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店裏都是來買東西的,買什麽不是買,送誰何物和他又有什麽關係?這掌櫃的管得也真是夠寬的。


    “聽夫君說這銀樓在京都數一數二,今日來看也不過爾爾嘛……你沒見過不代表我就一定不能送,”楚妙爾意有所指笑起來,“出其不意方可給人驚喜,掌櫃的覺得對不對?”


    都這樣點名道姓地說了,掌櫃雖然臉上怪不住卻敢說一句不是。她身上的雍容自在絕不是尋常女子能具備的,也必定是什麽達官顯貴的女眷。今日得罪了一個普通女子還好,若是因為她而壞了自己苦心經營的名聲可就是大過失了,所以非得將她伺候好了不可。


    像是忽然茅塞頓開來似的,掌櫃點頭哈腰示意道:“夫人說得對,請夫人先移步到這邊來,小讓人的將店裏最近訂貨的圖冊都給夫人拿來過目一下,”轉頭喚道一旁的小廝模樣的年輕小夥,“去樓上將最近進貨的圖紙樣式都拿過來。”


    那人速度極快,楚妙爾她們喝口茶的時間,兩疊圖紙就已經整整齊齊擺在了眼前。


    “夫人,這是咱們店最近訂貨的樣式,您看看有沒有您心中所想的那款?”掌櫃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笑道,“因著本店實在是沒有做過孩童的東西,恕小的不能理解夫人的意思……”


    楚妙爾拿起圖紙仔仔細細地看起來,這大到造型樣式,小到材質用料都標注得事無巨細,說是商業機密也不為過。


    這掌櫃的可真是心大,她輕手覆在桌上,搖頭笑著:“掌櫃幹脆給我筆墨紙硯,我為你畫上一副如何?也免得你猜來猜去心裏頭也沒個譜兒。”


    聽她這樣說,掌櫃的不免暗地裏偷偷鬆了口氣,連忙招唿著小廝送上筆墨來,親自研墨。


    楚妙爾要的東西或許他們見都沒有見到過,也怪不得掌櫃的一頭霧水。她先是洋洋灑灑落下幾筆,再低頭細致地開始勾勒其形狀花紋,還模仿著他們店裏的手法在旁邊添了許多想法和注解,不一小會兒就落筆成畫。


    “婉娘,你覺得送這個如何?”楚妙爾輕攏了兩下衣袖站起來,微微笑道。


    還未等婉娘手伸過去,掌櫃就緊張地叫了起來:“夫人不要動,墨汁還未幹透,等會兒怕是會毀了夫人的畫……”也不抬頭看一眼婉娘無言以為的神情,接著誇讚道,“夫人畫的這鎖頭真是別致,但是這銀鎖送給孩童……不知是否有什麽特殊的寓意?”


    “銀有安五髒止驚悸、除邪氣安心神的作用,孩童再適合不過,”楚妙爾指著畫說道,“此為‘長命鎖’,正麵刻著‘長命富貴’,背後雕刻出金魚和蓮花,均是吉祥如意的意思,而‘鎖’向來是要有鑰匙才能打得開的,可我不要鑰匙,為的就是要他長命百歲圖個好兆頭。”


    掌櫃越聽越驚豔,他原先以為將大人的物件做得精細就算是前途無量了,如今看了這玩意兒才後知後覺起來。那些顯赫家世裏的孩子降生時多是送玉如意,這送來送去的倒是沒了什麽新意之處,眼下這小東西倒是個好商機啊!


    “夫人才華橫溢,小的可真是佩服,敢問夫人什麽時候來取?我也好安排下去。”他小心翼翼地將圖紙卷了起來,像是拿到了什麽稱心滿意的好寶貝似的,笑得合不攏嘴。


    “最多給你兩天時間,你看如何?”楚妙爾靜靜地看著他說道。


    掌櫃顯然沒想到她會要迴圖紙,可她這長命鎖看起來小巧,可越是小巧的刻起來越是複雜,不說硬要按照平日裏的定製流程一月之後再來取貨,可再怎麽也要三五天才能完成啊。


    看他左右為難,楚妙爾卻沒準備讓步,這隻是微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說道:“我知道時間有些倉促,掌櫃若是做不下來我也不勉強,迴頭我們再去找找別的店也不是不可……”她一邊默默觀察著掌櫃的神情一邊慢慢伸出手來,“就不勞煩掌櫃了,還請將你懷裏的圖紙給我。”


    圖紙?倘若這圖紙落入了其他店裏去,豈不是放過了這大好的機會,眼睜睜看著到手的錢飛到了被人的錢袋中?


    “夫人放心!小的連宵達旦都會按時將此物做出來,”掌櫃的心一橫,拍著胸脯保證道,“夫人盡管放心地讓人兩天後來這裏去就是,隻是小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不知夫人能否答應?”


