穿著暴露,身材火辣的女子不停對葉雲拋著媚眼。


    見狀,葉雲不禁莞爾,見對方緊盯不放,沒有罷休的意思後,隻好別過頭去。然而,另一側的情況也不外如是,無奈一歎後,隻好將視線又重新落在了黛玉身上。


    “可惜,我隻是凡俗女子,皮相生得再好也不過數年光景。到時候,皮褶眼濁,白發粗腰,可就配不上公子判詞了。”黛玉指尖從左至右劃過精致的下巴,掛著愁容,看著自己的雙手,神傷道。


    聞言,葉雲渾身一震,是啊,凡人壽命不過區區百年,女人一生最美的年華也就那麽幾年,刹那芳華,彈指紅顏老,難敵那無情歲月。


    廳內,聞聽此言的芳華女子一個個原本明亮的眸子立時變得黯淡了許多,她們都是肉體凡胎,容顏終將老去。要是到了那個時候,身旁之人,又是否還能如今日這般,甜言蜜語,處處向著自己?


    這樣的想法人人都有,哪怕是修士也不免俗,畢竟,對於修士來說,雖然壽命比之凡人長久了些,但卻要將極大的時間花費在修仙悟道之上。


    一次閉關不知不覺中,往往都會消耗個四五年。如此一來,自己所能享有的時間便十分有限了,甚至於還不如凡人那般多。


    可是,葉雲卻始終覺得哪裏不對,生而為人,而非豬狗本就是件十分幸運的事。來俗世走上一遭,看遍紅塵繁華後,皮相之美不過隻是表象,真正的美是源自內涵,源自皮肉下的那顆心。


    這般想著,葉雲沉吟片刻之後,似是對著在場所有的妙齡女子,朗聲道:“若有詩書藏在心,歲月從不敗美人!“


    聲落,包括黛玉在內的妙齡女子,原本黯淡的眸子不約而同地劃過一抹異彩,在瀟湘居久了,一個個都是心思玲瓏之輩,聞弦歌而知雅意,悄然明白了葉雲話語背後所要表達的意思。


    當下,均是帶著敬佩與歎服的目光看著葉雲,從這一刻開始,她們忽然覺得,在葉雲年輕的外表下,仿佛潛藏著一個早已看破紅塵,超然物外的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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