    “說來聽聽吧。”楚妙爾與婉娘相視一眼後,不解地望著他。


    掌櫃先是含蓄地笑了笑,才開口試探道:“小的想請夫人將此設計想法賣給銀樓,小的願出五百兩銀子……”見她輕蹙眉頭,掌櫃還以為是自己用詞不當惹了這個貴夫人不高興,立即笑著解釋道,“夫人莫要覺得小的俗氣,可這畫若是真金白銀賣給了咱們銀樓,那今後就算是流入了市場被人仿了去,小的也是能有理有據找上他們的。”


    這可是她今日的意外之獲,銀樓竟然如此重視產品的專利維權,倒是出乎了她的所料,也怪不得人家可以在京都屹立多年不倒。隻是五百兩……這東西今後若是流行起來,銀樓賺的定是比這五百兩朵,掌櫃的確是個會做生意的人。可五百兩她又怎麽會嫌少呢?


    強忍住內心的狂喜,楚妙爾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經地說道:“掌櫃說的不無道理,若是喜歡我再送你幾個樣式也無妨。”


    此話讓掌櫃眼前一亮,立即親自上前為楚妙爾提起筆來,並且交到她的手上,看起來既殷勤又好笑。見著各式各樣的‘長命鎖’怦然躍然紙上,掌櫃的難掩心中的激動,一張臉早就樂開了花,仿佛此時就已經是金銀滿缽。


    “快拿去給楊師傅,交代下去務必要趕在後日做出來,快去,”掌櫃將幹透的畫交給一旁的小廝,轉身對楚妙爾二人說的道,“兩位夫人可以再看看店裏還有無喜歡的,權當是小的送給您作為謝禮,小的這就去給夫人您拿銀票來。”


    “那你去吧我,我便不推脫了。”楚妙爾笑著應下,絲毫沒有見外。


    等那人走了,婉娘才輕笑出聲,戲虐地說道:“婉娘今日才知道,原來夫人也是個小財迷,這些府中都有,夫人應是也不缺的。”


    “有沒有是一迴事,可送的嘛不要白不要,”楚妙爾低頭喃喃說道,“可以給白桃選兩件兒,婉娘你也應該添幾樣才行,對了,”她忽然轉頭問道,“以前我送你的似乎都沒見你帶過?”


    婉娘抿了抿嘴,目光坦然地看著她,搖搖頭:“這些首飾會耽誤我練劍,平日裏也沒其他地方走動,本就不需要帶這些。”


    她也說得言之有理,婉娘雖本質上和秦落歌不同,可表麵上看也是一樣的無名無份,甚至更慘。秦落歌最起碼有名有姓,可婉娘連自己的姓名都沒了。


    “上次你給楊三姑娘的指環都已經磨得不成樣子了,可見你十分寶貝,”楚妙爾隨口問道,“可是什麽珍貴之人送的?”


    婉娘身形一頓,有些傷懷地說道:“我弟弟小時候做的,他一個我一個。”


    記得婉娘曾對她說過自己的弟弟,好像在戰亂時就不知所蹤。時隔這麽多年,恐怕已是兇多吉少,就算是站在她眼前,她都不一定能認得出,如此說來,這個指環也是她對親人最後的念想了。


    “不論他此時在何處,定也是希望你過得好的,”楚妙爾輕聲安慰道,“人總是要往前看。”


    “讓夫人久等了——”掌櫃笑嗬嗬地從樓上走下來,聲音笑貌瞬間就打破了這傷感的氛圍,“可有選好心儀的款式?”


    楚妙爾看他滿頭細汗,點頭輕笑:“選是選好了,就是不知道掌櫃能讓我帶幾件走……”


    “夫人說笑了,您喜歡的都可以拿走,”掌櫃這迴的反應倒是極快,打著馬哈哈就應付了過,“隻是別將我這店裏搬空就成。”


    見他爽快,楚妙爾也不再逗弄他了,指著幾樣簡單的發簪說道:“就這幾個吧,先幫我包起來吧迴頭和長命鎖一道來取,不過銀票你可以直接給我,其他人來拿我也不放心。”


    頭一迴見人要錢要得如此直白,掌櫃微微愣神後才趕緊從腰間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銀票來,雙手遞給她,哭笑不得:“還請夫人笑納。”


    接過銀票後楚妙爾打開粗略看了看,確定是五百兩之後才收進了自己的錢袋子中,動作自然流暢。從沒有見過哪家的貴婦小姐如此喜歡錢財的,掌櫃在心中嘖嘖稱奇。


    冬天的日落好像格外地早,楚妙爾到家時頭上的月亮都隱隱露出了臉來。


    “王妃迴來啦?”白桃早就在小院兒門口翹首以待,看著她迴來,趕緊迎上去,“王爺今個兒哪兒都沒去,就在屋裏等您迴來,您倒好,月亮都爬上枝頭了才迴來。”


    “哦?”楚妙爾顯然有些吃驚,卻沒有多問,隻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道,“快去傳膳吧,我餓得不行了。”


    白桃見她眉開眼笑的,也知道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所以將她送到門口就轉身出去了。


    “這丫頭還敢給我擺臉色了……”楚妙爾見她從始至終都拉著一張臉,故作失望地輕聲低喃,誰知被裏麵耳尖的人聽了去。


    “還不是亭風慣的,越來越沒規矩。”裏頭傳來輕飄飄一句話來,惹得楚妙爾啞然失笑。她輕輕瞥了眼一旁尷尬的亭風,忍著笑意走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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